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久违的热闹起来。
陈玉山这会儿自己钓的鱼可不够了。他拿上自己的小金库和老友小声商讨着、这换的鱼能不能说是他自己钓的。
老友皱起眉头,“老陈,做人可得实在点,哪能弄虚作假呢。”
陈玉山咬咬牙,“你要答应我,我明天就去找上次那个电鱼的吵架去。”
老友的拎起桶的手顿住,他转过头,幽幽的说。
“再给我把他的电池扣了。”
陈玉山拉住桶,往自己这边拉过来一点。
"成交。"
金珠子在厨房,和林玉兰凑在一起。
林玉兰正把饭菜装盘,单独给金珠子装了个小盘,再把他想要的鸡蛋盖在饭上,直到把金珠子的碗里塞得冒尖,又塞了一个鸡蛋在他手上。
“一会儿我和李叔他们在院里吃,你就先回房间里,吃完晚点自己洗了就行。”
金珠子捧着碗,刚出炉的菜还冒着点锅气,他端着点了点头。
外头的爷爷就冲进来,嘟囔着“宝呀,咋端个菜这么久呀?我来——”
林玉兰把剩下的拿起,对着爷爷喊道“我就再炒个菜,出来啦出来啦。”
爷爷马不停蹄的又出去了,看李兴旺说话。
自从知道李兴旺是从哪里下来的以后,陈玉山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还带着点极其明显的崇敬,他给李兴旺倒了杯水。
然后亮晶晶的看着他。
李兴旺被这目光搞得有些不太自在,嘴皮子都不利索起来,赶忙推着林秀英再夹的菜:“诶诶诶,姨,够了,真够了。”
他赶紧端起碗暴风吸入着,侧目看到朱家那小子也是被陈丽塞了满满一碗的饭菜,那脸估计还没饭碗大,捧起来犯难似的看了半会,才缓慢从边缘处捞出一点,鼓着脸咀嚼着。
林秀英收回筷子,再给一脸呆滞的老头子夹了一筷子,“吃呀。”
陈玉山还没说什么,玉兰的声音接踵而至,“来啦来啦!爷爷的大鱼汤!红烧鱼!还有我的葱炒蛋!”
人紧随声音其后,林玉兰端着三个菜就出来了,最重的鱼汤最中间。
爷爷一下就坐不住过来接过,“我刚刚就说我来了,你这小胳膊小腿的,重不死你。”
小胳膊小腿?
李兴旺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饭,看向玉兰因为弯曲鼓起的小臂肌肉,那可比他这个大老爷们还粗壮,拥有着能够徒手卸下一整个车门的力量。
再看向这周边一脸赞同的林家人。
他默默低下头吃着饭。
得了,他总算知道这妮子的性子怎么养成得了。
饭后,李兴旺最先受不住告辞。
他努力挣脱了爷爷紧握的手,一脸笑容的说着“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然后拔腿就上车远走了。
朱世昌原本也要告辞,却被玉兰叫住。
他疑惑地歪着头,却没走开。
今天做饭的是爷爷,奶奶和妈妈就负责收拾碗筷进厨房。
玉兰先进去和母亲简单说了情况,跑出来拉住朱世昌。
“我们去看看那个吧?”
“哪个?”
朱世昌问,他是一点不明白,饭后消化还有些困倦,脑袋是有点转不动了。
“你不说,家里之前有个影子吗?”
林玉兰比划着,“它之前在的话,肯定会有痕迹的,找找看?”
朱世昌想了想,垂下眼睛,“找到呢?有什么用处呢?”
有什么用处呢?
林玉兰拧起眉头,“就可以找到他。”
“哪有这么简单——”
朱世昌嗤笑一声,但看见林玉兰肃穆的神色,他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询问道:“你真的要去吗?”
见面前的女孩点点头,他顿了顿,“可能会有点吓人。”
“吓人?”
