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日后了，小腿腹部身体各处都裹着纱布，竹影每天都会检查他的情况，只是这样的伤少说也得养个数月。

也因此，他是第一个发现乔楚生醒了的。

痛……

这是乔楚生睁开眼睛第一感觉，痛到好似要把他整个人生生劈成两半，眼前一阵阵发黑，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为什么不死了呢？死了就不用这么疼了……

然而这个念头仅仅在他脑海中存在了一秒就被他丢弃了，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地蜷缩了一下就是钻心的疼，更别说试图扭动身子，动一下都仿佛在刀尖上行走，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人搅碎。

乔楚生就是在非人的疼痛下逐渐清醒了意识，他不知道现在是何时了，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感觉是痛，第一个念头，是路垚。

别说说话了，就是现在呼吸一下他都感觉有小刀在戳他的伤口，可他还是拼尽全力的煽动苍白的嘴唇，费劲地吐出一个字。

“路……”

“四哥！”惊喜过后竹影连忙摁住他，不让他乱动，“你伤势太重，要好好修养，少说话。”

这样的伤若是不好好修养，造成二次伤害，是很容易留下病根的，何况，他是医生，四哥如今的情况，便是他没有感同身受，也能猜到他现在这副样子怕是连呼吸一下对他来说都是滔天的折磨。

是啊，乔楚生疼的冷汗不停地冒，疼到恨不得晕死过去，可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不顾劝阻执意的揪住他袖子。

竹影没办法，看向角落里，乔楚生意识到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熟悉的人儿，熟悉的眼神，熟悉的状态，都让他心如刀绞。

那一瞬间，什么伤什么痛都不值一提，因为这样的路垚才是最让他痛的。

他又把路垚变成这副样子了，这是乔楚生见到路垚后的唯一想法。

“四哥！你疯了？？！”竹影见他挣扎的想要下地吓得连忙摁住他。

从医多年，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病人，纵然之前见识过四哥对小少爷的感情，可如今见他这副不要命的样子还是被刷新了认知。

开什么玩笑？

身上中了好几枪，手掌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双腿又是骨折又是中箭，就算过去数日了，可这种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啊？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想下地？当真是不要命了……

可乔楚生却执拗地挥开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让，开。”

左腿骨折，右腿中箭，乔楚生现在每挪动一下都生不如死，何谈站起来呢？

挣脱开竹影扶他的手，狼狈地摔在地上，手掌曾被刺穿，竹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止住血，可经过刚才的碰撞，被裹着纱布的手掌再次印染出些许红色，乔楚生全然不顾，朝着角落里努力伸着手。

像只狗似的一点点的爬向路垚，然而小少爷一直把自己封闭起来，呆呆的看着朝自己爬来的男人，眼神却无半点反应，好似与他无关。

短短的几步，乔楚生却爬了很久很久，下唇都被他咬破了，忍着剧痛一点点爬向他，一只手打着石膏，一只手裹着纱布，他想摸摸他的脸，让他感受一下自己的存在都做不到，急的他没办法只能笨拙地用肩膀去蹭他，把他圈进怀里，病号服都被汗水和鲜血染湿了，用脸颊去蹭他，强撑着哄道：“不怕，不怕……”

乔楚生连气都踹不匀了，可他知道这次一定吓坏了他的小少爷，才会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而路垚在被他圈进怀里的时候，眼神就有了波动，听着刻入骨髓的话语，眼底慢慢升起水雾，最终凝成泪珠掉落，乔楚生又疼又急，他没有办法给他擦眼泪啊。

现在连说一句话都很困难，只有浓重的呼吸证明他撑不了多久了。

路垚哭的越来越凶，一抽一抽的，颤着手想去摸他，却在他离他咫尺的时候脱力般的滑落晕倒在他怀里。

“三土……”

乔楚生急了，手忙脚乱的抱着他，仅剩的唯一一点意志也被疼痛消耗殆尽，实在的撑不住晕倒过去。

一旁的竹影虽然着急但见到他们双双晕倒，还是没忍住地翻了个白眼，他是见证了一场生死攸关的爱情？？

疯了，都疯了！

把人抬到病床上，认命地检查起来，小少爷倒是没事，不过是紧绷的弦突然松下支撑不住才昏厥的。

而至于另一个人…

竹影发愁的看着他身上各处星星点点的血迹，完了，这伤得比较深的几个伤口又裂开了，本来就伤的重，差点没被刺穿，伤口难以愈合，现在好了……

到底有没有一点病人的自觉性？

伤成这样，疼成这样，还能摔下床爬到小少爷跟前去哄他，这得是有非人的毅力吧？换做其他人怕是早就疼到咬舌自尽了。

也不知道这是真爱呢，还是蠢呢，连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