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镇南侯悠悠转醒。
他按着胀痛的太阳穴,只觉口干舌燥,床上一片狼藉,香膏已经空了,被子凌乱的堆在脚边,上面还留着几道明显的抓痕。
转头看去,楚翎正安睡在他身侧。
他穿着中衣,衣襟略敞,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
镇南侯不自觉地被吸引住,他摸着那几处醒目的红,渐渐用了些力,恶意地掐着最明显的一块红痕。
“嗯……”楚翎喃喃,缓缓睁开眼。
在看清眼前人后,他立刻笑了笑,声音软糯:“侯爷醒了?”
镇南侯正要说话,突然气血翻涌,胸口闷得厉害。他按住心口,这才发现全身酸疼,比在前线恶战一场还要疲惫。
“您怎么了?”楚翎撑起身子,中衣滑落肩头,露出更多痕迹。
“没事,就是有些腰酸,往日也不似这样。”
“大约是昨夜饮了太多酒吧,下回您要少喝些才是。”
“这不是饮酒助兴嘛。”
楚翎斜睨着他,委屈道:“您是助兴了,可把我折腾坏了。”
“怎么?”
“您忘了?”楚翎嗔怪道,“侯爷真是龙精虎猛呢,到最后……我都有些受不住了,您还一味的欺负我。”
他扣着鸳鸯绣纹,声音越说越小,像羞于启齿,又像在欲语还休。
镇南侯喉头发紧,某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可这些记忆又如同水中月影,他想抓住细看时,又消散无踪,只留下亢奋过后的空虚。
“本侯真有这么厉害?”
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这些年征战沙场留下的旧伤,加上年岁渐长,早不复当年勇猛。
可昨夜,在那些零碎的记忆里,自己像头不知餍足的野兽,狂放的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侯爷要相信自己才是……”
说着,楚翎不经意的碰了碰腰侧,立刻“嘶”地呼了一声。
“怎么?本侯弄疼你了?”镇南侯赶紧问,他想查看,却被楚翎避开。
“不碍事的,只要侯爷能尽兴,我受些疼也没关系的……”
那副隐忍又温顺的模样,配上此刻凌乱的气氛,任是铁石心肠也要化为绕指柔。
“我的翎儿受了委屈,本侯要好好补偿你……之前听你说想学琴,库房里收着一张前朝传下来的焦尾琴,一会儿让泓久送你院里。”
楚翎惶恐:“这……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怎么会?你值得最好的。”镇南侯捏着他的下巴,“还有呢。”
“京城有家做糕点很不错的铺子,本侯已经买下来了。往后你想吃多少就差人去买多少,不必再去找什么小摊了,万一吃坏肚子如何是好呀?”
楚翎心头一紧,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我和大少爷只是偶遇……”
“本侯知道,所以昨夜才没有发作你。”
说着,他的手滑到楚翎的腿侧,隔着薄薄的裤子抚摸大腿。
“我这些儿子里,老二是李氏所生,被她惯的性格骄纵,老三眼皮子浅,难成大器,至于老五还小,心性未定,还有一个……”他顿了顿,“你也见过,就是个天生来讨老子命的混账羔子。”
楚翎神色如常的听着,心里冷哼。
镇南侯绝不会想到,他口中所谓的“混账羔子”,曾多少次翻窗潜入凤梧苑,又说过多少次想睡他这个“小娘”的诳语?
