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电动窗帘缓慢拉起,缕缕日光隔过一层薄纱流进室内,光线朦胧并不强烈。
葱尖一样细白的指尖轻颤了一下,漂亮少年悠悠转醒,铂金发丝睡的凌乱,发尾还乱翘了几根。
“唔…秀一?”明显带着还未完全清醒的低哑。
“该起床了,不是说想要去滑雪吗?带你去鹿谷度假。”赤井秀一缓步靠近床沿,他弯腰凑近乌丸尽雪,冷白长指勾起随意扔在枕边的丝绸带子,大约有两指宽,丝带尾部绣着栩栩如生的玫瑰花,只是已经皱黏的不能看了。
闻言,乌丸尽雪慢吞吞坐起来,手腕撑在枕侧,漂亮眼睛微微向上看,他有些惊喜:“真的可以吗?”
他腿伤还没完全好,这是他昨天吃饭时随口提出的想法,本以为赤井秀一会拒绝掉的。
“昨天哭的那么厉害,我要道歉的。”赤井秀一垂眸轻笑,面上倒是没有一丝会悔改的歉意。
....
羊绒大衣是深墨色的,将乌丸尽雪瓷白的肤色映衬得更加细腻,他嫌车上热气总是开的太足,仅仅内搭了一件薄针织,宽松领口露出大片明晰锁骨,点点红痕上安静躺着赤井秀一赠送的扇子项链,被安装了定位的破项链。
抵达机场,少年拎起膝上放置着的围巾下车,围巾是卡其色,绣满奢牌标志,也是赤井秀一买给他的。他神色认真,很耐心的将裸露在外的印子完全遮掩住,动作间能看出熟练。
小半张漂亮脸蛋藏进了围巾里,他抬眸看向身侧的赤井秀一示意自己好了,纤长眼睫轻轻颤着,看起来好乖。
赤井秀一眼眸半阖,俯身凑近他,指尖轻压围巾边缘,露出乌丸尽雪微张的软唇,他低头很轻的触碰了一下,唇唇相贴,一触即分。
“乖,走吧。”
....
推开房间露台的玻璃门,四周空旷,携带着刺骨寒意的冷风快速涌向乌丸尽雪,铂金发丝很快便被吹的凌乱,他双手交叠轻轻压在护栏边缘,昳丽小脸平静淡漠,他静静眺望着远处似乎没有边缘的雪山,起起伏伏,落日霞光融化在白色表面,如万片泛着溢彩的鎏金碎片层层叠叠的浮在雪里。
雪看似轻薄,却拥有吞噬的力量。
赤井秀一收拾好行李,缓步走到他身后,臂肘严丝合缝的扣环住他的侧腰,微微俯身,清晰下颌抵住他的肩头:“明天你要穿厚些。”
“知道了,”乌丸尽雪抬手虚虚的覆盖住了自己腰间的长指,他歪头抬眸,眼尾含笑上挑,“有点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
餐厅光线不算明亮,吊灯密布水晶,泛着细碎的光影。靠窗客人又点了一曲,浅发乐师高盘长发,她手执小提琴立于桌旁,琴弓轻颤,这次是极为浪漫的旋律。
忽然,琴弦绷断,乐师慌乱后撤了几步,愣愣看着眼前口吐鲜血软倒在桌椅上的男人。
“出成绩的时间....”话音未落,乌丸尽雪便察觉到了什么,视线擦过赤井秀一的耳垂,红眸微眯,他看着有些嘈杂混乱的那一小片。
赤井秀一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下一瞬,有人尖叫。“死人了——!”
