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初一竟有种恋爱错觉,“吃面。”
客厅音响开着,她将面条挑出锅。
“吃的什么,素面?”
“茄汁酸汤面。”
面条是手工擀制的,配一块双面煎的煎蛋,大火收汁得恰好,色泽油亮。
“好吃吗?”
她嗦了一口,汁香味浓,嘴里“嗯嗯”敷衍。
室内烘着橘子精油。
这几天祝初一鼓捣了十多种汤底,就差没自己制作面粉。
空闲下来,祝初一其实不太愿意自己待在小房子,里头回忆太多,稍微不注意就撞了满怀。
跟阎齐在一起,前尘往事倒会靠边儿站了。
浑然不觉,自己静静度日的样子,是等人回来的期盼。
“噔“地一声,阎齐把语音挂了,弹了视频过来。
祝初一怕他忘记谨言慎行,没接。
阎齐给她发微信。
威胁:【耍横是吧,回来四次。】
祝初一叹气,点开。
果然,阎总穿了皇帝的新衣。
“阎总,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祝初一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嗯,你是挺廉价的。”
阎齐仰面,躺在床头,把嘴里的烟摘开,被雾熏了眼,喉结滚了滚,“你这几天做了什么?”
祝初一把摄像头摇准书房,又摇回来,“搬砖啊。”
“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阎齐举着手机,偏过头去点烟灰。
“嗯?没有啊。”
阎齐笑了笑,“挺好,保持冷酷的风格。”
“还有事?我挂了。”
“工作比我重要?“
“哪里,我怕耽误你。”
“我这里又没有别人,倒是你,别喝酒啊。”
灌我酒的只有你吧,“嗯,再见。“
“嘶,你急什么啊,我人都是你的,多说几句要你命?”
不要命,要心。“我可不敢要你。”
“行,我明天回来,让你用我可以吧。”
“哦。再见。”
“猪。”
-
次日,林至舫去阎齐家里取文件,开门时并没想到屋子里有人。
整间房子的隔音效果做得好,门关上电闪雷鸣都听不见。
祝初一这几天参加了几个面试,抱着摸清自己市场价的心态。
当时跟HR相谈甚欢,之后通通再无下文。她自己也招过新人,明白这就是职场潜台词——对不起,您没戏。
如果她还是二十岁的妹子,肯定整天怀疑人生,但她见过太多不能上台面的不合理资源配置。
她倒是跟阎齐聊过自己面试的失败,他当时是这么理解的:权当之前的几番会晤是培养自己的狼性。
祝初一很诧异,他们竟是可以聊天的朋友,阎齐几乎什么都能来几句,看得通透。
楼下,有人按了密码锁,门打开了,三楼的祝初一仍在昏睡。
密码锁是林至舫临时设置的,阎齐当时说用来自住,不再是“分手礼物”。
林至舫跟了阎齐四年半,见过他不少女伴,善后无数韵事。
这套不准外人踏足。
当林至舫再次踏进来,首先高度肯定了自己,对自己的杰作和心血很是满意,边走边点头。
年前他尽心尽力监工,装好后请公司的几个行政轮班监督清洁工除味,说穿了就是活脱脱的人体甲醛吸附机。
动工前,阎齐就给他发了张样图,其他指示没有,就意识流的一句:照图装。
图?差点把他逼疯。女人小清新调,此外,再琢磨不出特性。
为那张朦胧的图,林至舫可没少下功夫,他找了资深设计师,但顶奢家私一件没买,自己还买了好几摞家居书学习,那刻苦程度去考大学,清华北大哈佛耶鲁都得堵楼底下按喇叭。有事没事跟设计师开会交流,生怕装出来的风格长歪了。
最后的成品自然是孤冷高级感,孤冷中不失家的温馨。
林至舫不敢吐槽衣食父母,爬到二楼,回望客厅,是真没想到啊,阎总的审美竟是这样的。
当年川北公司是他一手包办装修的,简约大气,堂皇奢侈。阎齐办公室那把椅子,三百八十万,他从国外弄的,据说举世唯二,另一把被某国明星收藏了。
阎总还没回呢,林至舫只当这是空房子,想都没多想,直接上楼取资料。
但他走错了。
房间门打开,橙花香跟着门缝儿涌出。
深灰窗帘紧紧关着,昏淡房间中央的大床上,白色被套边儿露出手臂长的头发,白皙的手臂。
有人。
女人。
阎总的女人。
林至舫惊觉三连,后知后觉想退出已经来不及了。
心里加了无数弹幕:我完了,我死了,我要失业了。
太突然了,纵使林助理见惯大风浪,也感到刺激。进退不是,就很尴尬,尬场了。
祝初一易惊醒,刚好翻身,睁开眼,瞥见门口站了个男人,做贼似地。
她眨眨眼睛,没被吓着。
上次因为任孟嘉的事见面后,她对林至舫的深紫锡纸烫印象很深,还调侃过阎齐,说他对员工的形象容忍度很高。
赶在祝初一问责前,林助理的职业素养敲了他当头一棒,整个人迅速恢复从容,两手交握,身着笔挺西装,朝她鞠了恭敬的躬。
不慌不忙地,普通话咬得格外做作,必须是国家甲等水平:“对不起打扰您了,请继续睡。”
说完,飘走,仿佛是一阵风。
林至舫飞快下楼,踏了两步又停住了,回头看向那扇门,不可思议又意味深长。
怎么还是她。
阎哥这回长情啊,一年多了。又懊悔地拍自己的脑门,早知道刚才当面喊嫂子的。
-
祝初一完成阶段性工作,陪明瑾华去看了房子。
离市中心一小时车程的小区,明瑾华和未婚夫来看过,这回专程来签合同。
下午,祝初一又陪她去试婚纱。
白纱四散,明瑾华拍了张照,发了朋友圈,对前男友开放权限。
她满意地转身,问祝初一:“你知道我跟前男友怎么分的吗?”
祝初一想了想,“不是因为你脾气不好吗?”
“当然不是。”
“其实那时我们差不多私定终生了,但他没过我妈那关。”
“怎么会,云阿姨脾气挺好的啊。”
“我妈见了他,当时就试探了句,房产证加不加我的名字,其实没真想要,我也是我爸妈的宝啊,吃喝不愁,无非想看他的态度。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不加?”
明瑾华自嘲地摇头,“那还好了,不至于分手。他完全曲解我妈的意思,他说,‘我们家买了上百万的房子让你女儿住,还不够有诚意?如果婚姻是桩买卖,你们家出得起什么?’呵,买卖,出得起什么?趾高气扬的,态度很不好,出门我就跟他吵了。他不尊重我的家人,连养育我的父母都不感恩,指不定婚后怎么混蛋呢。以小见大,我们也不必在一起过了。”
明瑾华说:“听说他爸这几年又升了,我家虽然也有家底,但我知道他挺看不起的。”
祝初一帮她擦去脸颊的泪,“你很好,该自卑的是他。”
晚上祝初一跟着明瑾华去探店,完成KOL的流量任务。都市里为了活得更好的姑娘都拼了命搞钱。
明瑾华点了两杯mojito,“姐要结婚了,不提死人,不吉利。这套房子的首付我跟宿致黎说一人一半,他答应了,他说尊重我的一切想法,让我充分享受平等,但给了我一张卡,有天我无意间用那卡刷了一个三脚架,余额跳出来把我吓一跳。”
祝初一淡笑,“明姐,求不秀啊。”
明瑾华白她一眼,“少挤兑我,生在福中不知福吧,可没有人冬季带我去岛屿过夏。”
祝初一想的是,有房子也不能结婚的感情,比比皆是。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