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雪和千千在长信宫里守了两天,皇后从水米不进到自主进食,恢复速度之快令众太医震惊!
人一旦有了盼头,精气神迅速回归,皇后听话地把药喝完,问千千:“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帮你了吧?”
千千已经和佟雪商量好了,看皇后恢复得着实不错,便把计划提上了日程。
这天,皇上来长信宫要看皇后的时候,破例得到了皇后的笑脸相迎。
皇上激动得简直热泪盈眶:“皇后,你感觉如何?”
皇后虚弱地伏在床上:“浑身无力,心口却燥热不安。”
“神医,这是怎么回事?”
佟雪讲了一大堆医学知识,皇上当然是什么也没听懂,但他听懂了最后一句话:“天池雪芝可以治疗皇后的病症。”
一直为皇后调理的御医:“……”天池雪芝虽是神药,可似乎,也不太对症啊?但他不敢质疑神医,毕竟他们对皇后的病束手无策,是佟神医将皇后救过来。
佟雪不想过于惹人怀疑,解释道:“天池雪芝,还要搭配另两位天医谷中种植的草药,才能发挥效用。”
皇上大手一挥:“快去取来。”
佟雪忙道:“陛下,天池雪芝需要特殊处理,未免影响药效,我要亲自去取。”
“好好,麻烦神医了。”
佟雪去了太医院,千千和皇后等在长信宫。在她们的计划里,佟雪得到天池雪芝后,会谎称要回萱草堂取另外的药,从而将天池雪芝即刻派人送回天医谷,而提前准备好的灵芝将以假乱真,用来入药。
当看到佟雪回来后朝着她点了点头,千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皇后喝下佟雪所调制的神药,要继续“虚弱”地睡去。
千千临走前叮嘱皇后:“姨娘,演得也别太过。”
皇后点头:“我演,你放心吧!”
前后历经三日,千千终于出了长信宫。长长的宫道上,陪着她的是执意要来相送的三皇子陆佑。
得知五年前小安中毒的真相,千千心中恨极,可面对皇后,她不能表露出来惹她痛苦。
看着身旁的陆佑,她心中亦做不到平静如水,压抑着的情绪急需宣泄而出:“三皇子,别再送了。”
“楚医师,我知道母后的心结,多年来时常劝慰,可她从未放下,你究竟是如何做的?”
千千蓦地看向他:“你呢?你心中可有解不开的结?”
“……自然是有。”
“你也有,但你有必须要做的事,所以你能坚持下去,如今,我只是让皇后娘娘明白了她也有必须要做的事,必须撑下去。”
“我无数次求她,让她为了澈儿坚持住,她尽力了,可仍旧无法控制。楚医师你告诉我,母后必须要做的,能让她振作起来的事,是什么?”
陛下和所有人都相信那是因为神医医术高超才让母后好起来。可陆佑不信,他从来都觉得,除非小安活过来,否则母后永远无法走出当日的噩梦,心病还需心药医。
如今,面前之人却做到了。
有一瞬间,他甚至有过大胆又荒诞的猜测,是不是小安……他,他们……都还在呢?
面对他目光里的恳求,千千只觉得一股悲凉而又绝望的情绪涌了上来,她多想不管不顾地告诉他一切,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劝娘娘,要多为太子想一想,若没有她的庇护,太子会处在重重危险之中。”
陆佑不相信,他直觉面前之人有未尽之言,却守着不肯明说:“楚医师,你……”
“楚医师!”身后,有声音传来。
千千回头去看,不知何时,顾明初已悄然走近,目光中隐晦的担忧几不可见。
千千立刻笑起来:“顾大人,好几日没见了,我很是想念你!”
顾明初:“……”
陆佑想到这几日有关他们二人的传言简直有铺天盖地之势,难道不止是传言?这位楚医师那么快就忘掉姜游了?
这个发现让刚才在心中冒出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想法瞬间远离,他一定是疯了!竟然会有那样的猜测和希望!
“三皇子,我真的不劳您相送,我和顾大人一道走!”千千说着,甚至要去挽上顾明初的胳膊。
顾明初嘴角抽搐,但并未躲开,这个信号在陆佑看来就是:你耽误了我们的相处,阻碍了我们的感情,你快走吧,别在这儿碍眼!
陆佑识相地走了。
他刚走远,千千浑身就像泄了气一般,面上更是毫不掩饰的满脸愁苦悲伤。
“顾大人,多谢你刚才及时出现,否则我还真的没把握继续骗过他。”面对陆佑,她永远不可能保持十分理智。
“你还好吗?”
“我,很不好。”
“顾大人,我能去你府上喝酒吗?”
顾明初一时语塞:“……我府上?喝酒?”
“不逗你了,那晚你不是说,若我酒醒了还能记得,就让我去你府上找你吗?”
顾明初的马车就停在宫外,平叔看到自家大人还带着有彻夜喝酒谈心之谊,抱过之嫌的楚医师一同走过来,顿时眉开眼笑:“楚医师,你去哪儿?我送你!”
