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

“嗯？”程新棠侧头看向沈赛昭，“怎么突然改口了？”

之前沈赛昭要么就是叫她全名，要么就是叫她小程医生。

“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没有啊，”程新棠想了想，“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小五？”

沈赛昭沉默。

程新棠噗嗤笑出声，“是不是只有比你大的人这样叫你，那我叫你贺小五好不好？”

贺是贺四百的贺。

“贺小五。”程新棠晃了晃两人相扣的手，“贺小五，你怎么不理我？”

“理你。”沈赛昭看向她们十指相扣的手，“我很喜欢。”

程新棠创造的这个独特的“贺小五”她很喜欢。

喊“贺小五”时语气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程新棠，她也很喜欢。

“阿棠，今天晚上除了孟怜在，秋意姐也会在。”

“好呀，我还想问你有没有和孟怜说发簪的事情？我们是直接问她吗？”

“没有说，你猜猜我怎么约她们出来的？”

“怎么约的？让秋意姐帮忙约的吗？”

毕竟孟怜是贺秋意女朋友，而沈赛昭和贺秋意又很亲近。

“是让秋意姐约的。”

沈赛昭低头笑了笑才继续开口。

“我让秋意姐带上孟怜，说我要请她们吃饭。”沈赛昭从口袋中拿出准备好的糖果，笑着看向程新棠，“庆祝我表明心意成功。”

“什么？”程新棠嘴角笑意凝固。

“不可以吗？”

“不是，”程新棠锤了下沈赛昭，“你应该先告诉我的，我什么都没准备。”

“不用准备什么，只有孟怜和秋意姐，”沈赛昭想了想补充道：“还有小实。”

“会很紧张吗？”

“其实也还好。”毕竟贺秋意她们她都见过，而且大家也都是同辈，也算不上见长辈，“就是太突然了。”

程新棠用另一只手戳了戳沈赛昭递过来的手心，“幸好昨天晚上冬冬和阿朗来找我的时候，我告诉了她们，我们在一起的事情。”

不然等赵佩冬从贺秋实这里知道她和沈赛昭在一起的事情，那她真不知道要怎么“谢罪”了。

“你和赵佩冬说了我们在一起的事情？”

“嗯，昨天晚上冬冬和阿朗来找我拿第一期新报材料的时候说的。”

她之前就和她们坦白过和沈赛昭的事情了，所以昨天晚上在听到她们在一起后也没有太惊讶。

而且因为太晚了，加上今天她要做手术，赵佩冬和沈德朗并没有待太久。

“冬冬说今天晚上会再来医院找我。”

沈赛昭却摇头，“我猜待会儿你能在包厢里见到她们。”

这段时间，贺秋实天天和赵佩冬待在一起，赵佩冬知道她们在一起的事情的话，一定会一起来的。

“也好，冬冬之前就说要约你吃饭。”

那个时候她还说她和沈赛昭不会这么快在一起。

“现在我不是卡你们新报的坏人了。”

“小心眼。”

沈赛昭和程新棠到预定好的包厢时，孟怜和贺秋意还没到，但就像沈赛昭说的那样，除了坐着的贺秋实和沈德朗，还有堵在门口的赵佩冬。

赵佩冬倚在门框处，看向手牵手并肩上楼的两人，“你们见到我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我就说她们肯定能猜到。”贺秋实看向门口的二人。

赵佩冬拉着程新棠在自己身旁坐下，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昨天都没好好问你，现在正好沈赛昭也在，你们发生什么了，怎么在一起的？”

前两天在学校两人都还没在一起，但就一个下午，两人不仅放生了小狐狸，救了个生病的小女孩，更重要的是，还确定了关系。

“就是觉得互相喜欢，也不顾虑太多了。”程新棠没提兰心，“能遇到心意相通的人很难了，还是珍惜当下更好。”

尤其是在知道徐崇春和杜慕青的事情以后，她越觉得，她们没必要因为她的那些顾虑犹豫不决。

“那你们？”

程新棠捂住赵佩冬嘴没让她问完，她当然知道赵佩冬想问什么，但是她可不想当着沈赛昭面和赵佩冬说那些，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好奇的贺秋实。

赵佩冬眨眨眼，看着程新棠的反应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毕竟她的那些话本可不是少看的。她对着程新棠伸手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不再提这个话题。

赵佩冬被松开后，也没再多问程新棠和沈赛昭两人的事情，换了个话题，“阿棠，你下午的手术怎么样？”

“很顺利。”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赵佩冬抱住程新棠，她在程新棠开始学医就和程新棠认识了，从预科到本科，一路见证着程新棠的努力和成长。

