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生见着路垚的时候正看见他和一条大狼狗对峙。
说是对峙，也不准确，因为只是单方面的，路垚一见着乔楚生，一溜烟儿开跑，如寒冰遇上烈火一样，顷刻之间融在一起。
“你跑这儿来干嘛还被人拘起来了。”
乔楚生将人拉着转了一圈，顺手拍了拍路垚衣角上的灰尘。
“我找到......”
路垚凑近乔楚生的耳边，话还没说完，就被乔楚生捏捏手指，抬头看着往这边来的负责人熄了声。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
不知之前两人讨论了什么，那个负责人倒是没有阻拦的意思，微笑看着两人离开了。
路垚最后一次来找林姜是在医院里，据主要负责照顾良彤的护士说，小姑娘被转移病房，换了个更明亮宽敞的，归到了林姜的管辖。
在乔楚生和路垚来到新病房时，林姜穿着白大褂，正噙着笑替小姑娘梳头发，并拿起了一只冒出一点嫩芽的花发卡别在了她的头上，以往杂乱肮脏的头发如今服服帖帖的。
那花样路垚以前见过，喜欢它的人把它叫做蝴蝶兰，不喜欢的则叫做鬼脸花。
林姜摸摸小姑娘的头，抬起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人。
凑近和小姑娘说了几句话，林姜便走到两人身边，将房门轻轻关上。
“去我的办公室说吧。”
等办公室的门一关上，路垚当即开门见山:“那份药物研究档案，我已经看过了。所以你之前在这儿研究的，是治疗卟啉症的特效药你先别急着说话，让我猜猜。实验一开始你们的疗效很显著，但到了中后期，病入开始出现了病变。制药厂老板害怕出事，于是马上叫停了这个项目，遣散走了所有病人你作为医药工作者，当然心有不甘。所以你召集了所有那些被遣散的病人，开始合谋导演了一出廉价的恐怖片。首先，你假装被吸血鬼追，你们的目的，就是要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那个所谓的吸血鬼见光自燃，从而达到你们引导舆论的第一步。但是，根据你的口供，追踪你那个在阳光下自燃的人被你用石头砸伤眼睛，后来我确认过了，死者的眼部并没有被石头砸伤的痕迹，所以那位在众目睽睽之下燃烧的死者，和追你的那个人并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一位因卟啉症去世的病人。
你们想让大家相信，那个人就是一个吸血鬼，从而制造恐慌。”
乔楚生:“那自燃又是怎么回事呢？”
“还记得我在第一案发现场，捡到的那张白纸吗我一闻就知道，那张纸上，涂满了白磷。这种纸，升温就着，而且燃烧之后不留余烬。接下来，就杀人。用大孔径针孔放血，再用牙套制造咬痕，随后当众抛尸。直到道上有头有脸的□□分子，良叔遇害，促使舆论瞬间变成，吸血鬼替天行道，惩恶扬善。”
说到这里，路垚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可惜，古今中外，商人均重利，不到万不得已，可不会因为这点神鬼之事耗费资源。于是，在巨大的失望以及愤怒的驱使下，你们一不做二不休，把主意打到了良叔的小孙女上。”
林姜:“你又如何证明，这件事和我们有关呢？”
路垚点点头:“确实。正所谓医者仁心，我心里是不相信这件事是林医生指使的。生命的日渐消失让那帮患病的人走上了极端，开始恐吓小姑娘，这一定会让乔探长起疑心，顺藤摸瓜，那个恐吓小姑娘的人故意选择在见到你之后自杀，想必就是为了引火到华兴药厂上 ，大家一起下地狱。”
路垚看见林姜先是不可置信，再到平静接受的模样，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自己哪里算漏了。
他把这点疑惑压在心里，向林姜摊开手。
“林医生，还得麻烦你，交出你的通讯录，我想跟你的病人们聊一聊。”
一大群人聚集在宏仁医院的地下车库，还没见着林姜，等来的是巡捕房的人。整个车库瞬间炸开了锅，眼看着就要引发动乱。
路垚突然提高了声量:“大家少安毋躁，先听乔探长说话!”
