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芷兰的满腹心思,整个徐家并无一人察觉,日子也在慢慢过去,不管外头什么样,哪里闹了蝗灾,大水又冲了堤坝,这些都和徐家没有关系。她们生活在平和的申城,有祖辈基业在,有徐掌柜在外扛着,徐家一直都处在平淡温馨之中。
时间慢慢过去,一直到了周六这天,徐若若假意和徐母说自己去茶楼那玩,刚好这两日徐掌柜忙碌,不回家用午饭,徐若若顺便说自己要和爹爹一处,在茶楼用午饭,让徐母不要准备她的一份。接着,又对着姐姐徐芷兰使眼色,暗示对方帮自己打掩护。
徐芷兰给了徐若若一个放心的眼神,徐若若就兴冲冲的出门去了。
徐若若一出门,转角就挥手喊了黄包车,让他送自己到电影院去。这是黄包车夫今天的第一单,前几个客人都给一旁更能说会道的车夫抢走了,好不容易开了张,车夫觉得自己浑身是劲,卖力的拉车,跑的很快。
不消多久,徐若若就到了电影院门前,秦子兰是最先到电影院的,徐若若先是和秦子兰挥了挥手,从荷包里拿出钱递给车夫之后,便从黄包车上下来。
和骄纵的大小姐盛明珠不同,秦子兰因为生母早亡,父亲对她又说不上多么疼爱,故而性子稍显孤僻,她不爱说话,但并非内向,因为她偶尔说句话,一定是言语犀利,直冲要害的大实话。
毕竟她爸爸是警察局副局长,身为副局长家的千金,外头也有很多人对她攀迎,只是秦子兰一向不爱搭理。
说起来也是奇怪,三个小姑娘的性格完全搭不上边,却相处的极好。
盛明珠是三人中最活跃的,她出身富贵,从小众星捧月,在众人的艳羡下长大。性格骄纵,但是对自己人一向很好,明明是个富家小姐,却有一种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感。
盛明珠生的也很明艳,穿着打扮无一不是最时髦的,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申城流行什么衣饰发样,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如同她的名字一眼,恍若明珠一般耀眼。
秦子兰的家世也算很好,可是她却不喜出风头,是温雅秀致的长相,却不是一样文雅的性子。不说话时便算了,说起话势必要将人噎死,脸上的笑容也很少。
相比另外两个小姑娘,秦子兰似乎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天真,看事情总是分外明晰,一针见血。素来也爱冷眼旁观,街边的乞儿、重病的伤者,皆不能引起她的半点恻隐之心。
徐若若则是另一种,她既衣食无忧,又不算大富大贵,家中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后宅腌臜事,养的她眉眼干净,天真活泼,却不骄纵,很能体谅其他人的感受。
加上小姑娘生的也好,但不是什么冷艳浓烈的好看,而是让人看一眼就心生好感的长相。徐若若有一双微圆的杏眼,肤色白皙,唇角总是微微上扬,笑起来就像一弯新月,皎洁干净。心肠再冷硬的人,面对这样的小姑娘,都会忍不住心软。
所以哪怕是言语犀利刻薄如秦子兰,也很少会对徐若若出言嘲讽,当然,一起长大的盛明珠就没有这个待遇了,秦子兰遇见别人是冷傲刻薄,遇见盛明珠就是不停刻薄。
见识过她们俩人相处的徐若若,有时候也会觉得好奇,依照盛明珠骄纵的个性,这两个人究竟是怎样一直相处这么多年而不翻脸的。不过,盛大小姐每次生气归生气,却出乎意料的好脾气,虽然会反唇相讥,却从未真的生气过。
一直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盛大小姐才姗姗来迟。申城繁荣,但是进口的洋汽车统共算下来并不多,车牌号也简短,当盛家的车一驶来,徐若若两人便看见了。果不其然,车子停在电影院门口,光彩照人的盛大小姐从车上走下来。
昂首挺胸,自信飞扬,一看就知道是经过精心打扮的。盛明珠也知道自己迟到了好一会儿,故而一下车就开始解释,“我今天为了和你们一起看电影,特意请了申城数一数二的师傅帮我烫头发,谁知道他手艺好归好,动作却太慢了。我这才来迟了,怎么样,里面的电影开始了吗?”