程新棠回抱住赵佩冬，她也很感激这些年有赵佩冬陪着她。

“那今天晚上也算是庆祝阿棠第一次手术顺利。”

“什么手术？”贺秋意带着孟怜推开门走了进来。

“阿棠今天做的骨髓炎症的手术。”赵佩冬下意识回答，在见到贺秋意后面的孟怜时愣住。

“冬冬也在啊，怎么不怕你姐扣你零用钱了？”

“秋意姐，孟怜姐。”赵佩冬看向两人亲密的姿态，本就对两个人关系有所猜测，现在更是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赵佩冬耷拉着脸，“能不告诉我阿姐吗？”

“那我以后要是进了你们报社，你岂不是经常要被扣零用钱？”贺秋意继续逗赵佩冬。

“可是秋意姐你是明秋还是我阿姐告诉我的，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贺秋意倒是有些意外了，她还以为是贺秋实告诉的赵佩冬。

“那你姐为什么不喜欢孟怜姐啊？”贺秋实一直都很好奇，“我记得最开始她还经常去看孟怜姐演出的啊？”

“难道是她喜欢我姐，又知道我姐和孟怜姐在一起了，所以才对孟怜姐‘由爱转恨’？”

贺秋意敲了敲贺秋实脑袋，在她旁边坐下，“这么能想怎么不去投稿？”

“我觉得还挺有可能的啊。”贺秋实摸着被敲的脑袋，“藏冬姐应该知道你们在一起吧？”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真的。”赵佩冬撑着脑袋看着贺秋意，“真的不是这样的吗？”

“小实说的‘由爱转恨’倒是真的，不过不是因为我。”贺秋意似笑非笑看着一旁的孟怜。

“啊？”听明白贺秋意的赵佩冬看向孟怜，“我姐喜欢孟怜姐啊？”

见贺秋意没有回答的意思，孟怜无奈地看向赵佩冬，“是我之前扮演的一个角色。”

“是东凌！”赵佩冬恍然，“阿姐很喜欢这类故事。”

孟怜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那秋意姐，你和孟怜姐是怎么在一起的啊？”赵佩冬之前一点都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

贺秋意半靠在孟怜怀里，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沈赛昭和程新棠，“今天不是小五请客吗？”

“我也很想知道你和孟怜姐怎么在一起的。”沈赛昭跟着起哄，她可不想将火引到自己身上。

贺秋意轻“啧”一声，“不告诉你们。”

她和孟怜的相遇最开始是因为赵藏冬，她和赵藏冬自小就不太对付，知道赵藏冬因戏喜欢上孟怜后还嘲笑过她。

转变发生在她第一次投稿被拒，是孟怜的表演让她转变观念，重新投稿，这才有了后面的明秋。

但和喜欢孟怜扮演的角色的赵藏冬不同，她喜欢的是孟怜这个人。

贺秋意给出了明确的拒绝，赵佩冬也不敢再追问，毕竟贺秋意的“威压”摆在了那里。

“阿姐，那你之后要加入新报吗？”

“可以，我最近正好有个新故事在构思，之后可以在你们新报发布。”

“那第一期我们给个你新书的预告，用明秋的笔名发吗？”

“当然，有现成的为什么不用，我可不想陪着你们从头起步。”

“也是。”赵佩冬颇为赞同地点头。

确定好新报的事情，贺秋意转向沈赛昭，“你和阿棠的事情，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其她人？”

“阿棠她家里还没接受她喜欢女生的事情。”

“没事，慢慢来。”贺秋意开解道：“你明姨不也花了三年才接受我和孟怜。”

在场的几人大多都互相熟悉，再加上贺秋实和赵佩冬两人斗嘴耍乐，包厢内的气氛很快就活跃起来。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贺秋实和赵佩冬开始互相在孟怜面前唱起了戏，每上一个菜就要轮流来上一段，还非要孟怜给她们评个高下。

很快在两人有来有回的比拼中，今晚的聚会到了尾声。

“那我们三就先回学校了。”年龄最小却最靠谱的沈德朗站在演上头的贺秋实和赵佩冬前面，和程新棠几人告别。

“路上小心。”程新棠照例嘱咐着。

“好。”

贺秋意将门关上，隔绝了门外还在互相拌嘴的声音，包厢内显得有些安静。

“好了，小实她们都走了，你们找孟怜是想知道什么？”

沈赛昭来之前就和贺秋意提过，有些事情想和孟怜了解，让她务必带上孟怜。

“是这个发簪。”程新棠将包中的发簪拿出递给孟怜，“之前我在你演出登出的报纸上，见到你戴过一支一模一样的发簪。”