死者是位中年男性,同行皆是他的家人,但那是奇怪的一家人。无人为他的死亡感到悲伤,妻子疲倦的面上满是麻木,儿子神色淡淡歪头点烟,女儿在安静吃着食物。
死状很明显,乌丸尽雪判断出是氰.化物中毒,但他没有出声,余光瞥向那三位嫌疑人,他若有所思。
匆匆赶到的警.察已将现场四周拉好禁戒线,随行的法医主任正在做普鲁士蓝速测法。
“是氰.化物中毒吗?”赤井秀一半蹲在死者身侧,视线停留在死者痉挛蜷曲的双手上。
时间刚好不多不少,法医看了眼变蓝的试纸,她向赤井秀一点点头:“可以确定是氰.化物中毒。”
一旁的儿子女儿都很不配合,他们都在说父亲死亡时,他们一个在外接听电话,一个在前台买单,嚷嚷着不要耽误他们的时间。妻子还算配合,却也给出了去往卫生间的不在场证明。三人的回答都看起来无懈可击。
“这是谁的手帕?”乌丸尽雪冷不丁的开口,他虚虚指了指掉落在地,有些湿润的手帕,看起来似乎是随口一问。
赤井秀一正在端详死者生前使用的高脚杯,闻言,他忽然福至心灵,乌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滑落肩头,裹着橡胶手套的指尖拎起那张手帕,杯中的冰球未完全融化,杯底残留着些许碎冰,杯壁周圈的冷凝环状水痕是被匆匆擦拭过的扩散状,像是要抹去谁的指纹。
而碎冰其中一块上还留有孔洞,或者说是注射孔。
“女士,这是你的,对吗?”赤井秀一垂眸看向疲倦不堪的死者妻子。
“这...”妻子本想否认,连忙摆了摆手,袖口下移,露出她佩戴的银坠手环,样式古早却喜庆,看起来是好多年前结婚时,一时兴起,新人会佩戴的首饰。
但她的镯子看起来保养的极好,靠近腕内侧的镯子边缘异常光亮,这是银遇氰.化物会出现的反应。
“女士,方便我们检查一下你的镯子吗。”赤井秀一音色一如既往的清冷,绿眸倒影着死者妻子过分的憔悴面孔。
麻木的眼眸终于泛起一丝波动,她没有回应什么,只是抬起自己的腕,瘦骨嶙峋,几乎是一层皮紧贴着腕骨,镯子轻轻晃动着,恍惚间似乎可以看到,结婚那日她神色羞涩,被镯子一点点套牢的幸福场景。
“本想戴着它结束的。”妻子取下银镯,好轻松,轻飘飘的便被取下来了,她看向死去的丈夫,“我认罪。”
此话一出,本在争吵催促的儿子女儿都安静了,他们仿佛早已知晓这个结果,只是再用吵闹刻意回避这个答案,复杂眼神落在母亲的侧脸,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你什么时候察觉到的?”赤井秀一很耐心的整理着少年被风吹开的围巾,为他重新佩戴好。
“她一直在看死者,看了好久。”乌丸尽雪浅浅抿唇,他抬眸看向赤井秀一,“你也很早就发现是她了。”
“你以后会是一名很好的FBI。”赤井秀一唇角微翘,“回去带你去拍证件照吧?”
乌丸尽雪敛眸点头,其实他的未来规划里从未有过入职FBI这一条。
肩肩紧贴,他们低声交流着未来,氛围美好却又虚假。
…
两人步伐一致,速度不算太慢,但夜风过于寒凉,他们要走到风口拐角了,赤井秀一长臂一揽,将少年圈在臂弯里,半搂半抱,高挑身形挡住了大半寒风。
“冷不冷?应该让你换掉内搭的。”
“我真的不怕冷,别担心了。”出门吃饭前,摇头拒绝再套一件的乌丸尽雪有些无奈,虽说这边温度零下,寒风肆意,但他的身体素质完全非常抗打啊。
“听话,手好凉。”掌心覆盖在乌丸尽雪的手背上,赤井秀一垂眸看向他,“明天必须要穿厚些。”
乌丸尽雪张了张唇,还是没有反驳,他有点摆烂了。
他就算固执不同意,赤井秀一也有好多种他承受不住无法招架的方法,哄着他同意。
他每次出门乖乖佩戴上的项链,便是他已领教过的结果。
…
次日下午,滑雪场更衣室。
“待会不要乱跑,你的腿伤不能拉扯到。”赤井秀一单膝抵地,他在为乌丸尽雪穿滑雪靴。炙热掌心捏握着少年纤细的脚踝,让他踩在自己的膝上把靴子穿好,浓密眼睫半垂着,冷白长指压着滑雪靴的卡扣,从下往上以此扣好。
乌丸尽雪乖乖坐在长椅上,比例极好的身材套着乳白滑雪服,看起来毫不臃肿,臂肘微屈,他双臂环抱着自己的滑雪头盔,闻言轻轻点点头:“痛的话我就告诉你。”
说完,他还自己连忙小声加了一句,“我都跟着你。”
好乖。
帮乌丸尽雪全部穿好的赤井秀一慢悠悠抬眸,他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手臂漫不经心的搭在曲起的膝头,他静静看着与自己对视后,下意识抿住粉唇的少年。
粉唇已不像初进更衣室时那般糜红了,但唇珠还微肿着,唇角上有一处很明显的小伤口,是他咬破的。
因为,小空太不乖了。
...
