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

阎齐返回时,祝初一正坐在地上,大有原地过夜的准备,缩成小小一团。

看得人心疼。

他弯腰就给人抱了起来。

祝初一没想到他还会回来,其实已经叫好网约车了,若无其事地说:“你等等,我取消下订单。”

阎齐低头咬她一口,“你把退路都想好了是吧。”

“不然呢,要是你老人家真走了,我得走下山。”

事情有点不受控制了。阎齐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阎齐带祝初一回了南山那套临涧堂。

大门被锁严实,祝初一被恶狠狠剥了个干净。

阎齐把那块蕾丝捏成一团,揣进自己裤袋里,“红色能辟邪吗?”

祝初一头发丝粘着鼻尖,用气音说:“不要你管。”

“看我管不管得着。”阎齐咬她,咬她的耳朵。

说荤话,祝初一永远不是对手。

阎齐好生气,早已过十二点,净用来吵架了。

“咔哒”一声,室内音响启动。

干净的海浪来来回回,女声淡唱:

“上天啊/难道你看不出我很爱她”

两人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情潮荷举。

祝初一眼里住了海,“明瑾华给我说了,你闹毁了我的姻缘,拿什么来赔?”

阎齐没把何恢当天的言行告诉她,“姻缘?他也配娶你。”

不屑的语气抽丝剥茧,是难得的在乎。祝初一觉得自己收到了很好的生日礼物,“那是,我嫁给谁都是他的福气。”

阎齐倒是喜欢她喝醉,人俏皮很多,低头,回答她第一个疑问:“我啊,每晚让你做新娘。”

祝初一脚趾蜷了蜷,灵魂都被烫化了。

桌上有只宽口花瓶,祝初一买的,阎齐给搬来了。

去年五月夏未深,祝初一用它盛放过芍药。层层叠叠的花苞,一到夜里全开了。

花开到全盛,就是衰败。

“去过动物园吗?驯兽师没告诉过你,不要把后背留给猛兽,因为,”阎齐把她扔在沙发上,“会激发猛兽的狩猎基因。”

此时祝初一在阎齐身上流浪,时时刻刻都在衰败。

她咬牙撑过那阵漂浮感,“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没有以后啊。”

“脾气挺冲,给你治治。”

阎齐架着祝初一往二楼走。

两人都不好受,你来我往,过电似地。

从来就是一塌糊涂,哪里都是一塌糊涂。

这是她三字头的第一个生日。没有烟花,但颅内一直在炸裂。

她不知道,这晚有人在城市的中心宣布了她的归属。

-

临涧堂在南山半腰,院外白墙黛瓦,依偎千年古刹涂山。

傍晚寺庙钟声低响,林壑幽深,古韵潺潺。

宣传打得铺天盖地,广告词逸世胜仙,但房价摆在那里,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阎齐选了最好的那套,与邻居保持私密距离,霸占整个风景区的最佳位置。

祝初一睡到昏天暗地,下午起床,磨磨蹭蹭洗了头,裹着松垮浴袍,赤脚踩在细软地毯上,发尾滴着水,走出一条湿漉漉的痕迹。

露台与客厅相连,呈宽阔圆弧,延伸到树林上方,空中楼阁般。窗帘打开,巨大的日光投进屋内,花瓶和家具在木地板长出影子。

顶楼是泳池和花室。泳池用了特殊的玻璃材质,作了客厅的顶,天上团云像在水里游,视觉盛宴,花晨月夕。

祝初一套了件长裙,懒懒往楼上跑。

花室不当晒,温度刚好,抬头看是米字格玻璃顶,露出瓦蓝苍穹。

设计师值得加鸡腿。百多平米的空间,物尽其用,到处是开花的树,看得到的馨甜,高大葳蕤的热带绿植,叶子舒展,相互交接,长势磅礴。小树下摆了藤椅和软沙发,旁边一口纯色小冰箱,堆满进口饮品和雪糕。

全白极简,气质软装,文艺风醇浓。祝初一结束参观,发觉装修风格跟她自己家竟然有些类似。她跟这设计师的审美挺有默契。

她给阎齐发语音:“阎总,这套你准备住多久?”