孟怜细细摩挲着手中的发簪，发簪做工精致，造型独特，她确实戴过这么一支一样的发簪演出。

“是。”

“那能告诉我们，那支发簪你是从哪得到的吗？”

“是阿琴拿来的。”孟怜将发簪递回到程新棠手上，“我之后帮你们问问那支发簪的来历。”

“好。”

沈赛昭看了眼孟怜，“那我就先送阿棠回医院了。”

等到沈赛昭和程新棠背影消失在楼道处，贺秋意才开口，“你知道这支发簪的来历，对吧？”

孟怜叹了口气，坦白道：“那只发簪是文姐的。”

另一边，走出乐都大饭店的程新棠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孟怜姐是不是知道发簪的来历？”

“我猜得没错的话，孟怜那支发簪应该是从‘阿文’那得到的。”

“那为什么不和我们说？”

沈赛昭摇头，“孟怜这边我们再等等，她会给我们一个答复的。”

程新棠点头，和沈赛昭一起往医院的方向走。

“我会找个机会和我妈说我们的事情。”

“没关系，可以慢慢来。就像秋意姐说的，明姨都花了三年才接受她和孟怜的事情，你才刚让你妈知道你喜欢女生的事情，马上又给她丢个炸弹，说你和我在一起了。”

程新棠晃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我还以为明姨不会反对秋意姐她们。”

程新棠和贺明珠接触不多，但是因为和赵佩冬交好，也见过几次贺明珠。而贺明珠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温和、平等待人的长辈。

“明姨是关心则乱。”沈赛昭解释：“明姨和她前夫离婚的时候，对方以秋意姐作为要挟，想让明姨留下，当时秋意姐被留在明姨前夫那里，等到明姨带着我妈找到秋意姐时，秋意姐已经高烧烧得神志不清，只是不断呢喃着‘妈妈’。

“明姨对秋意姐觉得亏欠，不愿秋意姐再受苦，自那以后都极尽可能给到秋意姐最好的，在很多事情上也都是支持秋意姐。”

“那不是应该更不会反对秋意姐她们吗？”

“我和你有同样的疑问，三年前我给秋意姐送信被明姨发现，我问明姨为什么一反常态，不支持秋意姐。”

沈赛昭想起当时贺明珠的回答。

“我知道文心她们这些年受到的那些流言蜚语，秋意这些年没受过挫，我担心她承受不住。而且她纯粹较真，但是孟怜心里装着很多事情，我怕她在孟怜那里受伤。”

那个时候新规还没出来，孟怜也身世存疑，贺明珠很难不为贺秋意操心。

“其实有明姨反对这三年，反倒能让秋意姐和孟怜走到现在。”

因为有贺明珠的反对，贺秋意和孟怜两个人之间的问题都要往后排，而且两人反而因为贺明珠变得会更坚定。

况且贺明珠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去拆散她们。

与其说贺明珠是反对她们，不如说贺明珠是在考验她们，毕竟如果贺明珠这关她们都没法过，又要怎么去面对外界的恶意。

“那贺秋实不对冬冬挑明她的喜欢也是因为明姨吗？”

沈赛昭挑眉，“谁和你说小实喜欢赵佩冬的？”

“我看出来的。”程新棠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

“赵佩冬呢？”

“冬冬也喜欢贺秋实。”程新棠语气肯定，“但是她们从小就互相较劲，冬冬肯定是想等着贺秋实先开口。”

沈赛昭轻笑，“你倒是了解赵佩冬。”

“所以呢，贺秋实是因为她妈妈才没挑明的还是因为和冬冬较劲？”

“都有吧。”沈赛昭叹了口气。

如果三年前贺明珠反对的是贺秋实和赵佩冬，贺秋实大概率会放弃。

或者说，贺秋实根本不会让贺明珠来反对，就像之前那样，只是偷偷藏着对赵佩冬的喜欢。

贺秋实不会让贺明珠因为她烦心困扰，就像当初被沈世亮欺负以后，贺秋实因为担心给贺明珠带来麻烦选择自己偷偷忍着。

明明是贺家母女三人中最小的，却是最会妥协委屈自己的那个。

所以就像程新棠猜的那样，贺秋实之前完全会因为贺明珠的态度，隐藏她对赵佩冬的喜欢。

“那幸好明姨不反对秋意姐她们了。”程新棠为赵佩冬二人感到庆幸。

两人踩着月色，一路从乐都大饭店走回医院。

“对了，明天兰心会带着阿婆来医院照顾小月。”

她们之前带高月来医院检查，高阿婆年迈没有跟着一起，但高月做完了手术，高阿婆还是放心不下，兰心便答应明天带她一起来医院。

“好，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