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胖子的供述暂告一段落,接下来轮到了第一个抽取算珠的宋铁匠。
尽管心中有畏惧,但宋铁匠却更像是想要寻求解脱,他不需要任何催促,从冯胖子手里拿到了刀,然后咬牙狠狠地向着鸡头剁去。
鸡头第四次滚落在地,甚至砸到了宋铁匠的脚上,留下带有死亡气息的温热触感。
“去年我爹娘生了病……需要钱,很多很多钱,”剁肉刀从宋铁匠的手中滑落,“咣当”一声砸在地上,他低着头说道:“我想去胡老板店里再赊些米粮出来,可胡老板说我欠的账太多了,不能再赊给我了。”
“我就求他,求他看在我老爹老娘的份上,再施舍给我一些……他还是不同意,但是告诉我,要是能够帮他做一件事,就给我钱。”
“他让你做什么事?”胡昌斌问道,宋铁匠飞快地偷看了眼魏承财,嘴唇都在抖动:“他借给我一辆车,教我怎么开它,然后要我腊月初二的晚上,开车去下河桥。”
魏承财的脸色骤变,他瘸着腿奋力走到宋铁匠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双眼几乎瞬间爆红:“他让你去下河桥做什么?”
宋铁匠根本不敢跟他对视,他愧疚、后悔却无法弥补任何:“去撞一辆车子……”
魏承财用拳头狠狠地打在宋铁匠的脸上,自己因为站不稳,也跟着摔倒在地,却继续在鸡血中扭打撕扯:“你爹妈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好啊,好一个胡为礼,就为了欠老子那点钱,送我全家人上路!”
他浑身沾满了鸡血,跪在地上痛苦地嘶吼着,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宋铁匠的身上。
宋铁匠像是个死人,任由魏承财打骂都毫无反应,他其实早就想到会有这天了。
他不是傻子,胡老板将车子给他的时候,宋铁匠就明白了他要自己干什么,只是他本以为自己也会死在那场车祸里,可谁知将对方的车子撞下大桥后,他竟然活着逃走了。
第二天他在家中醒来,才听闻了“魏老板一家四口车祸,仅魏承财本人存活,落下了瘸腿残疾”的消息。
从此宋铁匠就日夜活在愧疚之中,直到今天将真相说出。
祁辞虽然觉得宋铁匠也算罪有应得,但还是想知道胡昌斌到底会做什么,于是对身侧的聂獜说了句:“别让他把人打死了。”
“好。”聂獜沉沉地应了声,然后上前拎住了魏承财的后领,将人从宋铁匠身上拽起来,扔到了一边。
魏承财还想再去揍宋铁匠,但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反而是胡昌斌将剁肉刀扔到他的面前:“省省力气吧,等你说完自己做过什么,再去打他也不迟。”
魏承财抬头狠狠地瞪着他,死死地抓住了剁肉刀:“我凭什么告诉你那些?”
“胡为礼害死了我一家,他死得好!我还要帮忙给他找凶手吗?”
“我看他就是做多了恶事,才遭得报应!”
胡昌斌的神情也露出了一丝裂痕,他无法容忍别人这样侮辱他的大爷,但如果宋铁匠说的是真的……
他咬咬牙,将所有的想法都抛开,然后对魏承财说道:“那你手上就没人命了吗?”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我?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魏承财倒在地上笑了起来,他泄愤般扒着圆桌,没有砍掉公鸡的脑袋,而是一刀又一刀,直接扎在了公鸡的身上。
公鸡因为剧痛而挣扎,魏承财却将它死死地压在桌子上,身上缠绕的铜钱都跟着发出声响,挥动的翅膀将胡老板的遗照打落,鸡毛与鲜血四处飞溅,魏承财却着魔般继续捅着。
直到把那鸡扎成了筛子,他才停了下来,疯子般阴阴地笑着:
“好了,我把这鸡给杀了,你就不用担心我会说假话了吧?”
“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是杀过人,十几年前,我跟胡为礼做过一桩好买卖——我们去闹饥荒的乡下,用低价买了好些个十来岁的女孩,然后将她们带走打扮好,再高价卖到花楼酒楼里。”
祁辞闻言皱紧了眉头,手中的青玉算珠攥住,几乎想要往魏承财脖子上打。
魏承财则像是还说不够般,用他满是鸡毛与鲜血的手,拽住了胡昌斌的衣服,歇斯底里地说道:“还不止呢!”
“途中有想要逃跑的女孩,都被我们用绳子捆了起来,关在箱子里,你猜到最后死了多少个?”
