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灯光和街边亮起的霓虹灯一样璀璨,乔楚生端坐在巡捕房的办公椅上,整理着今天的线索:那个三年前被电死的孙鹏,案发之前买了巨额保险的华康,因为抬高电价暗地里和华康发生冲突的东海电力公司,以及电车兴起给黄包车行业造成巨大冲击,导致带人砸电车的黄包车大佬胡竹轩。
当年孙鹏那件事是由白幼宁的一个前辈负责的,根据白幼宁所说,这个孙鹏原本是一个嗜酒的车夫,特别聪明又圆滑,得了一位老主顾的喜爱,在黄包车走下坡路时靠着老主顾的推荐到电车公司去当了售票员,不知犯了什么事被开除了,只好收破烂为生,最后竟被电车上方掉下的电缆电死。
乔楚生对着白幼宁点点头:“孙鹏这人确实狡猾,但又不招人厌,这整个车行数他绕路绕得最勤,但一张嘴能说会道,惯会察言观色,哄得客人心花怒放,倒也让人心甘情愿掏钱。”
前些年头,乔楚生的脾气可比现在暴多了,能用拳头解决的事绝不动口,也只有这两年听从白启礼的吩咐走洗白的路子才收敛了许多。
记得有一次,乔楚生赶着去码头处理事端,一个不小心着了这孙鹏的道,半个时辰的路绕了一个时辰。本来乔楚生准备好好收拾收拾他,给了他一个说话的机会,竟被他一张嘴哄得消了气,其功夫可见一斑。
这样一个聪明的人,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照你这么说,这孙鹏之后完全可以再找个行当啊。”
路垚把手中华康送来的所有来往合同和财务报表合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哪有这么容易。”乔楚生关了案前的台灯,整个办公室暗了一度,慢吞吞地说:“他背叛了胡竹轩,又被华康抛弃,按这道上的规矩,不死也得脱层皮,胡竹轩这人向来眼睛里容不下沙子,他哪里讨得了好。”
路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没个正经地倚靠在沙发上:“这样一个人,出了事家属来还来料理,还有媒体维权,这事水挺深啊。”
“你说的存在骗保的嫌疑又是怎么回事儿”
“沙逊以前不是投了华康的股票嘛,我预估华康的股价要跌了,就想去佘个货。谁知从我前同事那里得知华康在出事前买了巨额保险。”
乔楚生嘴唇翘起,目光从路垚脸上划过,似笑非笑:“胆子挺大啊,想做空华康的股票。”
路垚一愣,没想到乔楚生还懂这个,随即故作谦逊一笑:“不敢当,我也就等着跌了再补进赚两个差价钱,这不是手头紧嘛。”
目前来看,嫌疑人有三个:黄包车大佬胡竹轩,这个人很有可能一直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毕竟从案发现场来看,不管是脚印还是要连人带车劫持都需要很多人力。还有一个是华康电车的老板乔治存在骗保嫌疑,最后一个是东海电力的吴总裁。
“这事怎么和吴总裁扯上关系了。”
“你觉得这华康电车出了事谁获利最大?”
乔楚生见路垚陷入思索,继续说:“内部查到的消息,这吴总裁前段时间得了几个好项目,招了一批人准备大干一场,谁知不久前突然把这几个项目砍掉了回收了资金,现在那些工人还在闹呢。从吴总裁之前挤兑华康的行径来看,这人八成是等着收购华康呢。”
路垚回想起刚刚看过的财务报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那行,咱们明天去华康看看。”
“不去胡竹轩那儿看看”乔楚生说。
这是从角落里发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下午刚去了被赶回来了。”
路垚一个激灵:“你怎么还没走”
白幼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白了路垚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看来你俩今天过得挺丰富啊,说吧,怎么回事儿啊”
路垚清清喉咙:“今天白幼宁拿到胡竹轩带人砸电车的消息就拖着我去胡家查探消息,那家伙!这么长的刀,就差架着我的脖子了。”
乔楚生见他一脸后怕,比划了一下刀的长度,淡淡地“哦”了一声,转眼对着白幼宁说:“没伤着吧?”
“我哪能有什么事儿啊,喏,他倒是吓得不轻。”白幼宁无所谓地笑笑,对着路垚抬了抬下巴。
“他们不敢砍你,但是有可能会砍我啊!”
“谁叫你一上来就直接提胡竹轩砸电车的事,迂回懂不懂啊”白幼宁冷笑一声,对着路垚控诉的眼神不为所动。
“那你不拽着我去我能摊上这事儿”
“你!”
眼见着白幼宁就要上来打他,路垚赶紧两步跳到乔楚生后面。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女人敢当着胡竹轩的面摔了杯子拿碎片和胡竹轩的一群手下对峙,这巴掌打在身上肯定很痛。
“好了,都消停点。”乔楚生头痛地扶额,“你俩真是绝了。”
“你还委屈上了,没调查清楚就敢跟着幼宁瞎跑,胡竹轩能是个好相处的吗。”
见白幼宁重新坐了下来,乔楚生把路垚从身后拎出来,皱着眉说。
“也就楚生哥好气度,处处让着你。”白幼宁对着路垚说。
“你也少说两句,别老想着坑他。”见白幼宁想要辩解,不理她对着路垚说:“我告诉你一件事,挺住啊。我们家老爷子对你挺感兴趣的,这件案子破了想见见你。”
乔楚生话音刚落,白幼宁刚喝进的一口水瞬间喷了出来。
“咳咳咳...”
“还有你,老爷子让你回家一趟,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飘着没个着落算个什么事。”
乔楚生没说的是,老爷子那天搞清楚了上次乌龙事件,觉得被耍了,心情大起大落,掀翻了桌子,狠狠地骂了一顿吴铭,还顺带把自己数落了一遍。在又是赔罪又是保证会早日成家之后,老爷子才消了气,但临门一脚,还是要见见路垚,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先让他把交际花的事情弄清楚再说吧!这么大年纪,一个交际花,也不嫌丢人。”
白幼宁离家出走就是因为回去的时候撞见老爷子将一个交际花带进门,卿卿我我的。
“你娘都去世了多少年了,再说了,老爷子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也管不着吧,交际花怎么了,八字没一撇的事。”
乔楚生看着白幼宁对交际花这三个字咬牙切齿的样子,颇有些无奈。
往事暂且不提。
路垚看着两人一个生气拒绝说话,一个无奈说不出话来,也没人管他,便弱弱地举了手:“所以,我这是非去见你家老爷子不可了没有回转的余地”
在乔楚生点头的那一刻,路垚捂住了脸,并不想说任何话。
所以,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然,如果他知道为什么老爷子突然想见他,内心或许会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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