“……唯有老大懂事明理,又从不逾矩,为人处世我都很放心,将来若你遇到事,本侯不在府中,可以去找老大帮忙。”
“好。”楚翎说。
他们在床上又说了会儿话,镇南侯执意要脱楚翎的衣裳,想欣赏他们昨晚“欢爱的痕迹”。
楚翎佯装羞怯,半推半就的只给看肩头。
那些红印充斥着暧昧,镇南侯往上面狠狠打了一巴掌,楚翎吃痛,发出几声抽气,还有几句不轻不重的怨言。
在镇南侯听来,就是撒娇。
屋角放着浴桶,里面的水早已凉透,熏香混合着未散尽的情/欲气息,让人浮想联翩。
但这场回味并没有持续太久,泓久敲门来报,说有客到访。
楚翎强撑着要下床服侍他换衣,可双脚刚沾地,双腿软得厉害,一个踉跄险些跪倒,他慌忙扶住床柱,窘迫的咳了一声。
镇南侯见状,心中的得意与满足更膨胀了。
他在楚翎的身上找到了曾经的感觉,那种驰骋沙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雄风似乎又回来了。
“今日请安不必去了,我让人送些滋补的膳食过来,你好好歇着。”
“嗯,好。”
镇南侯穿戴整齐,临走前又回头看他一眼,楚翎柔弱地靠在床头,朝他微笑,模样既脆弱又诱人。
他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再要他一次的。
房门一合,楚翎脸上羞怯的瞬间消散。
他从褥子下面拿出几朵碾碎的凤仙花,汁水流到指尖,留下一抹浅红。
花汁三日不掉,足够以假乱真。
·
正午,镇南侯差人传话,说今日进宫议事,不回来用膳了。
“知道了。”楚翎淡淡应道。
四菜一汤摆在桌上,最中间的白瓷碗里盛着一道蛇羹。
送饭的婆子说,这是今早刚到的银环蛇,特意请老蛇匠去了毒腺,侯爷吩咐炖了给公子补身子。她还说,厨房笼子里还锁着条活的金环蛇,等养肥一点再吃。
楚翎拿筷的手在蛇羹上方顿了顿,最终,筷子转向了一旁的清炒时蔬。
被褥全被婆子们收走浆洗,熏炉里的香灰也清理得一干二净,顷刻间,昨夜所有荒唐的痕迹尽数被抹去。
用完膳,楚翎打算外出走走,路过书房时又瞥了一眼,黄铜锁又挂上了。
路过小花园时,他听见假山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听守夜的说,侯爷折腾到四更天才歇下……”
“怪不得呢,我方才去送膳,瞧见那位腿都是软的,扶着桌子才站稳!”
“嗨,你这算啥,侯爷特意让人备了西域来的香膏,金贵得很,据说只用一点点,就能让人浑身发软,欲罢不能。”
“啧啧,你们是没瞧见送去洗的褥单,那叫一个没眼看……”
“嘘,小点声。”
楚翎面无表情,咳嗽一声。
窃语声戛然而止,几个小厮和丫鬟慌慌张张地从假山后钻出来,见到是他,脸都吓白了。
“楚姨娘,我们……”小厮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旁边的人更是把头埋得极低,一个个面色如土。
楚翎看着他们,既不说话也不动怒,可越是平静,越让人心里发毛。
“奴婢们这就去干活!”终于有个机灵的丫鬟反应过来,拉着同伴就要开溜。
“站住。”楚翎说。
那几人立刻停下。
“侯府最容不下议论主子的人,你们是不想要自己的舌头了?”
众人顿时想起之前那些因为“多嘴”突然消失的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告饶说:“不敢不敢,姨娘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是我们嘴贱!求姨娘开恩!”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是,是……”几人如蒙大赦,四散跑开,生怕晚一步真会被逮去割了舌头。
楚翎望着他们仓皇的背影,若有所思。
忽然,沉重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楚翎没有回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胆子真大。”他说。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股蛮力拽去假山后面。
萧青樾将他抵在石壁上,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碴子。
“你真和他上床了?”
肩膀传来剧痛,萧青樾力道大得像要捏碎他的骨头,楚翎咬牙抬起头,刚要申斥,却对上对面通红的眼眶。
这人竟像要哭出来似的。
“回答我!”
楚翎强忍着疼,反问道:“你猜?”
“我他娘的猜个屁!!”
萧青樾暴躁的撕开他的衣领,楚翎没有反抗,甚至还主动地、将被凤仙花擦红的红印送到他跟前。
萧青樾脑袋“嗡”的一声。
“认识吗?应该认识吧,毕竟四少爷常年眠花宿柳,精要丰富,想必在很多人身上留过这样的痕迹吧?”
指尖从那片红上划过,优雅的像在展示一件艺术品。
萧青樾不由自主地咽了咽,然后甩甩脑袋,像要甩掉什么念头:“我给你留了字条,不许你去!你没看到吗?”
“看见了,可又如何呢?”
楚翎拢好衣裳:“四少爷,你凭什么管我?你什么身份,什么立场?”
“我……”萧青樾一哽。
好半天,才迟迟憋出一句:“我知道你是被迫的。”
谁知楚翎笑了:“那你错了。”
萧青樾看着他。
“我的命不好,丧父丧母,孤苦伶仃在这世上,侯爷是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原因,为了他,我甘愿献出我的生命。”
楚翎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眼底却是荒芜一片:“至于这具身体,脏与不脏,还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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