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辞与聂獜走后,宴会厅中就剩了那五位客人。
王靶子与这些人都没什么恩怨,被吓唬了这大半夜着实受不了了,第一个起身躲回到二楼的客房里。
魏承财满心都是仇恨,他擦着脸上的鸡血,抓着宋铁匠的脚将人拖拉着,向楼上的房间走去。
他们之间的账,还远远没有算完。
丽槿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仿若被蛊惑般,跪在地上的鸡血之中,一根一根地捡起那散落的鸡毛。
冯胖子虽然被祁辞的算珠打伤手,但还有怒气要发泄,正准备趁着祁辞他们都不在,继续去折磨丽槿时,却看到她突然抓着一把鸡毛起身,向着楼上的走廊跑去。
冯胖子还想追,但碍于他的体型实在跑不动,只能骂骂咧咧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宴会厅重新恢复了寂静,圆桌上的高高矮矮的白色蜡烛还在染着,胡老板的黑白遗照躺在鸡血中,无神的双眼望着黑暗。
“你给我进来!”魏承财瘸着腿喘着气,将宋铁匠拖进屋里,他满头满脸都是鸡血,明明外貌没什么变化,却愣是没了人样。
宋铁匠被他打得进气少出气多,躺在地上完全不反抗,可他越是这样,魏承财心里的恨与怒便越重。
他一瘸一拐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口中不断喃喃着:“我要杀了你……”
“我要你给我全家偿命。”
“你撞死了他们,我也要让你尝尝那滋味。”
魏承财只想找辆车子来,将宋铁匠活活撞成肉泥,可这大半夜他又没法离开贺家公馆,去哪里找车子呢?
没有车子,也等不到明天了,他在房间中烦躁地走着,终于看向了立在墙边,那高高的欧式实木衣柜。
“撞死你,撞死你……”魏承财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中,他又来到墙边,将宋铁匠生拉硬拽到了衣柜边。
宋铁匠费力的睁开了被打肿的眼睛,看到的就是魏承财扭曲的脸,还有他映在背后墙面上的影子——
那影子渐渐由人形,长出了渐渐的鸡嘴,然后又浑身蓬发羽毛,头顶也冒出了鸡冠。
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呛满血的喉咙却让他只能发出濒死的咕噜声。
魏承财完全沉浸在为家人报仇的恨意中,根本没有理会宋铁匠的反应,他将人安顿好后,就开始一下又一下地撞向那沉重高大的实木衣柜。
“砰——”
“砰——”
衣柜随着魏承财的撞击,发出了令人心惊的声音,也几次摇晃着就要倒下。
宋铁匠麻木地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庞然大物,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夜晚,他独自一人坐在车上,双手颤抖地握着方向盘,耳边回响着胡老板的话。
“只要你去撞那辆车,不管能不能回来,你爹娘我都养了。”
宋铁匠那时候并不知道车上坐了多少人,胡老板只说那是他的债主,只有车上的人消失了,他才能喘口气,才能帮他……
那是宋铁匠这辈子,干过的唯一一件昧良心的事,他想老天果然是长着眼的,他做了错事早晚都来了报应。
“砰——”
又是一下剧烈的撞击,那高大的实木衣柜终于被魏承财撞倒了,阴影在瞬间笼罩了宋铁匠,而他眼中所看到的,仍旧是那一夜的桥、那一夜的车。
他再次撞了上去,木板砸下与骨骼碎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宋铁匠的眼前只剩下了黑暗,永恒的黑暗。
沉重的实木衣柜倒在地上,完全覆盖了宋铁匠的身体,没有人知道此刻下面有着怎样的惨状,只有大片黑红的血流淌出来,浸透了厚实的地毯。
魏承财突然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狂笑,然后又变成了嚎啕的哭声,回荡在这狼藉的房间中。
“我给你们报仇了——”
他呜咽着跪倒在地上,沾染了鸡血的衣裳,再次被宋铁匠的血覆盖,他在那些血中又哭又笑。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魏承财才从地上爬起来,但这时候,他却忽然感觉到有血滴在自己的脸上。
魏承财起先并没有在意,他还以为是宋铁匠的血,可是没过多久,再一次有血滴落下来。
这次他才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可看到的却是被红线吊着的鸡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魏承财懵了,他站在原地,鸡头上的眼睛也正好转到了他的面前,他们就那样对视着,他麻木的精神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了一丝恐惧。
他下意识地后退,但又是一只鸡头从上方掉下来,砸砸到了他的头顶。
魏承财再退,再退,再退,更多的鸡头被红线吊着,从屋顶上砸下来,无论他退到哪里都能砸到他。
没过多久,整个屋顶都被密密麻麻的红线所占据,而每一根红线的下方,都吊着一只被砍断脖子的鸡头。
魏承财是真的害怕了,满屋子的鸡头让他无处可藏,只能尽量瑟缩到屋子里的角落,可还是有鸡头落到他的头顶。
“我,我说实话了……你们不能把我怎样……”
他抖抖索索地重复道,像是在告诉对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但这一点用都没有,当屋子上方的每个角落都被鸡头占满后,那些鸡头脖子的截断处,却突然开始生长出血肉。
起先只是一团团不起眼的肉芽,然后飞速生长着,长出的却并不是鸡的身体,而是属于人的四肢与躯体。
红线开始摇曳,鸡头之下的身体却越来越完整,越来越丰满,终于塑造成了一个个女人的身躯。
屋子里吊满了长着鸡头的女人。