徐若若脾性好,虽然等了一会儿,但是谈不上生气,就想应下盛明珠的话,但是却被秦子兰抢先了。
秦子兰上下看了一眼盛明珠的打扮,似乎有些不理解,把自己打扮的像只花孔雀一样究竟有什么好值得费心的,浑身上下花枝招展,不知道为什么要费那功夫。
这样想着,脸上不由也表现出一二,脸色淡淡,语气也是平淡无波,就是眼神有些不耐,是标准的,秦子兰式的嘲讽前奏,“也谈不上开始,就是快落幕了而已。”声音不轻不重的,反倒是更显刻薄。
盛明珠深吸一口气,换成其他人,她早就冲上去开撕了,她的大小姐脾气也不是摆在那的,但是对方是她从小玩到大的青梅,从小听到大,忍耐程度早就高了不少,故而也不生气,把头转向徐若若,眼不见心不烦。
盛明珠看着徐若若,一边拨弄自己的头发,一边充满期待的问道:“这是我新烫的头发,是不是很好看?”
徐若若认真看了一遍,其实徐若若年纪小,对于这些并不算擅长,也根本分不清同样是头发,只是卷的程度不一样,是怎么看出洋与土,还有时新和过时之分的。
但是盛明珠生的明艳,是牡丹花一样浓墨重彩的长相,虽然毫不装扮,清清爽爽的样子也很好看,但是认真装扮起来,不管怎么往繁复里打扮,凭她的相貌和养出来的骄纵气质,都能很轻易的驾驭住。
也许对别人来说,反倒会被这些外物压住了风采,但是对盛明珠来说,这些只是她的装饰罢了
故而,徐若若并不算违心的夸赞道:“很好看。”
谁知道旁边的秦子兰又轻轻嗤笑了一声,虽然没说话,但是依旧是嘲讽意味十足。
怕她俩在大庭广众之下掐起来,徐若若连忙转移话题,指向电影院,“我们快进去吧,里面应该已经开始放映了,再不进去,等会儿就该听不懂了。”
盛明珠不想和秦子兰吵架,秦子兰又一向不会欺负徐若若,两个人都极给面子的消停了下来。徐若若轻纾了一口气,趁这个机会,一手牵一个,把她们拉进电影院,生怕自己拉的晚了,这俩再吵起来。
三个女孩都是上过学的小姑娘,在公众场合还是很讲修养的,悄悄地入场之后,并不像有的人会高谈阔论,而是安静的看电影,偶尔遇到感兴趣的,觉得好玩的,也会很有小女孩心性的讨论,就是声音小小的,尽量不打扰到其他人。
有中间的徐若若在,加上在看电影,三个人的心神逐渐都放在电影上,气氛一时有些和睦。其实就算不是看电影,她们俩拌嘴也是时常的事,不一样的事,不管怎么拌嘴,依然还是日日玩在一处,从不起嫌隙。
正在这时,变故突生,不只是哪一个方向,“碰”的一声木仓响,惊住了众人,先是不可置信,接着就传来尖叫声,整个电影院内乱做一团,互相推搡。三个小姑娘也被四处涌做一团的人群退离了座位,一开始三个人还是站在一起的,可是转眼间,徐若若就和另外两个人散开了。
电影院很大,且不止她们一个放映厅,有一个放映厅出现了这种事,旁边的放映厅里,大家又不是聋子,自然都害怕的一股脑涌出来,这就造成了整个电影院人挤人,通道处一点空隙都没有。
不少人因此被推搡倒地,但是后面的人不会注意到前面发生的事情,还是用力往前挤,不少人都因此被踩踏。
徐若若一个小姑娘,细胳膊细腿,原本被人群和同伴冲散了就算了,面对拥挤的众人,一个不慎被推到在地。眼看着后面的人一直往前挤,她不可避免地被踩了好几脚。小姑娘什么时候受过这样地委屈呢,手掌被连续踩了几下,手肘被擦伤了一大块,传来火辣辣的疼。
徐若若鼻子一酸,眼眶蓄满了眼泪,虽然鼻子红红的,但是依然忍着,尽量不哭出来,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应该要快点站起来,然后出去,不然只会受更多的伤。
但是徐若若挣扎了两次,一直起不来,因为周围的人实在太多,她根本没办法起身,还没站起来,就又被后面的人踩倒。
就在徐若若脚踝又挨了一脚的时候,突然有人拽住徐若若的手,挡住拥堵的人流,将徐若若从地上拉了起来。
徐若若还不及道谢,便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眸子,原本道谢的话,因为太过震惊,而被堵在喉咙里,忘了说。
对方清润的声音却在徐若若的耳边响起,“先出去,你脚上有伤,可还走的动?”
徐若若怔愣的说不出话,但还是凭借本能,点了点头。
见此,对方也不多问,一手搀着徐若若,带着她离开电影院。因为有他在身旁挡着,这一次拥挤的人群并没有再将徐若若推倒,甚至受到的推搡也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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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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