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弟，你想起来了？”雍亲王府中，胤禛满脸惊喜地道。
“嗯，昨天突然想起来的，四哥。”胤祥小心翼翼地说道，一边观察胤禛的脸色，希望四哥忘记自己欺君的事，可惜似乎无法如愿。
胤禛随即故意板起面孔，“那正好咱们来算算账，上辈子你可真能耐呀，联合整个太医院一起骗朕病快好了，害朕紧赶慢赶还是没见着你最后一面。”说着，胤禛的声音有些哽咽。
胤祥也红了眼圈，“是弟弟不好，让四哥伤心，但弟弟只是担忧四哥看着我走会更加伤心，伤了龙体，叫胤祥如何担得起。”
“你呀，总能教四哥又生气又担心。算了算了，咱们还能重新活一回，已经很不错了。”胤禛拍拍胤祥的肩膀道。
胤祥试探着问，“皇父……”
“和我们一样，”胤禛飞快地接上，“你别怕，皇父对儿子们多有愧疚，不会为难我们的。”
“只不过，他对胤禩格外包容，我要重新获得皇父的信任，就得从老八身上着手。”
“臣弟明白四哥的意思，今后见了八哥会恭恭敬敬的。”
“嗯，还有，暂时别让他人知晓你已经都想起来了，特别是皇父。”
胤祥犹豫着开口，“弟弟以为，皇父精明强干，我亲自告诉他，总比等他怀疑要好些。”
胤禛思索片刻，“十三弟言之有理，那我陪你去见皇父，适当的时候也好帮你敲敲边鼓，而且我恰巧有事禀奏皇父。”
“谢谢四哥。”
乾清宫内殿，康熙看着来请安的胤禛和胤祥，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一样了。
胤祥深吸一口气，道：“汗阿玛，儿臣……儿臣都记起来了。”说完，深深俯首到地。
康熙眸子一缩，紧紧盯着胤祥，须臾才缓缓开口，“这也好。”
胤祥略略抬头，欲言又止。
此时，胤禛在一旁小声道：“十三弟刚想起就来禀告汗阿玛了，足见他对您至诚，从前的事他也知错了，而且在儿臣登基后如履薄冰，儿臣看着都十分不忍。”
康熙默了一会儿，“好了，起来吧。”
“谢汗阿玛。”前世一废太子后，胤祥因怂恿太子而被康熙视为透明人，终康熙一朝都是光头阿哥，没有获得爵位，直到胤禛继位后才翻身，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让他早已学会了宠辱不惊，故而现在再次面对老爹也不那么惊惶。
“胤祥，你在雍正朝做得不错，就是太过自抑，究其因果，是朕冷落了你。”
胤祥鼻子一酸，忙复跪下，“全是儿臣的错，皇父没有降罪已是宽宏大量了，儿臣绝不敢有丝毫怨言。”
康熙十分动容，再打量这个眉目俊朗的十三儿，目光也柔和下来，“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
胤祥含着泪道：“今日能得汗阿玛宽恕，儿臣纵死也明目了，谢汗阿玛深恩。”
“什么死啊活的，”康熙蹙起眉头，“年纪轻轻的，说话也不知道忌讳。胤祥，以后别太为难自己了。”
“皇父教诲，儿臣谨记在心。”
康熙微微颔首，转向胤禛，“你来找朕，还有什么事情嘛？”
胤禛道：“儿臣想向皇父讨个差事。”
康熙来了兴致，“哦？”
“黄河工程已经初步竣工，儿臣愿南下勘察巡视黄河，为汗阿玛分忧。”
康熙的眼锋紧紧钉在胤禛身上，“你要去巡河？”
胤禛一个头叩下去，“是，请汗阿玛成全。”
康熙嗤嗤一笑，“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说吧，你一贯不爱出行，如今主动要求当差，所求为何啊？”
胤禛心脏一跳，“汗阿玛圣鉴，儿臣但求汗阿玛能原谅儿臣上辈子的种种不当之处，除此以外，别无他求。”
康熙沉吟片刻，“好吧，朕准了。若是差事办不好，朕再罚你。”
“儿臣一定竭尽全力，不敢怠慢。”胤禛顿了顿，“儿臣还有一个请求，可否让八弟随儿臣一同前往。”
康熙的头稍稍前倾，“巡个河都要带上胤禩，朕从前亦以为你们关系好，才让你们府邸建在一处，你既那么看重他，又为何……”
胤禛不知该怎么说，以他打小和胤禩的关系，他当然在意胤禩，可是二人性情终究不同，无法相互理解，胤禩这人犟得很，而自己登上大位，逐渐习惯了说一不二，习惯了猜疑，习惯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康熙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说：“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朕准了，不过，得让胤祉与你们同去，互相有个照应。”
胤禛有些意外，心中颇不情愿，嘴上还是一口答应了。
第二天叫起，康熙当众念了胤禛自请巡河的奏折，接着目光落在胤禛和胤禩身上，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就由诚亲王、雍亲王和八贝勒一同前往吧。”