三个小时前。
绿道区域是难度最低的区域,视野所及人潮拥挤。
只是赤井秀一去取滑雪装备的间隙,立于原地等待他的乌丸尽雪便不见了,视线快速掠过周围一圈,熟悉的身影却没有出现,他秀眉微皱,垂眸拨出熟悉的号码,对面却显示为关机状态。
赤井秀一最担心弄丢他了,但抓住他只是时间问题。
乌丸尽雪立于无人注意的角落,手机屏幕轻贴耳廓,他神色平静,极其耐心的听着朗姆转达的紧急新消息。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少年语气淡漠,他低低笑了一下,带着不寒而栗的感觉:“呵,那群恶心的家伙要是实在活够了,我可以把他们列入组织刺杀名单里,帮他们解脱。”
本来在这做任务就烦,那群蟑螂疯子能不能安分点?
朗姆沉默了一瞬才出声:“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
乌丸尽雪眉梢微扬:“叔叔,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朗姆带大了他的母亲,但他很少会叫朗姆叔叔,因为朗姆不喜欢,记忆里这个人对他总是极为严格。
“时间太快了,似魔鬼,眨眼间,你就长大了,”朗姆抬手关闭了变音电子器,他难得放缓了语气,“你是我们期待许久的继承人。”
“情报部负责人朗姆永远听从您的指示。”
...
离开原地去接电话,乌丸尽雪提前预判了赤井秀一一定会打电话发信息的行为,但他不能拒接,不然对方就会察觉到他去接电话了,但他却难以解释来电人。
红眸抬起,少年看向蔚蓝一片的明媚天际,他知道世界意识一直就在他身边。
新的要求,祂依旧没有拒绝,直接帮他把红方页面关机了,动作干脆利落到,让还想再说一句好话的乌丸尽雪凝噎了一瞬。
不过,他现在还需要想一个理由。
...
“这边就是蓝道区域的方向吗?”乌丸尽雪顺着箭头指示牌,一路走到了最东边。
工作人员神色微愣,视线紧紧黏在他的脸上,完全无法轻易移开,但职业素养是极为良好的:“嗯嗯,那边就是入口,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带您到蓝道入口。”
乌丸尽雪眸光一亮,粉唇微张刚要说些什么,下一瞬便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眼睫颤动了几下,没有出声回应。
是小系统提醒他,赤井秀一来了。
“怎么来这里了。”熟悉的清冷音色出现在身后。
纤细腕骨被来人一把攥住,古龙木质香极其侵略性,把乌丸尽雪身上的玫瑰清香都要吞噬掉了,赤井秀一神色毫无变化,依旧是那副冷俊清冷的模样,只是他攥住少年的力气极大,点点指痕出现在了白皙肌肤上。
他轻笑,静静看着乌丸尽雪,低低唤了句,“小空。”
...
