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尸龛六

元居站在林间,看着越来越多人头飞荡在树林间,它们吐出的灰丝将祁辞与聂獜层层裹住,转眼就彻底吞没了两人。

“好呀,好呀,又多了两个吐丝的。”

“多吐丝,就能多织袍,真是好呀。”

满是褶皱的脸上,笑容越来越重,两只干瘦的手从繁复的道袍中伸出,高兴地拍打着,浑浊的眼珠像是在放光。

可没过多久,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那被裹得密不透风的巨茧之中,忽然迸发出耀眼的火光,暗红色的烈火起先只是在茧上灼出几条裂痕,转眼间便疾速蔓延而起,巨大的灰茧都剧烈燃烧起来。

“不,不!”元居当即慌了神,他着急地向着那灰茧跑去,可又被身上累赘的道袍绊倒在地,只能遥遥地伸出双手,在几乎冲破山林的火光中,心痛地惨叫。

那些飞荡在林间的死人脸,本能地想要躲避大火,一窝乱蜂般四处逃窜,却又被身上的灰丝所困。

厚重的茧壁终于在大火中彻底裂开,上身**的聂獜抱着祁辞,踩着未曾熄灭的灰烬,从燃烧的火焰中,一步一步走出。

祁辞一丝头发都没有被烧到,他倚在聂獜的胸前,手中拨弄着已经收回的青玉算盘,低头睨视着地上的元居。

元居这下顾不上心疼他的茧了,连滚带爬地就要逃走,却被祁辞指间射出的算珠,瞬间打穿了膝盖,死死地钉到地上。

“元居道长,你这是怎么了?”祁辞被聂獜放了下来,来到了元居的面前,微微俯下身子,漂亮的鸳鸯眼中闪动着火光,是夺人心魄的瑰丽。

“我,我……我想起师父还交代了别的事,就不陪着你们了。”元居忍着腿上的剧痛,还挣扎着想要逃跑,可又被祁辞踩住了肩膀。

“别走呀,喜服还没做好,我们还需要道长您帮忙呢。”

说完,他也不再离地上烂虫般的元居,而是重新抬眸,看向山林间因为大火,而四处乱飞乱荡的人脸灰茧。

“是我想差了,哪有从活茧上抽丝的,聂獜——”

“给我烧热水。”

随着祁辞的话落音,聂獜已经循着水流声,找到了那条附近的河流,大火映着他背部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好似什么都没有做,可自脚下堆积了不知多少年的枯叶,就那么突然燃烧起来,一路如火蛇般蜿蜒向河流。

河水顿时沸腾了。

祁辞抓住时机,再次抛出手中的青玉算盘,在燃烧的山林间现出蕴着光的虚影,一枚枚算珠随着他的手指,自那虚影中飞射而出,如流星飒踏准狠地击中了乱荡的人脸。

只不过这一次,他既没有击穿它们,也没有直接将它们碾碎,是只打在那些茧子的表面,借着冲劲将它们击落到河水中。

那些灰茧一进了煮沸的河水,就开始剧烈地翻腾,相互撕咬着、拥挤着想要从沸水中逃出。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只是眨眼的工夫,它们就随着滚烫的河水上下起伏,林间开始弥漫着诡异的肉臭——它们全部被煮得熟透了。

表面的灰色茧子在河水中散开,露出了里面球状的人头,一张张仰着死白的人脸,浮满了半条河面。

聂獜就从林间捡了根粗些的树枝,探入河水中搅着那些灰丝,没多久就缠上来好多,被他甩到地上时,已经结成了灰色的布。

“布,布已经织好了,你们就放过我吧。”元居看着满河漂的人头,心中简直在滴血,但为了保住小命,还是趴在祁辞腿边哀求着。

祁辞却嫌弃地扬扬下巴,看着地上的布说道:“这可不行,布料还没做好呢,谁家娶嫁之事会用这般颜色的布料。”

元居瞪大了眼睛,害怕地望着祁辞:“那你……还想要怎样?”

祁辞垂眸看着他,只一眼就把元居吓得拼命后退,但很快又被走来的聂獜揪着领子抓住,扔进了已经不再沸腾的河水中。

祁辞冷眼看着元居在河水中扑腾,而那些原本已经煮熟不动的人脸,却因为他的到来,纷纷在水中聚集,张开了毫无血色的嘴巴,死死咬住了他的皮肉——

“这下倒是省了咱们自己动手。”祁辞本以为要亲自给元居放血,这会看着河中的情形,淡淡地感叹道。

聂獜将地上的灰布捡起,又丢进了被鲜血染红的河水中。

等到他再次取出时,那布料已经变成了无比艳丽的鲜红色。

喜宴与喜服所需准备的东西,这下都备齐了,两人也无心继续停留在山林里,聂獜收起布料后,就背着祁辞沿着来路走了回去。

——————

等到两人回到居住的院子时,江良正守在葛为建的门口,一脸紧张地望着院门的方向。

看到他们回来了,才终于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祁老板,你们怎么样?还顺利吗?”

