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心中的惊涛骇浪掀翻了她所有理智,怔忪之间已经失了先机,缚仙索将她稍稍往前一带,一道身影便欺身过来,不仅将她抱紧了,还往后一错,将她抵在墙壁上,她的头不禁一晃,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后脑撞上了陆修抵在墙上的左手。
内室无灯,也无月光,一片浓如黑幕的死寂中,只能听见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苏灵被震得说不出话,除了这兰香和缚仙索,丝毫没有证据能证明眼前之人就是陆修,他今日一反常态,简直失礼至极,愣了片刻,这才回神,压低声音道:“陆天师,你这是做什么?!”
陆修心如擂鼓,低下头去,下巴抵着苏灵的头顶,小声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唤我。”
苏灵试图挣开束缚,腾出手来去掰他的胳膊,缚仙索却从她腰间褪下,缠缠绵绵地攀上她的手腕,将她的两手绑在一处系紧了,不仅如此,他丝毫没给她反抗的余地,又将她往怀里拢了拢。
这个怀抱简直要让她窒息,淡淡的兰香萦绕在她鼻间,靠的这么近,两个人的心跳声都听得非常清楚,她不知陆修发什么疯,还是中了什么邪术,为了防止事态恶化下去,她慌忙示弱:“好,我不这样唤你,我叫你陆修,陆先生,陆叔父……”
眼前人的呼吸声更加浓重,剩下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堵住,陆修的吻也是很冷的,清清凉凉好似清晨未见日光的露珠,唇上犹如流淌过山间清冽的泉水。
他轻声呢喃:“苏灵,对不起,不要生气。”
若是没记错,这应是他们第二次亲吻,第一次是刚回中原,她和许兰阶出门买醉,酒后畅快,意兴阑珊之时轻薄了他。
可那一次,犹如蜻蜓点水,实在不算过瘾,她没想到,第二次竟是陆修主动。
苏灵有瞬间的失神,她甚至听不清陆修说了什么,湿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面颊上,只觉喉咙好似三年大旱的土地,干涸无比,说不出话来。
陆修克制多年,清心寡欲,从不在男女之事上上心,甚至将此事视为洪水猛兽,只能乱他道心,毫无益处。
可如今,那些信誓旦旦皆被抛诸脑后。
苏灵从未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至少她今日刚同陆修决裂,两人即便不形如陌路,也不该如此刻这般亲密。
“陆修,你怎么了?”她小声问出这句话,轻轻软软地语调飘进他的耳中。
他赶紧中止这个吻,喘息着抱住苏灵,鼻尖抵在她的面颊上,轻柔地抚蹭,仿佛面对的是无上至宝,生怕因为自己的唐突惊吓到她。
他们两个从来没有离得这样近,在暗夜中她都能看见陆修的睫羽,以及他眼中一点清亮的水光。
她心中一滞,把头埋进陆修的颈窝之中,说道:“陆叔父,这次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她仰起头,攥住陆修的衣襟,将他拉下,报复般咬住陆修的唇,啃咬他,舔舐他,故意听他混乱的喘丨息声。
扣在她脑后的那只手忽然用力,强迫她加深那个吻。
她能感到,陆修的气息越来越热,动作也越来越热烈,呜咽声流落在口齿之中,偶尔能说出的几个字也十分破碎,听起来更像在撩动情丨欲。
她整个人被陆修抱着抵在墙上,右腿支撑着她全部重量,时间一久,已经有些麻了,趁着空隙,苏灵轻声道:“陆修,我们换个地方……”
陆修微微抬起头,询问她:“不舒服?”
她的目光虚虚地望着那边的床榻:“腿麻……”
“好。”陆修单臂将她揽起,闪身便坐立在榻上,苏灵则横坐在他腿上,两人紧紧抱在一处,全然忘我。
陆修亲吻之娴熟,实在不像是首次实践,反而像身经百战,她不自觉起了疑心,却忽觉唇上一痛,陆修轻声道:“专心。”
他的声音清透而撩拨,十足魅惑,苏灵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小声问道:“你在哪学的?”
“学的什么?”
“学的……”苏灵气极,只能轻轻咬了他一下以做回报。
陆修也不再气她:“看书,很容易学。”
苏灵一噎,她无法否认,陆修的学习能力的确很强,小声道:“你也看这种书?”
