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来时一样，车上依然沉默中，但又多了一点什么。外面的灯光再次亮了起来，一片梧桐叶借着风透进了车窗，打着旋儿落在了路垚的大腿上。

“怎么，喜欢啊”乔楚生瞧见路垚拿着这片叶子仔细端详着，在指间捻了捻。

乔楚生找了个空旷的地儿停了车，打开车门就走了下去。

空气中起了雾气，地上的梧桐叶湿漉漉的，踩在上面悄无声息。两排梧桐树遮住了部分灯光，显得有点昏暗。

路垚觉得心里有点高兴，便直接笑了起来。

“我以前就在想啊，一定要买一个路边栽满梧桐树的房子，这样我可以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就到家了。”

路垚跟着下来，抽出帕子擦了擦，随性地靠在车头，眼中有一些与平时不一样的感情，既快乐又带着惆怅。

乔楚生看不懂，正如他看不懂眼前的凉与诗意。以前他开车过去的时候从来没有留恋过。

“尽头有没有家我不知道，但我的房子倒是在那儿。”乔楚生抬起下巴示意，“去坐坐”

“好勒!”路垚遂笑逐颜开，把外套搭在肩膀上，脚下像生了风，走路一摇三晃，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乔楚生在背后哼哼笑了两声，到时候还不是得等我开门。

乔楚生打开了客厅的灯，便径直上了楼换衣服，留路垚自己一个人转悠。

除了必要的桌子，柜子，窗帘，沙发和灯，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整个房子简单得不像话，像是主人随时都打算搬家一样。

路垚踩在木质地板上，顺着楼梯轻快地上了楼，同时修长的手指行云流水地拨弄着护栏，叮叮咚咚像弹钢琴一样。

乔楚生关了水龙头，随手抓了一条白色浴巾裹住下身就开了浴室门，水珠随着他的动作顺着狭长的眉眼流下，在锁骨处形成一个小水涡。

“身材可以呀。”

路垚倚靠在房门上，对着乔楚生吹了声口哨。

路垚转了一圈就发现，房子内没有一个下人，空置的客房都布满了灰尘，看来这位乔四爷并不喜欢别人占据他的生活空间呢。

“今晚我睡哪儿呢？”

“沙发。”

乔楚生抓了抓头发，正准备从隔间拿一床被子。

“乔!楚!生!探长......”路垚的声音在乔楚生瞟过来的时候越来越低，最后撇过头，拿了个抱枕把自己的大高个挤进沙发里，背影说不出的委屈。

“行了行了，我还能委屈我们路小先生不成。”乔楚生笑了起来，刚洗完澡的脸上干净又明亮。

“这样，你来我这里当顾问，我呢一个案子给你三块大洋，包吃包住，考虑考虑”

路垚眼前一亮:“一天三块大洋，我保证我的破案效率。”

“唔!”路垚的眼前一黑，七手八脚地把头上的被子扒拉下来，就看到乔楚生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躺下把唯一的一张床独占了。

“沙发。”乔楚生闭上眼睛，还顺手关了灯，听着耳边的呼气声，还有哐当的翻身声，用后脑勺蹭了蹭柔软的枕头，嘴角在黑暗里微微勾起。

不知过了多久，听着沙发上那人彻底安静了下来，乔楚生唰得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像是一头孤狼。

等他悄声来到沙发边，就看到路垚缩成一团，似乎很冷，眉头紧紧地皱着，有时还咂咂嘴。

乔楚生耳朵贴近他的嘴唇，就听到一点断断续续的梦话。

“乔楚生...你等着...”

还磨牙呢，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乔楚生的一巴掌带着一阵风从半空中改为轻轻的放在眼前这颗毛茸茸的脑袋上。无奈地笑了笑，将他裹成了毛毛虫的形状，抱到床上掖好被子。

接触到温暖的被窝，路垚的眉头舒展开，还下意识地把头往里缩了缩。

乔楚生借着月光看着他的脸，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出房间，打了个电话。

露台烟雾缭绕，直到凌晨才散尽。

路垚是被一阵鸟叫声吵醒的，抓起被子紧紧捂着耳朵。那尖细的声音便透过被子的缝隙钻进来。

“吵死了!”路垚烦躁地睁开眼，一骨碌地从床上翻身下来，向门口大步走去。

正准备开门时，像是想到什么，放在门把手的手一下子顿住了，睡眼朦胧的眼睛瞬间清醒了。

路垚看了看沙发，再看了看床，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无比眼熟的蓝色绸缎睡衣，感觉自己在梦游。

乔楚生拉开门进来就看到路垚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像木偶一样僵硬地抬头望着自己。

“傻站在这儿做什么”乔楚生撸了一把路垚顶着的呆毛，看着路垚突然像个兔子一样蹦得老远，有点哭笑不得。

“乔...乔探长...你是不是...喜欢我...”路垚看到乔楚生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咱俩没...没结果的，你...”

路垚正想说服乔楚生放弃这个想法，不料眼前这位乔探长突然上前扣住他的腰，捏着他的下巴，将他压在墙上。凑近的脸带着一股热浪将他的脸和脖子熏得泛红。

路垚有些不自在地想扭过头躲避眼前人侵略性的气息，下巴上的手就使了劲儿不让他别过脸去。

乔楚生看着被自己磨蹭得泛红的下巴，放开了手，又顺着蝴蝶骨一路抚摸到腰上。

“真细。”乔楚生熟练地揉了两把。

热气扑散在耳朵里，路垚只感觉腰一软，身子就要顺着墙往下滑。

路垚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作死，这分明就是一个情场老手。

两人额头贴着，嘴唇的距离不过一寸，乔楚生甚至能感受到路垚的睫毛颤巍巍地扫在自己脸上痒酥酥的触感，眼睛水亮亮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划出眼泪。

“哥...我错了...”路垚觉得自己委屈，但他偏要说，“可是...谁叫你给我换衣服的。”

乔楚生放开了对他的钳制，退后了两步，见路垚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瘪着嘴，于是整理一下衣领，恢复了一派正经。

“道貌岸然。”路垚小声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路垚嘿嘿笑了两声，假的不能再假了。

乔楚生虽不信他的鬼话，但看着路垚面红心跳的样子倒是挺高兴。

“还不是怕你弄脏我的床，天天想着有的没得，等案子破了带你去百乐门见识见识。”

睡得跟猪一样，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百乐门”这话题怎么又扯到百乐门了路垚有点懵，一向活跃的大脑有点转不过弯。

“那百乐门里的女子万种风情，能歌善舞，应有尽有，保准迷得你移不开眼，没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乔楚生说完顿了顿，又开口道:“要不然，长三堂”

乔楚生用手搭在路垚肩膀上，感受到手底下单薄的肩膀，不确定地上下打量了路垚一番，心里突然生出了踌躇。

路垚拍掉了肩膀上的手，冷笑一声。

“去啊，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