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出他的不安,我冷笑:“你怕我?”
他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可你是为了自保。你不动手,死的就是咱们一家三口。”
大傻子,还算有进步。
我安排道:“鲜奴人刚刚入城,趁现在城里很乱,换上他们的衣服,天一亮我们就出城。”
“啊?”他吃惊地看我。
我鼓励他:“别怕,我会说鲜奴话,到时候你跟在我身后就好,按我说的做。”
他急忙辩解:“我不怕,我是觉得仙女姐姐你好厉害,有勇有谋。”
我微微一笑:“知道就好,好好跟我过日子,要是敢动歪心思饶不了你。”
他赶紧举起三根指头指着天:“绝对不会,我就想和仙女姐姐过一辈子。”
说到这,他突然皱起眉头,弯腰捂住了肚子。
我有点担心,伸手掀他的衣服:“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没事,”他避开我的手,站起身,“我去找吃的。”
第二天,我将钱匣子和两团棉花绑在腰上,又用姜黄将脸涂成蜡黄色,把眉毛剃了半截,看上去就像得了水腹肿,这才换上鲜奴族兵服,牵着女儿出了门。
明岳也换上兵服,牵着老驴跟在我身后。
经过一天洗劫,城里一片混乱,城门口更是乱糟糟的,全是往城外运财物的鲜奴族兵丁。还有几队表情麻木的女人,被人用麻绳串成一串正往城外拉。
看见那些可怜的女人,明岳握紧腰间的刀柄,走到我身边,跟我贴得紧紧的。
见他全身紧绷,我小声提醒:“放松些,别离我太近,我走不了路了。”
他紧张地看着四周:“仙女姐姐,要是咱们露馅儿,我挡住他们,你抱着小玲儿只管跑。”
这么多豺狼在这,要是被发现还跑得了?
不想打击他的一片好心,我点点头:“好。”
走到城门口,守门的兵丁看到我,用鲜奴语问:“哪个营的?”
我压低嗓门用鲜奴语答:“鹰字营,脱鹿大帅亲兵。”
兵丁看了看我手上牵着的,瑟瑟发抖的小玲儿:“这个小姑娘是……”
我冲兵丁挤了挤眼:“给大帅唱歌的。”
兵丁一脸了然,挥挥手:“走吧。”
我们赶紧出了城,避开零零散散的兵丁,顺着小道逃进了山里。马不停蹄,一口气走到天色发黑。
突然,明岳捂着肚子一屁股坐到地上:“仙女姐姐,歇一歇,我累。”
我冲过去扶住他,一摸他的腰,满手的鲜血。他的伤口裂开了,也不知道强撑了多久。
“笨蛋,疼怎么不早说?”我问。
他满头直冒虚汗,嘴唇发白,有气无力地哼哼:“哎呦……好疼……”
我环顾四周,将他搀扶到山崖下坐好,找出金疮药,掀开他的衣服帮他包扎。
他的肚子上有一个血洞,正哗哗淌血。
我将金疮药胡乱往他的伤口上洒。他瞥了伤口一眼,飞快地将头扭开:“哎呦,我晕血,好晕。别人穿越都是龙傲天,全身BUFF叠加,怎么我这么倒霉?”他又看了我一眼,挤出笑,“还好我老婆漂亮,不然亏大发了。”
他的伤口很深,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眼前腾起了朦胧的雾气,我喝道:“别说话,省点力气。”
他本就是在强撑,听到我的话闭上了嘴巴。
帮他上好药,我将衣服叠好垫在他脑袋下,又找出慕容文周送我的狐皮裘盖在他身上:“好好躺着。”
正值初秋,山里不算太冷,但他现在很虚弱,不能受凉。
女儿见状,也哧溜一下钻进狐皮裘,搂着她的父亲,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你快点好起来。”
我赶紧喊:“别碰到你爹的伤口。”
明岳用发白的嘴唇扯出一抹笑:“没事的,有小棉袄在,我一点也不觉得疼啦。”
平时我比较严厉,所以女儿反而跟明岳亲,管不了他们父女,我只能随他们去。
晚上山里漆黑一片,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不敢生火,抱着刀守在他们旁边,听见有蛇虫鼠蚁的声音就用刀鞘驱赶。
等到天色渐渐泛白,我终于忍不住睡着了。
早上,女儿突然将我摇醒:“娘亲,爹爹好烫。”
明岳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唇都烧裂了,脸色蜡黄。再揭开衣服一看,伤口已经化脓。
我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用水浸湿,搭在他的额头。又从褡裢里拿出一个芝麻饼给女儿,叮嘱道:“守在你爹身边,等娘亲回来。”
女儿接过芝麻饼,乖乖地点了点头。
梦中的明岳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抓住我的手,撑开眼皮,气若游丝地问:“仙女姐姐,你去哪?”
我说:“找药。”
“不要去,用碘酒给我消消毒就好。”他喃喃地说。
我不知道他说的“碘酒”是什么酒,掰开他的手指:“等着。”
山里最有效的治伤药是接骨草,但接骨草多长在悬崖峭壁。找了半天,我选了片长满灌木丛的悬崖,撸起袖子就往上爬。
运气不错,快爬到悬崖顶端的时候,真让我找到了一丛接骨草。
突然,山崖下传来明岳拖长了嗓子的喊声:“仙女姐姐……”
低头一看,明岳躬着腰,驻着根树枝,站着山崖下仰头看着我。身旁是同样仰着头的女儿。
“你们让开些,当心石头掉下去。”我大声喊。
他没动弹,紧张地看着我,大喊:“你小心啊……”
回到地面,明岳驻着树枝迎了上来,眼睛泛红:“没系安全绳你就敢攀岩,多危险。”
我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依旧滚烫,忍不住骂道:“还发着烧乱跑什么,走,回去给你上药。”
回到山崖下,我用石头将接骨草捶碎,攥出一碗墨绿色的汁,递到他嘴边,命令道:“喝下去。”
他嫌弃地咧咧嘴:“仙女姐姐,这东西真能治伤?”
我哄道:“能的,喝吧。”
他皱着眉头,接过碗,一口气将碗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真苦。”他瘪着嘴。
我飞快地将一块岩蜜塞进他嘴里:“我知道。”
他两眼一亮:“蜂蜜,真好吃,哪来的?”
我将另一块岩蜜递给女儿:“悬崖上捡的。”
采接骨草的时候,看到崖壁上挂着一坨岩蜜,我用袋子将岩蜜一兜,再用树枝扇走几只嗡嗡乱叫的岩蜂,包里便多了一样用来哄父女俩开心的宝贝。
果然,女儿也很开心,捧着岩蜜啃得满嘴淌蜜。
我揉揉了胸前被岩蜂蛰出的包,对明岳道:“你再睡会儿吧。”
他摇摇头:“我睡够了,仙女姐姐,你根本没怎么休息,要不你睡一会儿?”
见他虽然仍旧发着烧,但精神了许多,我稍稍放下心:“那我睡一会儿,包里有芝麻饼,饿了你们自己吃。”
说完我靠着他躺下。
他拉过狐皮裘将我盖好。
紧张了好几天,这一觉睡得不怎么踏实。迷迷糊糊的,有人温柔地吻住了我的嘴唇,气息中带着接骨草的清香。
然后女儿奶声奶气地在一旁起哄:“爹爹,你偷亲娘亲,羞羞。”
明岳含笑道:“嘘,乖,安静,娘亲睡着了。”
现在的我脸色蜡黄,眉毛没了一半,亏他下得了口。
我翻了个身,唇角却不受控制地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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