011

米娅来自维夏特郡。

那一带气候舒适，土壤丰沃，有着广袤的平原，盛产各类农产品，果酒也相当有名。

米娅是个普通的牧场姑娘，与维夏特郡的大多数人一样，她应该有一点点兽人与半身人的混血，从小就与小马驹赛跑，在灌木间寻找刚成熟的野果。

某一天，米娅在旅行商人那儿买杂货时，出于好奇，买下了那本破旧的《轻松愉快的简单魔咒入门（上）》，然后她发现自己能让叶子飘起来。

令人惊讶，毕竟兽人与半身人都是魔法适性非常差劲的种族。在米娅的家乡，与魔法距离最近的时候大概是每年早春时节祈祷作物丰收、牲畜健康的赐福巡游，期间可以领到治疗感冒发热的糖果——其实那是由大地女神牧师主持的仪式，不过维夏特郡的人们通常分不清区别。

米娅在维夏特郡最大的城市上了两年学，老师告诉她，如果想当一个平日里给牧场牲畜看病、收获季驱逐田间野雀草狸，偶尔还能兼职炉灶维修、烟囱疏通或者庆典表演的乡村法师，无证的那种，那么现在已经足够了。但如果想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拥有职业资格的施法者，一直待在维夏特是办不到的。

于是米娅几经辗转，来到了秘银市。

当然啦！她并不是多么有天赋的姑娘，魔力水平也平平无奇，最后考上一所普通的公立学院，成为了一名炼金学徒。

今年是米娅来到秘银市的第四年，却还没有通过职业资格考核。

小孩坐在地上，环抱着膝盖，很是沮丧的模样：“其实笔试已经通过了，但实操却总是不行。唉，可能我天生就不适合呢？因为血统什么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让你入学了吧。”女巫的职业资格考试只有两门法律法规，但我对求学碰壁这件事有些发言权，“他们之前就直接拒绝我了——要喝什么？”

我从橱柜里拿出几听饮料，想了想，又把那两罐预调酒放了回去。

“噢，谢谢……”米娅拿了一罐甜牛奶，小口喝了几口，便重新打起精神来了，大概半身人天生就是一个很容易就乐观起来的种族，“说得也是！牧场里也有很晚才学会跑步的小马呢，说不定下一次就成功了！”

“说不定呢。”我也打开了一听气泡果汁，暗暗松了口气：毕竟我实在应付不来安慰他人的活计。

第二天，我与米娅搭乘坐短程公交马车，来到铜匙街的居民中心。

沿着街道走一段距离，拐进一条狭窄的巷道，转过几个弯，就能看到一侧墙面上钉着一整面招牌：“铜匙交易行”，跟着一个巨大的箭号。

下面有一行小字“回收各类家具、装备、魔法道具、实验器材等”。

这招牌有些年头了，灰绿色苔痕渗进了硬木的裂缝里，上面还张贴着层层叠叠的广告，租房、招聘、促销之类的，有不少已经看不清字迹，只留下一片潮湿印记。

再往前走，两侧墙上的广告单与指引招牌愈发密集，穿出这条窄巷，周围一下子就变得喧闹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陈旧又风尘仆仆的气味，周遭闹哄哄的，尽是些揽客招呼、讨价还价以及高声争执。

除了交易行与二手商店，街上还有维修店，鉴定店，职介所，房屋中介，建筑外墙上花花绿绿的木造招牌高低错落，其中还夹杂“实验室租赁250铜/时，请上二楼”之类的指示。路边凌乱地架着一些简易的遮阳棚，摆有各种杂货，还有更多打扮潦草的家伙见缝插针地席地而坐，把商品堆在面前，贴着诸如“自用闲置，保证正品”、“明天船票，忍痛甩卖”的纸条。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需要转手出售闲置物品的情况，在铜匙街屡见不鲜，也总有初来乍到又囊中羞涩的新人需要置办第一套行头，而这条不足两百米的小街就是铜匙街的二手交易集市。

……当然也有不少将“回家甩卖”挂了大半年的奸商。

米娅好像愣住了，一下子睁大双眼，四下张望了一番：“欸？欸！原来秘银市还有这种地方吗？”

“嗯？”我不禁诧异地挑了下眉，“你没来过这里吗？”

我刚到铜匙街落脚，在居民中心办理入住登记的时候，顺便询问了柜台的工作人员，在哪里能买到便宜的家居用品，对方便为我指了路，担心我找不到地方，还画了简易地图。

“我一直在学院路那一带……”米娅摇摇头，又连忙道，“啊，不过我的老家也有类似的集市！我只是没想到，秘银市也有这种、这种……”

这种不入流的地方。

我默默补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

虽然秘银市打工时薪不低，不少常见道具和素材甚至比在我老家时更便宜，但无论如何，搞魔法就是很贵的！再加上房租啦，生活费啦，这样或那样的计划外支出啦，最后总是会有不得不抠抠搜搜的时候啦！

我领着米娅走进铜匙交易行。

“交易行的价格比其它二手店的高，但质量更平均可靠一些。大件物品可以在那边雇人直接送回去。”想了想，我有点不放心，追问道，“你知道搬运的价钱吧？”

小孩连连点头，煞有介事的：“嗯，以前教授搬过实验室，跨院区每天15银……”

我：？

我：“不用那么贵！”

日，这帮学生的钱这么好赚吗？明天我也去学院路应聘搬运工算了！

我把米娅抓回来：“2银！最多2银就够了！2银就能让他们直接送上楼的！其实还能再讲一讲价的但是算了你应该不会。还有我们公寓房门比较窄，记得看好尺寸，尤其是床，最好是让店员拆开送回去以后再组装……嗯？”