胤禛见胤禩毫无反应，只能先跪下谢恩，“儿臣谨遵圣旨。”
胤祉踌躇了下，也急忙领旨。
胤禩双手紧紧握拳，又放开，下定决心似的，双膝着地重重磕头，“回皇上，臣近来腿疾复发，怕是不宜远行，不敢耽误差事，请皇上另择他人。”
朝堂上众臣眼神交错，明了八贝勒不是不宜远行，而是不宜同雍亲王远行。
康熙面色难看，用带些威压的语调问：“腿疾复发？可需要朕传召太医替你整治啊？”
“谢汗阿玛关怀，儿臣府上的大夫说并无大碍，只需多将养将养就好。”胤禩一本正经地胡诌。
“这么说，朕派你去是搅扰你将养了。”康熙的话透着**裸的不悦。
“儿臣不敢，水患严重，儿臣只不过怕耽误行程、以私废公，儿臣个人荣辱是小，影响皇上圣名是大，请皇父三思。”上回胤禩生辰给胤禛没脸的事情早就传遍京城，所有人都听得出，胤禩宁可顶着欺君和抗旨两条大罪，也不愿同胤禛一起办差。
康熙不想重责胤禩，可胤禩呢偏偏硬顶着，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
胤禛肺都快气炸了，自己都没同行八的算账呢，胤禩居然还嫌弃自己，还敢公然撒谎驳斥皇父，不要命啦，简直脑袋有坑。
不过想归想，胤禛并未火上浇油，强压下暴揍胤禩一顿的冲动，俯首道:“汗阿玛息怒，八弟只是不想给儿臣拖后腿，儿臣以为，八弟不必多虑，出行可坐马车，再带上御医随行，不会耽搁的。”见胤禩又要开口，胤禛没给他反驳的机会，接着道:“既然八弟身体不适，儿臣自会多加照顾，请汗阿玛放心。”
胤禩在心中暗暗腹诽，鬼才要你照顾，老子不被你害死就不错了！
康熙欣慰地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你们三个准备一下，三日后启程吧！”
胤禛再叩，“儿臣领旨。”见跪在旁边的胤禩仍然不说话，偷偷用只有胤禩能听清的声音说了两个字——弘旺。
胤禩明白胤禛的用意，如若自己失宠于康熙，就会牵连弘旺。胤禩闭闭眼，不情不愿地磕下头去，“儿臣领旨。”
散朝后，胤禛唤住已经抬脚离开的胤禩，“八弟。”
胤禩不理。
“八弟？”
胤禩还是不理。
“胤禩！站住！”胤禛终于火了，“你礼节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胤禩转身，神情冷漠地说：“雍亲王有何事？”
胤禛环顾四周一圈，下朝的王公大臣皆驻足，用探寻的目光望过来，于是他轻咳一下，问：“打算就在这儿说么？”
“事无不可对人言。”胤禩自觉坦荡，更没有什么私话同胤禛说。
胤禛颔首，有些话总要当面说清楚的，不然他敢打赌，胤禩仍会出些幺蛾子，“也好，那我就说了。这两天八弟最好多加保重，不要想着把自己弄病、弄伤、弄残来糊弄汗阿玛。不然你问问九弟和十四弟，若是三日内你忽然告病，说你不是有意的，他们信嘛？”
胤禟与胤祯对视一眼，刚想说信，见胤禛犀利的眼刀飞过来，还是闭了嘴。
“你觉得汗阿玛又会信吗？”胤禛再接再厉地问。
胤祯觉得他们兄弟间的事情，就这样让许多大臣在乾清门看热闹不像话，上前两步夹在二人中间劝和，“四哥、八哥，有话不如找一出清净的地方慢慢聊，在这里一会儿惊动了汗阿玛不好吧。”
瞧着胤禩满脸写着拒绝，胤禛怒气“噌”地向上窜，“你没听见你八哥刚才说的么！事无不可对人言，倒像是我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了。”说完，胤禛凌厉地扫视着周围的大臣们，大伙儿知情识趣地快速溜走了。
胤禩咬咬唇，“汗阿玛信不信胤禩，是我自己的事，与雍亲王无关。”
胤禛快被气死了的同时，对老八的倔脾性又有了新的认识，提高了声量说:“赌气也要分分场合！今天汗阿玛没追究是因为疼惜你，倘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抗旨，便等同于挑衅皇父，后果自个儿想去。”
胤禩不屑地挑起眼角，轻蔑地说:“那不是雍亲王喜闻乐见的么？”
胤禛被胤禩磨得最后一点耐心都耗尽了，冷冷抛下一句“想找死随你”，头也不回地甩手走了。
胤禩看着胤禛的背影，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胤禩：好烦啊，不想和胤禛一起办差。
胤禛：不，你想。
胤禩：我就想离行四的远远的还不行吗？
胤禛：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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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二篇 第七章 唇枪舌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