“为了一己私欲，你们胡乱杀人。各位，你们已经病入膏肓了，我也不想浪费你们有限的生命。如果想抵赖，没有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跟各位熬到底。我呢，已经掌握了你们全部的犯罪事实。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案子还有没有其他的共犯，只要你们告诉我，量刑从轻。”
乔楚生的目光从一个个满是疤痕的脸上划过，里面充满了绝望，麻木。他顺着其中一人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旁边的林姜握紧了双手，嘴唇发白。
车库逐渐安静了下来，直到最后几乎一片死寂。乔楚生用右脚尖有节奏地拍打着地面，过了十分钟，终于开了口:“既然如此，都带走。”
即使这样，也无一人也没有说出上家。
等处理得差不多了，两人刚准备离开，就听见林姜说了一句“对不起”。
路垚嗤笑一声:“你又没有什么错，不用说对不起。”
说罢也不管林姜欲言又止的表情，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乔楚生将那群犯人审讯完回到家，就看见路垚把自己缩在沙发里，一脸纠结地啃手指，连有人进来也没注意到。
乔楚生拿起一个抱枕塞路垚怀里，又拿下了他的手指，直到路垚注意到他，才开口询问:“想什么呢，这不都结案了吗？”
路垚偏过头:“刚刚林姜打电话说，她要去康桥继续深造。”
“这不挺好的吗？没准她就像你说的那样，完成她成为下一个居里夫人的梦想了。”
“好什么呀，唉！你想想啊，某个人，或者某个组织，能够让一群身患绝症的病人 ，轻松地干掉□□老大，之后还能全身而退。不管怎么审问，都没有任何一个人透露出一丝与上级有关的资讯。这种风控能力，已经远远超过我所知的任何政党跟组织了。”
闻言，乔楚生仔细地打量了路垚一番，直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
乔楚生:“你想继续查下去吗？”
“不想，我想好好活着。”
乔楚生点点头，转身翻出一个柜子，数了一把大洋交到路垚手上。
路垚数了数，“少了五个”
路垚又数了一遍，还是少了五个。
正当他准备数第三遍的时候，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还没开门，门就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路垚看了一眼乔楚生，动了动嘴唇，正待说话，就被一声熟悉的大嗓门打断了。
“听说你们准备结案了？”声音比脚先闯进来，赫然就是白幼宁。
吴铭拿着把钥匙在门外探了探头，又被乔楚生瞪了回去。
路垚:“凶手已经认罪伏法了，而且死的都是□□分子，这个案子到此为止了。”
“那林姜呢？我不相信她对这个案子毫不知情。”
“当然不可能不知情，如果你要让我查的话，我肯定能查到，只是你希望我查下去吗？”
白幼宁不带一丝犹豫:“查啊!”
路垚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当即呵呵笑了两声:“对不起啊，乔探长付的钱，只够查到这一步。对了，我只接受巡捕房的合法委托。”
白幼宁将求救般的目光放在乔楚生身上，乔楚生正捧着一杯热茶，吹开上面漂浮的茶叶，全然没反应。
无法，白幼宁只得开始数落路垚的冷酷无情，看错了他之类的。
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听得路垚难得生出了一丝丝老父亲的慈祥。
“白小姐，你很勇敢，你有正义感，你有同情心，这些都是非常非常美好的品质。我也丝毫不怀疑，你会为了某个伟大的理想，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可是也请您允许我这样的懦夫，在遵纪守法的前提下，有自己的生存方式理想的世界，应该会给我这种人，预留明哲保身的空间的。一个美好的世界，存在的基础是法制，并不是道德。我可以选择不做坏事，因为有底线，我也可以选择不做好事，因为那是我的权利。这么简单的逻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白幼宁不相信:“我看是因为你喜欢她吧？”
“你别乱造谣啊！”路垚下意识地想起身，突然反应过来，又紧跟着换了一个坐姿掩饰刚刚的神经质，顶着白幼宁特别自信的眼光，略有些不自在地撇过眼，不情愿地说道:“行了，我承认，曾经有过那么一丝丝喜欢。”
乔楚生吹茶叶的动作一顿，放下了茶杯，问:“那为什么不追呢？”
“自卑!”
“哦。”
路垚:哦?就这就这就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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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结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