祁辞拍拍聂獜的后背,让他把自己放下来:“放心吧,东西都已经拿到了,等会找来那小道童,让他给旭平老道送过去。”

这话正说着,就见那小道童拿着只竹篮,从外头走了过来。

“祁老板好,师父让我过来问问,东西有没有取到。”

“来的正好。”祁辞转身看看他,一抬手让聂獜把东西拿了出来,两截肉萝卜,一块血红布。

“刚才提到你呢,把这些给你师父拿回去吧。”

小道童也没觉得那些东西有什么不对,就欢欢喜喜地装进了竹篮里,跟他们又聊了几句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江良又趴回到窗边,望着里面仍旧糊里糊涂的葛为建,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样就可以了吗?你们是要做什么法事?”

“不是法事,是娶嫁之事。”眼看着已经到黄昏,祁辞也不打算继续跟江良瞒下去,就择轻避重地把今晚要做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尽管这样,江良听后还是震惊极了,他反复转头,一会看看葛为建,一会看看祁辞与聂獜:“这样真的可以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就说不准了,”祁辞淡淡地说道:“有没有的,总要去试一试,不然别说他了,咱们都有可能被留在这里。”

江良一脸担忧地点点头,祁辞也不想再继续吓他,就和聂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可就在房间门关上的瞬间,祁辞的身子就失了力般,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倒下去,聂獜眼疾手快地揽住了他,然后就看到鲜血再次洇透了他身后的衣衫。

皮肉被生生撕开的感觉,实在是太痛了,祁辞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聂獜的臂膀,指尖留下道道红痕,那样灼烫的体温让他感觉到熟悉的舒适,身体本能地贴近,想要快些缓解着痛意。

聂獜皱皱眉,将祁辞抱到了床上,让他伏在自己的胸前,然后一把就扯开了祁辞的衣衫,露出了他白皙的,绽放着数朵艳丽尸花的后背。

“别用那么大的劲,”祁辞从痛意中勉强回神,泛白的唇还是微微勾起,在聂獜怀中说道:“你的衣裳没了,还要再扯坏我的吗?”

聂獜一如既往的沉闷,没有跟祁辞斗嘴,而是找来了帕子,一点点擦拭着他后背上的鲜血。

这样轻微的触碰,却又引来祁辞的轻声呜咽,失血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他痛极了也恨极了,下意识地张口咬住了什么。

聂獜的手猛地锢住了祁辞的腰背,却没有让他松开,直到祁辞咬得没了力气,才轻轻地把他从自己的胸口扶起。

祁辞的额发被冷汗浸透了,软软地贴在分外苍白得脸上,唇齿间鲜红的血迹,沿着他消瘦的下巴缓缓淌下,直至滑落到细白的脖颈间,是破碎至极的妖冶。

他这会倒在聂獜的臂弯里,才看清了自己方才咬到哪里,虚弱地抬手抚上对方胸前的齿痕,轻轻吐出三个字:“对不住……”

“无事,”聂獜并不在意这点小伤,揽着祁辞继续为他清理后背的尸花,将肩膀也送到祁辞口边:“少爷想咬,就再咬一口吧。”

祁辞蹭着他的肩膀摇摇头,他的眼皮已经有些重了,却还是撑着,声音低低有些无奈:“看来这次回去,真的要点那尸油了……见见那东西……”

聂獜的手顿住了,粗糙的手指停留在祁辞的肌肤上,同样被鲜血浸染着。

“也不知道它平时都在哪里,又做些什么……总不能……”

“总不能天天就等着……睡我吧……”

说完,祁辞就再也支撑不住,枕着聂獜的肩膀,在那熟悉到令他恐惧又令他安心的体温中,陷入了深深地昏睡。

而直到这时候,聂獜才放下了手中的帕子,眼瞳瞬间拉至狭长,黑色的角冲破了头皮,墙壁上投落的身影也越来越庞大,大到将祁辞整个吞噬其中。

粗重的呼吸回荡在简陋的床榻间,兽类糙砺的舌头,代替柔软的棉帕,一点点舔舐上那绽放着尸花的白皙后背。

“它不想等,所以来找你了。”

某兽:真的天天都在等啊,望眼欲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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