胡昌斌逃避般地后退,不小心撞到了他身后的丽槿,丽槿像是从某种震惊中骤醒,双手扶住了圆桌才没有倒下。
“七个,”魏承财瞪着通红的双眼,残忍又恐怖地对胡昌斌笑道:“我们一起将那七个女孩,从车上扔了下去。”
“看着野狗跑向她们的尸体——”
“不要说了!”丽槿发出一声尖叫,打断了魏承财的话,可魏承财根本不理她:“凭什么不说?”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胡为礼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到底值不值得他把我们困在这里,为他查什么凶手!”
“够了!”胡昌斌从魏承财手下,抢过了那只鲜血淋淋的公鸡,他确实被魏承财刚刚的话撼动了,但他还是不相信,记忆里对自己那么好的大爷,会是这样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缓了许久,然后才勉强说道:“好了,你们可以回房间了……”
所有人的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冯胖子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不是说我们讲完就能从这里走了吗?”
胡昌斌抱着公鸡,一滴一滴的鸡血顺着他的手,流淌到地上,积成了小片血泊:“既然你们都说自己说的是实话,又没人承认是谁害了我大爷……那就交给老天来评判吧。”
“天亮之后,门外贺三老爷的人就会撤走,还活着的人也就可以走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靶子抓住了胡昌斌的肩膀,胡昌斌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王靶子看到的,却并不是胡昌斌的眼睛,更像是鸡眼——
不!也不是鸡眼,而是,而是!
他整个人怔愣在那里,抓着胡昌斌肩膀的手,也无力地耸拉下来。
胡昌斌这才重新转过身子,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像来时那样抱着公鸡又离开了。
“无趣至极。”祁辞冷眼将手中剩余的几枚算珠一抛,收回到袖中,然后对聂獜说道:“这里没咱们的事了,回去补一觉吧。”
聂獜没有说话,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宴会厅,还是满身沾染了鸡血的众人,跟在祁辞的身后离开了。
漫长的夜晚还在继续,两人回到房间后,祁辞将身上的外套一脱,就歪着身子倒进了柔软的大床上,用一只手支着下巴看向聂獜:
“你猜他们里面有几个说了真话?”
聂獜摇摇头,弯腰捡起了祁辞丢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搭在床头的小凳上。
祁辞翻了个身,仰头看着上方西式的床帐,自言自语道:“你不想猜这个,那就换个别的——你说他们五人里头,有几个能看到明早的太阳?”
这次聂獜来到床边,诚恳地给出了他的答案:“如果少爷不出手的话,一个都不会有。”
祁辞闻言笑了起来,他勾勾手,聂獜就躬身凑了过去,被他搂住了脖子。
晚宴残留在唇齿间的红酒味,终于渐渐散去,而肌肤间惯有的淡淡松香终于又出现了,聂獜下意识地将手撑在祁辞的身体两侧,却又因为床垫的松软,深深陷了下去。
这下他们离得更近了,祁辞的唇几乎蹭过聂獜的下巴,然后他就这样又略略抬起了身子,擦着聂獜的侧脸,来到他的耳畔:“那你不如再猜猜,是谁杀了胡老板?”
“我不知道。”聂獜避开祁辞的视线,想要直起身子,可祁辞的双臂却还环着他的脖颈,让他无法离开,只能离得更近更近。
他的手指深陷在被褥中,是无法言说的克制,但祁辞偏就不想结束这些,反而继续在他的耳畔,幽幽地叹出一口气:“若是要我出手的话,说不定又要去见那凶东西了。”
“可我不想去怎么办?”
聂獜的眼瞳开始变得狭长,他怕祁辞注意到,于是干脆闭上了双眼,可这样一来祁辞反而更大胆地在他身上作乱。
气息从他的耳边慢慢下滑,移到了那凸起的喉结,触碰变得更加若有若无:“总不能只让它咬我吧?”
“我也想——咬他试试。”
说着,聂獜便觉得颈侧一痛,湿润的唇齿扣住了他的皮肉,极为磨人地撕咬辗转,仿佛要就此留下沾染松香的印记。
他的呼吸徒然粗重的,手下的床褥再也无法满足心底的翻涌,泛着赤红的兽瞳就此睁开,充满占有地就要欺压下去。
可就在这时候,隔壁不知是谁的房间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惧无比的惨叫,紧接着便是重物砸下的声音。
祁辞送开了聂獜的脖颈,用手抵在他灼烫的唇边,低声喃喃:
“真正的血腥复仇夜这才算开始了。”
还是半章剧情半章**hhh
今天鸭去聊了个新工作,emmmm没有决定,好纠结(鸭鸭揪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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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斩鸡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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