林玉兰重复着,带着点茫然。
朱世昌却不说话了。
他的眼帘缓慢抬起,女孩的整个人都印进眼中。
她明亮澄澈的眼睛,健康泛红的脸颊,疑惑又好奇的神情。
像一头从森林里探出的鹿。
朱世昌听过林玉兰的一些事迹。
知道林家惨痛的开始、对玉兰的成熟和话语耳熟能详。
奶奶总是很喜欢她,鲜有的几次出门都是因为玉兰,回来总要说了又说玉兰今天做了什么事、又帮助了那几个人、有多么的有趣好玩。
就算见证了父亲的死去好像也没让这头鹿的灵魂染上半点血的腥臭,她轻盈的跳跃着,时不时回头指引着其他人走出迷失的森林。
比如那个陈栋、李青青、又或者是更多的人。
他却在这一刻的注视中,突然嗅闻到、前不久对方所说的恶臭。
一股从他的骨头、指节里、散发的恶臭味。
朱世昌低下头,轻微收紧的手指。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的响起。
“是的。”
再一次小心的确认。
“你真的要去吗?”
又一次收到对方认真地点头。
朱世昌缓慢地闭上眼睛,心脏缓缓下落,他却努力扯起了嘴角。
“好,那你可别害怕。”
回家的路第一次如此漫长。
两个脚步慢慢叠在一起,
朱世昌假装侧目观察着比自己更前一步的女孩。
明明是邻居,但是见面次数却少的可怜。
奶奶见过她的次数都比自己多。
他的手放在门前,停住了。
奶奶。
他慢慢推开,一股难言的气味随着门的推开而逐渐蔓延出来,他跨过门槛,没有注意到女孩皱眉的神情,走到了里面的门,他说道:
“我回来了,奶奶。”
他侧过身体让出玉兰的模样,温和的介绍着,“看,这是谁?奶奶之前很喜欢她呢。”
朱世昌在安静的氛围中静默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那,奶奶,我先带玉兰去看看那里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没事的,奶奶。”
“那里已经没有用了。”
一旁的林玉兰已经知趣的紧闭嘴巴,努力克制用手捂住口鼻的想法,并尽力让自己的视线不往另一边偏移。
刚开门就有一股浓郁的腐臭味直冲肺腑,她还没说些什么话,朱世昌就像被上了条的机器人一样冲到房间说话。
她听到对方喊着奶奶,以为是朱奶奶,就跟着上前。
结果被这满头的腐烂浓水和爬满蛆虫的头颅对着正着。
男声还在那边介绍自己,林玉兰看着那上面满是蠕动白影的紧闭双眼抖了一下,缓慢后退一步。
吓人。
她后觉到对方话里的寒意。
破败的庭院,腐烂的尸体,有点不正常的朱世昌——
更吓人的人,似乎是——
林玉兰的视线缓慢移到自说自话的青年身上。
他穿的不是一贯的白衬衫,而是方便做工的灰色套装。
头发稍长,盖住了一点耳朵。
他谈笑自若的朱奶奶说话。
神色如常,好似看不到朱奶奶身上的情况,也闻不到这满屋子的恶臭。
林玉兰脑子有些昏胀,努力记住对方说了什么,却更添一些茫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世昌自顾自说完了以后,转头看向她。
他那双漂亮眼睛不笑的时候带着点冷,瞅着人的时候总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林玉兰战栗一下,支起背,歪头奇怪回视他。
怎么了?
却只见朱世昌愣住,随即弯眼笑起来,凑了过来。
距离的缩进带来他身上那股气味的浓郁,更熏得她有些晕乎。
这种程度、这个味道——朱奶奶究竟死去多久了?为什么没有报警?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对哦,朱奶奶很少出去。
那么?凶手是谁?
朱奶奶是怎么死去呢?
他说是那个‘影子’做的。
但要怎么排除——不会是朱世昌呢?
很多凶杀案里,通常最亲密的人,才是第一嫌疑人。
为钱为财,为暴起的**——
虽然他看起来文文气气的,但通常老实的家伙会做出更加惊世骇俗的行径。
玉兰克制住后退的冲动,任由他靠近,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手背在身后攥紧,决定他要是想做些什么,就把他打的稀巴烂。
但他只是凑过来,对着林玉兰小声耳语着。
女孩憋住气,努力听着他的话。
朱世昌的语气还透着点她熟悉的温和:
“吓到了吗?奶奶现在的样子是有点不好看,但不要当着她的面说啦。”
他的声音带着点奇怪的惆怅和怀念。
“奶奶,她很爱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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