“嗯,还学了别的。”
苏灵的脸立马就红了,实在没想到陆修如此放浪形骸,她想让胆大妄为的陆修付出代价,让他知晓什么是人心险恶,可此处毕竟是斜阳楼,不是她的地盘,实在不是个浓情蜜意的好地方,正这样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苏灵登时张慌失措,迅速去推陆修,打算起身,却恍然听见陆修的一声轻笑,将她搂得更紧。
与此同时,门外骤然传来云冢的声音:“苏灵,有事吗?我听见你房中有响动,是否要我帮忙。”
一边应付陆修的亲吻,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苏灵只觉自己快要哭了,陆修在她耳畔用极轻的声音问道:“需要他帮忙吗?”
苏灵怒极,简直要运功击他一掌,陆修道:“那就让他走。”
那一瞬间,她忽然回想起多年之前在风陵山庄的那个夜晚,她也同样戏弄过陆修,风水轮流转,彼时彼刻,她定然想不到此时此刻。
强装从容,苏灵对门口道:“不必,方才在修炼,已经要睡下了,云冢大人请回吧。”
那边犹豫一下:“好,好梦。”
片刻后,脚步声渐行渐远,陆修也渐渐停了下来,喘息着伏在她耳边耳语:“消气了吗,消气了我还有正事跟你说。”
见他叫停,苏灵心中冷哼一声,也不过如此,黑夜能让人更加大胆,她忽然恶劣起来,仿佛又回到自己主宰全局的局面,用力将他扑倒在榻上,趴在他的胸膛之上,伸手就去解他的腰带:“不急,我看你学的如何,是否融会贯通。”
她想至少陆修会奋起反抗,可是他并没有,任凭她在身上摸来摸去,陆修只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双眼越来越红,眼中的情丨欲仿佛能把周围的一切燃烧殆尽,开口时声音喑哑,带着些水汽:“苏灵,我是男人,今年三十有一,未涉情事,你想清楚。”
他的肌肤热的发烫,手指在苏灵的脖颈上一下一下轻轻摩挲,他已忍耐了太久,若是怀里的人拉他继续沉沦,他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放纵一次。
苏灵的皮肤立马就烧了起来,若是室内有灯火,定能看见她红透的面颊,她虽胆大妄为,可陆修的神情语气都不像是玩笑。
她有些紧张,慌忙低下头去,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陆修将她揽入怀里,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安静地拥抱着,感受对方的体温心跳越来越平静,直到室内冷下来,她又能再次嗅到那淡淡的兰香了。
苏灵轻轻起身,抬手点亮一盏烛火。
经过方才一番纠缠,陆修的衣襟已经有些散乱,前襟被她扯开,露出一片光洁如玉的肌肤。
他仿佛是被人欺辱的仙子,背过身去整理衣衫,苏灵轻笑一声,端了一杯茶水给他:“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陆修坐在床榻之上,接过苏灵递过的茶水:“我见你气得厉害,想等你气消了再来同你说,便去了鬼市的客栈落脚。”
苏灵撇撇嘴:“还有什么可说。”
话音刚落,陆修便道:“我没飞升。”
他的神色异常坦然,苏灵十分怀疑自己听错了,仿佛怕她没听清,陆修又重复道:“我并未飞升,如今只得仙体,却不算神仙。”
只得仙体,不算神仙,普天之下,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她愕然问道:“为什么?”
“我心有所念,困顿凡尘,不得飞升。”
天雷那日,他的确看见了漫天红云,霞光万里,同他出生那日一样的天降异状,长阶高筑,透过云霄,直达九重天外,只觉浑身飘然,仿若无骨,左臂重生而出,双目如有灵光,他抬眸望了望远处,走了两阶长梯,心中却怅然若失。
眼前闪过过往的浮光碎影,他三岁修道,不问世事,皑皑白雪覆上烟岚云岫的孤鹜山,寒秋潭的湖水深了又浅,如此一晃,便过了数年。
过往二十五年的故事一笔便能写就,直到他遇上一位姑娘。
六年前东篱城的那场星雨当中,看着她的笑脸忽然沉醉,那个时候,他便不可救药地喜欢她了。
若是与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不得相见,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肆意逍遥,也不过就是孤魂野鬼,不得归处。
思及此处,向来循规蹈矩的他,忽然任性了一回,纵身从那长阶之上,一跃而下。
“你……”苏灵此刻的惊骇不亚于方才刚刚见到陆修那一瞬间,这样的爱意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价之宝,可她根本高兴不起来。
她知陆修不是一时兴起之人,可纵使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有朝一日也未尝不会更改,待到那时,她就是累他不能成仙的罪人,又该如何与他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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