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证实，乔楚生只觉得天昏地暗，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从他醒来之后，总感觉怪怪的，每次去长三堂，虽然幼宁闹归闹，可他自己的内心却总是怪异，总感觉有些疼，有些愧疚，好似他不该来这些地方的，他更没有忘记，他在青黛房间里待的那一个晚上，他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彻夜难眠，心里很慌也很疼，总感觉要失去什么似的，所以，那是他的垚垚在门外，就那样守着他和另一个女人度过一晚？
那是在凌迟他的心啊！
“对不起垚垚，你打我，你打我好不好？”男人抓着少年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抽，恨不得打死那个让少年难过心痛的自己。
路垚瞳孔微缩，及时抽回手，即便到这个时候，他依旧不忍心打他，稍稍平复情绪，这才好好地摸他的眉眼，浓郁的眉毛，有一颗小痣，他凑上前轻轻的吻着，再到眼帘，高挺的鼻梁，最后是菲薄的唇，轻柔地贴上去，垂着的手逐渐搂住他的脖子，和他交换阔别三年的吻。
三年了，他真的好想他啊……
“老乔，”一吻毕，路垚趴在他肩头，手却还不肯松开他，蹭蹭他的脖子，虽然眼睛里还是有泪花，可他却是笑着的，“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
这一个下午，他们哪都没有去，就坐在地上，互相拥吻，说着这三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小少爷很坏的，他才不要白白受这三年的委屈呢，他知道怎么能让老乔更愧疚更心疼他，偏要说出来惹他心疼，让他更紧地抱着他，再时不时的亲吻他，他可是有仇必报呢。
少年暗戳戳的翻旧账，“你骗我，你给我留了纸条，你让我忘了你…骗子，”他从口袋里翻出那个皱巴巴又泛黄的纸条，这三年，他随身带着，经常拿出来看，看一次，他就痛一次，大骗子！
乔楚生握住他的手，嘴唇贴着他的额头，喃喃道：“对不起垚垚，是我不好……”
“为什么？”
“对不起……”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因为只会让他更难过，而路垚，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接受不了罢了，这么多年，爱他已成为他的本能，又怎能忘记呢？
路垚窝在他怀里享受着他怀抱的温暖，他都好久没有被他抱着了，乔楚生看着这样撒娇的少年，本想跟他算账的，气他瞒着所有人偷偷跑回上海，回来也就罢了，不找个好点的地方住，住在这儿又冷又潮的地方，窝在他怀里的少年，双手都是冰凉的，可把他心疼坏了，但每当他有生气的预兆时，路垚就会瘪着嘴巴，眼眸满是委屈的看着他，似是在控诉我住在这儿是因为谁？
他失忆了…住在他们家里，他要怎么回去住啊？
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他占了他的家好不！
乔楚生自知理亏，只好心虚的转移开话题。
温馨的同时，他们很快就面临一个残忍又悲伤的问题。
相逢便是离别。
乔楚生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再早些时日想起来呢，这样，他还有好多时间可以陪着他的垚垚，不至于刚见到他，又要送他离开。
又是一样的码头，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只是这次，路垚变了，他不再是三年前那样乖乖听话，乖乖离开等着他去找他的路垚。
少年拉着他的手，露出了他很久都没有展现出的卑微，他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低三下四的恳求乔楚生，“老乔，我求你了，你跟我一起走吧，不要管那些了，你跟我一起去巴黎好不好？去哪里都行，只要离开就行。”
路垚是真的怕了，三年前那一别，险些永别，他的老乔不记得他了，时至今日，他是真的害怕了，害怕他继续留在上海会出什么事，所以，他只能任性又卑微的求他跟他一起离开……
他知道他不该任性，他知道乔楚生参了军，他有他身上的责任，可是，他真的不想管那些了，他路垚本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他只在乎乔楚生！
乔楚生一怔，他没想到路垚会跟他说这样的话，他以为他会像三年前一样……
他别过头，似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的宝贝提出任何要求，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给他弄来，要什么给什么，无底线的宠着他，可唯独这个，他不能答应，也无法答应。
“对不起……”
路垚还想乞求的话停在嘴边，呆呆地看着他，喃喃道：“什么意思？”
“对不起，垚垚，再等等我好吗？我不能离开，你知道的，我身后还有白家，有老爷子，还有那么多弟兄，战争要来了，我不可能这个时候丢下他们离开的，更重要的是，在这片祸乱交兴的土地上，没有一个人可以独善其身的，我不可以当一个逃兵，置上海于不顾，垚垚，我做不到……”
上海是他呆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如今战争一触即发，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丢下青龙帮丢下白家走呢？
少年听着他的话，沉默许久，突然垂下眼帘低低地笑了，曾经撒娇的话语不复存在，再抬眸时，眼神里是他许久未见的冷漠，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是啊，世人皆知，上海滩乔四爷重情重义，不畏生死，而我路垚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胆小的利己主义者，真是讽刺至极啊！”
“不，不是的，”乔楚生听见他这么贬低他自己，一下子急了，想要抱他，却被他后退一步，他急忙解释道：“你听我说，垚垚，我知道是我不好，对不起，我……”
“砰！”
他话还没说完，路垚突然就狠狠地打了他一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