每间VIP单人休息室都需要刷卡进入,电梯口附近的那间休息室房门却故意半掩着,未关严实,偶尔路过的滑雪者会下意识向房间内看一眼,昏暗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又在吵闹,乌丸尽雪吵不过赤井秀一,他委屈的蜷缩着,哭的嗓子都哑了,水淋淋的透红眼眸充满无助,地毯上那抹从走廊透进来的光线在明晃晃提醒着什么,他好害怕。
黏连.未断的银丝.粘在微微.错开几分距离的两唇之间,少年肿胀不堪的唇珠上还沾着点点血迹。是他刚一进来就被赤井秀一咬破了唇角。
“早上不是说了吗,腿伤没有完全好,不可以去蓝道。”久久没有出声的赤井秀一说话了,他呼吸不是很稳,毕竟他一直在忙碌做事,直到现在还不愿意结束。
乌丸尽雪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无法回答。屋内已经很吵了,他不想被陌生人听到他们在吵闹,更不想被陌生人发现他哭的这么可怜,只能自己捂住嘴巴,小声哽咽着,纤细手臂却实在支撑不住,轻轻颤动着。
又是一吻,少年软糯的下唇被.舔了又.舔,晕出一片湿溻溻的糜红,赤井秀一终于处理完了所有事情,深邃绿眸半阖,浓密羽睫缓慢颤动了一下,他伸出手,冷白长指禁锢着少年的小下巴尖:“乖,以后不可以乱跑了。”
...
时间回到现在。
宽大护目镜被乌丸尽雪拢在头顶,额发也被连带着撩起了全部,极其精致漂亮的小脸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里,肤色白皙到快与身后漫山遍野的雪融化在一起,偏偏他有一枚色泽潋滟的朱红泪痣,四周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他身上,根本没有办法忽视他的存在,那怕他此时立于滑雪道不起眼的边缘角落。
有人动了,想去搭讪,或者说不止一人动了。
可下一瞬,便见环抱着头盔安安静静等人的少年,眉眼鲜活起来,眼尾微微上扬,他似乎看见了谁。
其实赤井秀一先一步看见了乌丸尽雪,远远望去,即使他刻意为少年选了一身与雪相近的白,在人潮拥挤的雪场里却依旧是那么的显眼,显眼到他清楚,此时此刻不会只有自己在静静看着小空。
彼此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乌丸尽雪便轻轻滑动了一下板子,顺着惯性刚好可以滑向赤井秀一的方向。
赤井秀一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他递向自己的手,指尖滑入指根,他们十指相扣,手腕用力,赤井秀一将他一把拉到身前:“腿痛不痛?”
“嗯...感觉好酸。”乌丸尽雪的确没有刚到滑雪场那会的充沛精力了,除了受伤的大腿根部在轻颤,他觉得没受伤的大腿根部也在颤抖发酸。
赤井秀一身形微僵,但还是面不改色的帮他扣好滑雪头盔,佩戴好护目镜。
“这里有很专业的教练带教,不过我也会这些,”赤井秀一俯下身子,与他平视,掌心向上,做出邀请姿势,“我带你滑好不好?”
乌丸尽雪微愣,他浅浅勾唇,抬手牵握住赤井秀一:“好啊。”
赤井秀一核心力量很强,这点少年深有体会,仅是微微侧身向下滑动,便带着他转了个圈。
一路向下,他们的速度很快,赤井秀一带着他转了好几个很漂亮的圈,只是少年因为腿部的种种原因,总是很容易磕磕绊绊,不过每一次乌丸尽雪后仰失去惯性,赤井秀一都能凭借核心力量稳稳的把他拉回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
远远望去,他们两人是滑雪场极为显眼的存在,一黑一白,身形高挑,比例优越。
忽然,那个穿的像个白团子的滑雪者磕绊到了什么,似乎是一个不起眼的雪包,整个人摇摇欲坠完全失去了重心。
惯性太大,黑衣滑雪者无法稳住他了。
果然,下一瞬,他们两个便齐齐摔倒在雪地里。奇怪的是,本该是垫底的白团子却摔在了黑衣滑雪者的怀里,什么疼痛都不会有。
被保护的很好的白团子,双手撑地,趴在黑衣滑雪者身上说些什么,漂亮粉唇嘟嘟囔囔的。
一直在注视他们的路人们,有的想凑近一些,刚要迈步过去,便见黑衣滑雪者抬手扣住白团子的后颈,唇唇相贴,他们在接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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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赤井秀一的掌控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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