她们在红线上扭动挣扎着,直到所有的鸡头都转过来,所有的眼睛都望向魏承财,然后张开了尖尖的鸡嘴:
“是你……”
“是你卖了我们……”
“是你害了我们……”
无数幽怨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房间中,魏承财的精神终于彻底崩溃了,他大叫着伸手推开面前的鸡头女人。
可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她们质问着向魏承财涌来,仿佛就此将他淹没。
魏承财在人堆中拼命挣扎,无数的身体都挤向他,让他几乎都要无法呼吸了。那被那些曾经当作货物的女子,拥挤推倒然后踩在脚下。
魏承财却不肯就这样死去,他奋力地伸出双手,扒着地面一点点爬行,哪怕身上压着再多重量也绝不肯停留。
就这样,他终于摸到了房间的门缝,却已经不可能再直起身子拧动把手了。
他绝望地拍打、撞击着眼前的门,距离逃脱仅一门之隔,他怎么肯放弃。
可是没有办法了,那些鸡头女人就要将他压死了,他出不去了!
“吱呀——”
是门被打开的声音!落在魏承财的耳中,如同天籁!
魏承财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推挤着身上的躯体,向着门外爬去。
手已经伸到了走廊上,他竭力抬起身子将头也顶了出去,可就在这时候,他却感觉到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脖颈。
魏承财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走廊上的女人,此刻他也变成了被红线吊住脖子的鸡,从房间中爬出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再也无法挣扎更无法挣脱。
只能感觉到红线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仿佛要勒断他的脖子。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扭动抽搐,脸已经憋成了紫红色,魏承财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可是对方却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
“是你害了我,是你和胡为礼害了我!”
“你们把我绑着装到车上,把我卖去了那种地方,都是你们害了我!”
丽槿满脸泪水与恨意,他终于下了死手,拉扯着手中的红线,直到魏承财彻底没了挣扎,失去了呼吸——
结束了,她对自己说道。
魏承财的命没了,可是这些年来的痛苦,又哪里有尽头呢?
她狠狠抽打着魏承财的尸体,然后捂着脸痛哭起来,可那哭声甚至都来不及传到更远的地方,丽槿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抓住了头发。
她下意识地挣扎回头,看到的竟是满脸狞笑的冯胖子。
“他害了你,你杀他。”
“那你害了我,我也要杀你。”
冯胖子说着,没有受伤的那只手,高高地举起了从椅子上拆下的木棍,向着丽槿的脑袋砸去——
生命的最后几秒,丽槿感觉自己变成了圆桌上待宰的公鸡,又好似看到了那些欠债的男人,他们也是这样被乱棍敲打着,直至死亡。
“砰!”
丽槿倒在了地上,她的红裙仍旧是那样艳丽,那样凄凉。
冯胖子将手中的棍子扔了出去,又狠狠地在丽槿身上踹了两脚,然后才拖着自己肥胖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回到房间里。
他的心里无比松快,感觉自己解决了一件大事,去洗手间匆匆冲掉了手上的血迹后,就一头倒在了床上。
这夜漫长极了,但冯胖子并不惧怕,他没有杀胡为礼,也没有害过公馆里其他人,现在只要等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他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最好能快点睡着,等睡醒就一定能到第二天了。
冯胖子这样想着,可事实却偏不能如他所愿,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是刚刚没有拧紧水龙头吗?
冯鹏子烦躁地皱皱眉,他并不想起身,可是那流水声却让他根本睡不着,于是在床上辗转了几轮后,他还是下床光着脚向洗手间走去。
果然,水龙头确实还开着,水已经溢出了洗手盆淌得到处都是。
冯胖子几下将水龙头拧紧,可低头时却意外地发现,洗手盆中满满的并不是清水,而是颜色很污浊的河水,而且底部的出水口好似被堵住了,水怎么都下不去。
他有些疑惑这是为什么,于是就伸手随意地掏弄了几下,可是掏出来的却是几根杂乱的水草。
冯胖子越发疑惑,他实在想不出水草是哪里来的,于是就又凑近了几分,想要把它们都掏出来,可是就在这时候,他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冯胖子看到,洗手盆中的污水里倒映出的影子,并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鸡头——
上章结尾改动一点点时间线
这章快速过一下剧情,小情侣下章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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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斩鸡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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