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我爹一起参加酒会的时候见过她，真的很好看，比电影里还要好看，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和我们不一样，是那种不管男人女人，只要看到她就会忍不住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好看。说是妩媚吧，也不对，好像不止。怎么说呢……”

看着盛明珠焦急的模样，徐若若忍不住道：“是一举一动，皆是万般风情，似笑似嗔，眼波流转间，尽是秦淮繁华色。”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盛明珠激动的说。

看着盛明珠的样子，徐若若像个小大人似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颇为盛明珠的考试担忧，枉费盛老爷对自家女儿寄予厚望，希望她能成为申城里出众的名媛淑女，可是她连最简单的国文形容都说不清楚。好在盛明珠也知道自己爹爹的期望，别的不说，交际礼仪和一口流利的英文还是能唬唬人的。在人前使劲端着，还算有些名媛千金的样子。

出于对盛明珠口中的庭春的好奇，三个人约好了，等周末的时候，一起去电影院院看电影去。在申城就是有这样的好处，申城繁华，电影院也多，年轻的小姑娘总是爱结伴看电影。

约好之后，三个小姑娘就心满意足的开始上课，该开小差的开小差，该听课的听课。

等到下学的时候，徐若若坐上吴叔的黄包车回家，又是愉快的一天。至少，周末又可以出去玩了，想到这个，徐若若就觉得有些开心，脸上也有些兴奋。

吴叔看见徐若若这么开心，忍不住问道：“若若小姐在学校里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徐若若点点头，她不是很骄纵的性格，所以偶尔也会和吴叔聊聊天。不知道为什么，徐若若从来不会嫌恶这些从事底层体力工作的人，有时候还会不解，为什么他们明明这么辛苦，却依旧过得不太好。

但是徐若若年纪还小，太过复杂的事情，不会强迫自己一定要想出个所以然。只是时常会释放自己的善意，很少为难他们，尽管徐若若认识的苦命人也不多。主要是小姑娘被家人保护的很好，谁能舍得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被世俗染上烦恼呢。

徐若若笑着和吴叔分享自己的喜悦，“因为和明珠、兰兰她们约好了，周六我们要一起去看电影。”

听到徐若若的话，吴叔边跑边说，“电影啊，我听人说，电影是一堆人在白幕里演戏，不知道和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皮影戏有什么差别。”

徐若若想了想，耐心解释道：“差别还是挺大的，不过，它也不是在白幕里演戏，而是演员们在某个地方演戏，然后，被录在胶片上，再放映出来的……”

对于若若的解释，吴叔表示自己只是一个粗人，听不太懂，但也配合的笑了笑。就这样一路聊天，徐若若可算是到家了。

和吴叔挥手告别，徐若若就欢快的进了家门。可是才踏进去，就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回头一看，是姐姐。徐若若往回蹦跶了两步，走到徐芷兰身边，抓住徐芷兰的胳膊，撒娇喊起姐姐。

徐芷兰温柔的拍了拍徐若若的脑袋，“一看见姐姐就撒娇，是不是要找姐姐帮忙啊。”

尽管心思被徐芷兰一眼就看穿，但是徐若若脸上并没有羞赧的神色，而是顺势道：“是有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想要姐姐帮忙。”说着，徐若若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圆滚滚的杏眼直盯着徐芷兰看。

徐芷兰被她这可爱的小模样给逗笑了，食指轻轻的推了推徐若若的额头，宠溺道：“你啊。”却没有明言拒绝，显然是在等徐若若的后文。

于是，徐若若就悄悄把今天和同学约好周末去看电影的事情，悉数和徐芷兰说了出来，并且拜托徐芷兰到了周六的时候，帮她瞒着点母亲。说起来，徐家规矩最重，最封建的未必是徐掌柜，而是徐母。

徐母出生在一个旧式的商贾家族，虽然是商家，但是从商很多年，为了不让人家说他们铜臭，对家中女儿的教养非常严格，请了嬷嬷细心教养，就希望她们恪守礼仪，相夫教子，为娘家带来好的声誉。

不仅如此，为子女选取的妻室、丈夫，也都是特意选的读书人家。不少高官厚禄的攀不上，嫌弃他们是商家子，士农工商，这四个字在重农抑商国策下，简直是根深蒂固。

但是没关系，也不一定要出生显赫。就像古人榜下捉婿，他们也会选一些耕读世家，清贵点的读书人，指不定哪天就为官做宰了。

平心而论，徐掌柜当初只有秀才功名，虽然有些祖业，但是相对有豪富之称的徐母家，是高攀了的。但是徐掌柜少年秀才，相貌也好，当时徐母的父亲也觉得他人品贵重，前途不可限量，就将女儿嫁给了他。