“多谢平叔,不过不用麻烦特意送我。”
“那怎么行,是吧大人?”平叔使劲对顾明初递起眼色。
顾明初受不了平叔那挤眉弄眼的样子:“回府。”
千千立刻笑嘻嘻地跟着上车:“平叔,我也回你们府。”
平叔高声道:“好嘞!”
顾明初的马车很是简朴,光秃秃的,千千建议道:“顾大人,这里可以放个小小的桌案。”
“放桌案做什么?”平日里公务他都是在刑部和家中书房处理,偶有携带的公文,也可随手翻看,并不需要书案。
“出门的时候砌壶好茶,配点点心瓜果,路上无聊的时候边吃边喝啊!”
顾明初:“……我不需要。”
“这你不需要,旁人万一需要呢?比如今天,我进来了,咱们两个相顾无言多尴尬?如果有东西吃起来,是不是气氛就能融洽很多?”
顾明初:“……你话这么多,不会相顾无言。”
千千一噎,竟无话可说,憋了半路一直沉默,快要到了顾府时,终是忍不住吐槽:“你看看,是不是相顾无言?是不是一路气氛尴尬?”
“不是。”
“顾大人你!简直是……顽固不化!”千千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就随意扯了个出来。
刚好到地方,顾明初先一步下去,没走两步,就听到后方传来平叔殷勤的声音:“楚医师,那叫,死鸭子嘴硬,罪过罪过,我绝没有对大人不敬的意思。楚医师放心,回头我就把书案加上。”
“平叔,你人真是太好了!”
顾府的格局风格简约文雅,从正门而入,一路穿过前院,千千止步:“顾大人,我这第一次来,你不在前院接待我,直接领我去内院合适吗?”
顾明初身形一顿,看上去像是极力忍住才保持的镇定:“去书房。”
去书房,那是有正事的。
顾明初的书房随主人,正经严肃,整齐有序。
“顾大人,你表情这么郑重,有什么大事吗?”
顾明初从里侧的抽屉里取出一摞纸:“入刑部后,我翻看陈年旧案,发现一些错漏,这是关于……沈家的。”
千千身子一颤,语调也跟着颤抖:“……沈家?”
她从没有忘记为家人洗冤,可多年来,她身在江湖,虽然平冤是她毕生所愿,可小安的性命,却更为重要!
她只有一人,分身无术,找药几乎占据了她全部心力,家人的冤情,只能排在后面。
这次来京城接近姜游,获取姜坤的消息,也是建立在天池雪芝在京城的基础上。
“你先看看吧。”顾明初知她心绪,让她坐下先缓落心情。
千千一张一张看过他的记录,顾明初将案件整理总结,最后写下了他认为的所有疑点。
第一,当年同为户部侍郎,检举沈清贪污的梁三焘,指认沈清虽有人证,但刑部并未找到物证,那批款项下落不明。
第二,沈清与卢凌之勾结,将赃款用于通敌叛国,虽有沈清来往书信为证,但钱款通过何种途径转运,用在何处,并未查出。
人证可以作假,笔记可以仿冒,真正能用来定罪的是那批下落不明的巨款!偏偏到了最后,还是没能找到。沈清的贪污罪,通敌叛国罪细究起来,证据并非铁证如山。
第三,还是最重要的一点,从始至终,沈清并未认罪画押。
最终结案,是因为沈清在狱中自杀,外界定性为,有愧天恩,畏罪而亡,至此结案!
“我爹不会贪污,不会叛国,自然不会畏罪自杀。我当年虽然不在京城,可我能肯定,梁三焘是蓄意构陷我爹,至于那些信件,一定不会是我爹写的。”
顾明初与沈清素未谋面,对他的相信也仅仅来源于沈千宁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能教出这样的女儿,他愿意信上三分。而且,即便他真的有罪,也该是铁证之下!
“楚医师,在你坚信沈大人冤枉的前提之下,你若要查真相,可从三个人入手。如今的户部尚书梁三焘,当年的证人,如今的户部侍郎贾勉。还有一个,当初定案的刑部尚书,姜坤。”
“梁三焘和贾勉一个诬告,一个伪证,姜坤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定案,他们三人,确实是最关键的突破点。”
“我找这些时,并没有想过能有今日会对你说出来。不过,显然你已经想到了从姜坤入手,所以才会找姜游。”
千千没有否认:“当年结案昭告天下时,说的是证据确凿,我爹畏罪自杀。叛国案乃重案,侍郎以下连翻看卷宗的资格都没有,我想凭自己的能力找当年的记录难如登天。来京城之前,我做了很多功课,姜游,是最有可能的突破点。”至于户部那两个人,年纪大了老狐狸一般戒心重,短时间内难以找到破绽,她的时间不多。
“他?他整日无所事事,你想让他看重你,愿意为了你接触刑部事务,查看卷宗,还要打消他的疑虑让他告诉你这些,恕我直言,可能要等到海枯石烂。”
千千:“……我有自知之明,从他嘴里问出姜坤的下落就够了。”
“姜坤这些年确实藏得深,隔几日换个地方,很难找,或许是仇家太多吧。你找到姜坤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他仇家多,恰好,我应该是他最大的仇家,找到他,把他大卸八块!”
顾明初:“……”
“开玩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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