阎齐估计在忙,没回。

这处地偏,外卖不能送达,冰箱比天空还空,祝初一完成上午的工作,只好出去觅食。

茶几上是阎齐放的车钥匙,给祝初一代步用。

她犹豫了会儿,抗不过胃的叫嚣,抓着出门了。他们这样的关系,送车才真是出格,不过是暂借给她,就像借她厨房做饭,他们借给对方。

祝初一试了下油门和刹车,从车库挪出甲壳虫,慢慢磨合。好在自动挡跟玩具车似的,人车都出不了事,虽然她多年没摸车,这点技术还是有的,不疾不徐顺着导航去买菜。

今年已过半,时值冷暖适中的六月。

南山像跟川城分居的小妾,明明只隔了几段盘山路,山上生活缓慢平静,除去景区人声鼎沸,游客吵闹着买酸辣粉,其他路段当得起静好岁月。

祝初一从前认为,这样的日子不可期。如果有,那也得受尽社会毒打,领完所有白眼,在她垂垂老死时,也许能拥有几分可怜的宁静和求之不得的享受。有点儿回光返照的意思。

人死去的过程是能闻到肉身腐坏的,生活也难逃行将就木的枯萎感。

回想这一年多,所见所得,是过去美好总和的几倍。她不贪图物质,努努力,再过几年她能给自己挣来好生活,但这美好叫人沉溺,像从没吃过糖的小孩终于知道甜的味道。

是因为阎齐,还是自己心态变了,不再对自己步步紧逼。过去多难,她也挨过来了。

从三毛故居往回开,大树的影子从车头流到地上,两旁有妇女在卖新摘鲜花,身前三四个竹篾背篓。

祝初一靠边下车,挑了一束马蹄莲。

去年买过,阎齐当时不认得,误认为海芋,“怎么没味道?”

祝初一想多了解他一点,“那你喜欢什么?”

“我不喜欢所有的花。”

她喜欢花身上淡淡的植物气息,买了四束,外加两捧叫不出名字的藕粉小花,跟副驾几个超市塑料袋堆放一起。收获颇丰,满满当当的。

晚上阎齐回来,开门就闻到家常便饭的味道,锅里滋滋作响。

开放式厨房,香菇鸡在锅内香到十分,暖得人心热热乎乎。

从前家里也开火,只是偶尔,外卖占据的比例更大,祝初一当时把附近的餐馆叫了个遍,阎齐还骂过她懒。祝初一没少逮着阎齐让林至舫订餐,戏谑:“都是外卖小垃圾,谁看不起谁。”

但阎齐三不五时发微信问她吃什么时,祝初一总很敷衍:“阎总,在忙呢,别闹。”

他换了拖鞋进去。

岛台前,祝初一在做饭,背对门口,烟粉窄身裙贴腰身,露出脚踝,头也没回,手拿筷子搅和酱汁。

屋里开着冷气,跟川城溽暑的夜晚划开界限。

二十分钟后,灶台关了火。熬了一下午,瓦罐褪下蒸汽,祝初一拿布包着盖,揭开,捂不住的白烟窜起,鲫鱼汤浓郁,馨鲜四溢。

阎齐洗了澡下来,头发没擦干,水珠顺着喉结没入胸膛,迈下阶梯,遇到房梁微微低头,边走边卷衣袖。

睡衣是祝初一买的,据说是薅第二件满减的羊毛。今早他出门前随手扔柜子里,这会儿穿着皱皱巴巴。

“给你儿子买的吗,这么短。祝初一,你有点过分了,是不是我所有的尺寸你都不记得?”

祝初一把汤端到餐桌,“给你花钱就不错了,挺贵的呢。”

阎齐好奇:“多少?”

祝初一眼睛转了转,比了两个指头。

阎齐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你开心就好。”

满减的其实是拖鞋,祝初一没敢给阎总穿廉价货,纯麻洗涤后难免缩水,忍不住念叨他:“好好的衣服不会挂起来,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

“你不哺育我,就想让我喊你妈,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流氓,张口就来,不去写不可描述读物真是可惜了。”

“我每晚都给你提供素材,不够你发挥的?”

“……”这局祝初一输,沦为口下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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