一路下来，徐掌柜夫妻虽然子嗣艰辛，但夫妻尚算恩爱，就算后来徐母娘家落败，徐掌柜待徐母也从无轻慢。除了大清会亡得如此之快，出人意料之外，倒和徐母父亲当初所想得一样，徐掌柜确实算是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

也因为出生这样的大家族，加上自小教养嬷嬷的悉心指导，徐母特别重规矩，行事也很讲究。当初让徐若若去上洋人学堂，徐母心里就颇不赞同，女儿家怎好抛头露面去上学呢，应当请个女先生在家中教导。实在不行，她身为母亲，学问再不济，言传身教勉强也可以教导女儿。

当初徐芷兰就是请了相识的女先生教导，而女红掌家这些则是徐母自己一点一点的教给徐芷兰的。不过，虽然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徐芷兰并没有像徐母一样，被养成拘在内宅，不敢过问宅院之外的事情，只能攀附父兄、丈夫的柔弱女子。

和徐母不同，不管徐母和女先生教了什么，徐芷兰不仅都学的很好，而且虽然出生小户，但是一言一行，就像富贵窝养出来的旧式大小姐，温柔大方，斯文俊秀。可是徐芷兰有一股藏于骨子里的韧劲，就算言行再如何闺秀，心性却是藏不住的。这也是徐掌柜放心将徐家交给徐芷兰的原因，聪慧坚韧，行事得体有度。

等到了小女儿徐若若这里的时候，申城开始盛行女子学堂，有名望的新贵们，都爱将女儿送进女子学校，成为申城风潮，这也成为很多女孩嫁人的一项优势。

因为习惯徐若若散漫天真的性子，家中的担子又做好了交给徐芷兰的打算，徐掌柜便硬着头皮，送徐若若上女中，想要为她寻条更好的前程。

徐母心中自然是不愿意，但是出嫁从夫，丈夫下了决心的事，她从不敢违逆。

徐若若才幸运的上了女中读书，而不是被关在家里，整日绣花算账。但是，在很多地方，徐母依旧会对徐若若严加管束。也是因此，徐若若想和同学一起去看电影，却拉着姐姐帮忙瞒着徐母。因为在徐母看来，那么多男男女女同处一室，而电影院里又时常是风花雪月的故事，未出阁的女儿家是不应看这些的。

徐芷兰也知道自家母亲的性子，她素来疼爱妹妹，加之不像母亲一样迂腐老旧，自然没什么不同意。

徐若若得了姐姐肯定的回答，笑颜逐开，就想抱着姐姐大声撒娇，又想起自家阿娘就在屋里，抱到一半的又停了下来，噤了声，只是扯着姐姐的手，雀跃的冲姐姐眨眨眼。

约莫是快到徐掌柜回家用饭的时辰了，徐母从屋子出来，身边的丫鬟朱英捧着装了热水的脸盆，脸盆一侧摆着净面的布巾。徐母看见杵在前厅入口的姐妹两，先是让她们快些进屋洗手，又是询问起徐若若，“若若，你今天是不是在学堂里遇到什么趣事了，怎么看着这么高兴。”

徐若若当然不会傻到和徐母直说，而是巧妙地转换话题，说起给她们上课的先生，在课上讲的笑话。

徐母听了也不禁微笑，“你们学堂的先生确实是见多识广。”说着，又开始叮嘱徐若若，“正是这样，你更要好好进学，可不能辜负了这么好的先生……”

这些话都是老生常谈了，徐若若也不反驳，只是佯装认真的听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极了。

徐母看不出徐若若的异样，倒是徐芷兰，一眼就知道徐若若又是心不在焉的应付母亲，但是徐芷兰也不拆穿，只是暗里笑了笑。等徐母叮嘱完了，离开那处，徐芷兰便素手一点，对着徐若若嗔道：“你啊！”

徐若若捂着脑门，虽说徐芷兰一点也没用力，但徐若若却眨巴着水润的眼睛，还和徐芷兰撒娇，看着可怜极了。这一下，硬生生是把徐芷兰逗笑了，她发现自家妹妹撒娇买痴的时候，确实让人很难招架的住，难怪有时候连阿娘都忍不住要让步。这样可爱不知世事的小姑娘，谁舍得看她失落委屈呢。

把小姑娘哄进屋，徐芷兰一个人站在门外，暗自想到。

不过……像是想到什么，徐芷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摸了摸袖口中的纸条，忍不住在想，要是全天下的小姑娘都能像妹妹一样，可以上学，可以庇护在父母的羽翼之下，不愁温饱，每日里只需要烦恼该如何瞒过父母，同交好的同学出去玩乐。

闲暇时，也能在廊下嬉闹，笑声就像妹妹一样，天真无忧，该有多好……

嗷，今天光顾着宵夜要吃螺蛳粉，结果果，一激动忘记更新了……

（抱头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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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