米娅看着我点头，忽然小声笑了。

“啊，对不起——”小孩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又有些雀跃和憧憬的模样，“只是突然想到老家的猎人姐姐，带着两匹狼，特别威风！赫莉女士跟她很像，都好厉害！”

我：“要是真的厉害就不需要了解这些啦！”

“可我就是觉得了不起啊！”小孩特别肯定地重复了一遍，又飞快道了声谢，就小跑着去看家具了。

而我转身上了交易行的二楼，打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二手魔法袍。

虽然短时间内还能用博览会的制服斗篷应急，但大约两、三个月后，斗篷上的附魔效果就会逐渐减弱，最终彻底消失，变成一件纹饰漂亮的普通服装。

如今面向大众的魔法装备，或者说，附魔服饰，大多如此，效果简洁，持续时间有限，随季节与潮流更迭款式，比如今夏就很流行带轻盈术的长裙。

但魔法袍属于另一种。虽然也有攻击偏向还是注重偏向的争论，但由于附魔种类更加复杂，需要核心材料也更昂贵，所以除非损坏，效果往往是永久的。

我指的是，永久附魔是一种，麻烦得要命，因而也贵得要命的玩意。对比较拮据的家伙而言，长时间不更换长袍也是常事。甚至还有“全身家当都穿在身上了”的法师笑话，哈哈。

我四下转悠了几圈。

交易行里有几件二手长袍，大部分都太旧了。虽然我原先的魔法袍也已经穿了十来年，但我不太乐意接受一件年纪差不多大的衣服。

楼下路边摊倒是有新的，仔细查看发现是充能类型。虽然对方信誓旦旦地宣称是“去年刚买，保证正品”，但这里可是铜匙街欸！铜匙街的充能款，啧。

总而言之，一无所获。

可恶，说不定史诗里传奇**师的法杖和魔法袍，就是因为买不起新的，才会传承数百年吧！

我不禁气恼地大声腹诽。

与米娅会合的时候，她已经买好家具，正站在炼金设施的货架前，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怎么了，你的炼金器材坏了？”我随口问道，毕竟那场爆炸挺剧烈的。

“嗯。”米娅踌躇道：“我这个月没钱重新买一套了，买二手的话，担心不好用。”

我理解，毕竟二手商品多少会有些小毛病。我最开始也是这么小心谨慎的，生怕外来干扰影响成果质量，只不过后来逐渐凭直觉糊弄了起来……

我：“不能修吗？”

“共鸣增幅计彻底碎掉了。”小孩露出腼腆的表情，“我的魔力共鸣很低，需要那个才能进行炼金……”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我漫不经心地点头，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等一下，谁告诉你，你的共鸣低了？”

“欸？”米娅不解，“我自己知道啊。”

米娅的魔法适性与魔力水平都只过及格线，虽说半身人或兽人应该有自然优势，但她制作魔药的时候，却因为魔力共鸣过低，萃取浓度不足，导致药效低于预期。

因此，她在进行炼金试验时，需要依靠仪器和魔法袍附魔的辅助，提升自己的魔力共鸣。

“可能是因为这样，才总是失败吧！”小孩摇晃着蓬松的头发，小声道，“同学也劝过我，不然当个魔药师就好，但我想再试试……”

我回忆当时事故情况。

盆栽的确是烧了半天都没有烧干净，然而，魔法袍被火苗燎了一下后就毁掉了呢！

“有没有可能，”我斟酌道，“你的自然系共鸣不高，能量系却是合格的呢？”

一并增幅的话，就变得更加不平衡，容易导致失败。

米娅迟疑地摇头：“按理说……”

按理说她的能量系更差劲，因此在调合的时候会加倍专注。

但按理说她甚至学不会魔法。

小孩沉默了。

我转头看天色，又说：“对面有租赁实验室。”

米娅只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

租赁实验室与公寓房间相仿，实验长桌横在房间中央，旁边的立柜里摆放着各种型号的器皿，还有一些便宜的基础素材，其它材料可以在走廊处自助售卖机购买。

米娅熟练地清点好需要的设备，又将各种素材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拍拍手，郑重地点燃了炼金炉。

我其实看不懂炼金过程，于是捡起一旁的售货机目录，坐在角落翻阅起来。

将目录从头到尾翻了两遍，我忽然听实验台上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抬头见米娅停止了动作，正在发呆。

我起身走过去，看到坩埚底躺着一块暗黄色的结晶，颜色称不上纯粹，表面有不少杂质，隐隐散发着出沉稳的气息。

“成功了吗？”我问。

“啊……？啊！是，成功了……”米娅愣怔片刻才回过神，磕磕绊绊地说，接着又摇头，“不，也不是很成功，但是、但是……”

小孩语无伦次，颠来倒去，突然就开始掉眼泪。她手忙脚乱地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索性大哭起来，一边哭，又一边笑。

“谢谢……呜——太好了，我好像真的可以成为炼金术师了……谢谢……”

唉，小孩。我想。

-大部分魔法师的魔力共鸣，虽然各有优劣，但并不会非常大的差异，但偶尔也会有米娅这样的超级偏科生。

-赫莉立刻意识了的主要原因是，她是个女巫，女巫天生就瘸腿偏科，能掀起滔天巨浪的潮汐女巫可能一辈子都没法手搓小火球的那种极端。

-无用TI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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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价】

基础款：3银490铜

空想之羽款：28银

注：附魔产品需按照说明进行保养。

附魔有时效，因时间原因失效不在售后范围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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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