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住的那条街，每当到了晚上就邪门得很，尤其是半夜三更的时候，街上没什么人，整条街就安静得有些诡异。那时候我们家楼下停车场很黑，灯很暗，而且时好时坏，楼梯下去就是垃圾桶。晚上吃完饭我姥姥叫我下楼扔垃圾，我怕黑，每次都是随便往下一丢，也不看丢没丢进垃圾桶，反正扔了就往家里跑。很奇怪，很多次下到楼梯间我都会碰到一个中年啤酒肚大叔，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就那种一直盯着你让你心里发毛。

“有一天晚上我回家很晚，在楼下碰到那个大叔，他像以前一样直勾勾盯着我，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这些，只觉得他很奇怪，我就问他一直看我做什么，他也不说话，走过来就摸我的头发、脸和手，还想牵着我往楼下停车场走，幸好碰到我姥姥遛弯回来，我姥姥说叫我名字我都不应她，直愣愣地往楼下走，像中了邪一样，我现在都不敢想那时候要是没碰到我姥姥会怎么样......

“后来我问她我们家附近有没有住着什么中年肥胖大叔，姥姥跟我说以前有一个，但那大叔已经死了，他不是什么好人，生前就喜欢对小女孩动手动脚。

“我很久没再见过他，直到半年过后，我下楼扔垃圾又碰到他，他像个流浪汉一样在垃圾桶边翻找着什么，他浑身又臭又脏，好像变得更胖了，尤其是肚子，像个十月怀胎的孕妇，我有些害怕，就往楼上跑，最后我回头看，那大叔朝我挪动了几步后被垃圾桶绊倒，他还朝我伸手，恍惚间我看到他肚子里钻出一条蛇......”

朱瑾喝了口茶润润喉，接着道：“那次可吓坏我了，再后来我们便搬家了。”

“确实，要是我都不敢住在那儿。”陈皎也跟着喝了口茶，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哎，你知道吗，我最近总做一些奇怪的梦，我梦见我半夜惊醒，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窗外晃来晃去的，我每次都怕得要死，生怕这玩意儿注意到我，可每次到梦的最后，她总会发现我，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敲打我的窗玻璃，我就赶紧躲在被窝里……”

“然后呢？”

“然后我就惊醒了啊！但最奇怪的是，我最近一直做这个梦，梦境在同一个地方开始，又在同一个地方结束。”

“你家好像是住在十几楼吧？”朱瑾轻声问道。

“嗯嗯，十三楼！说起来，我们家的玻璃都贴了防**膜，外面看不进来的。”

“我总觉得怪怪的，你最近还是小心点吧。”朱瑾拍了怕陈皎的肩膀，“那我再说一个怪事吧，还是那条街......没搬家之前，我家对面不是有一栋烂尾楼嘛，以前总有小孩往那片楼区跑，不过后来出事了，有个小孩半夜跑进去玩，第二天被大人找到的时候都吓傻了，说是看到了鬼，还说里面有人在哭......”

“你以前住的那条街，不会是春山路吧？”陈皎惴惴不安地问道。

“对啊，怎么了？”朱瑾与她对视一眼，震惊道，“你家不会就住那条街吧？”

陈皎忐忑点头：“我几个月前刚搬进去。”

这两个女孩坐在这里一下午了，陆别本来还挺紧张，但看到同龄人来这栋茶楼喝茶就放心许多，没想到她们坐了没多久就开始讲鬼故事，陆别听得人麻了。

眼看要到下班时间，可以回家了。陆别往楼上瞅，想去和江秋梧道个别，却见她手里拿了个精致漂亮的人偶，朝他款款走来。

江秋梧将手里的人偶递给他，转了转烟斗，笑着说：“你拿好了，我就不送了，明天记得按时上班哦。”

陆别僵硬接过，出门时余光瞥向那两个女孩，女孩们似乎没讲鬼故事了，正兴奋地瞧着他和江秋梧，见他看过来，又激动地小声蛐蛐了。

陆别......陆别落荒而逃。

“你跑什么？”

陆别还想着茶楼里的事，不慎与手中的人偶对视，人偶抓着他的衣袖，漂亮的眼睛里盛满笑意，像是在嘲笑他。

陆别：......

人偶说话了？！

他差点将人偶丢出去，颤声道：“谢......谢敛？”

谢敛不置可否，抓着他的衣袖就往上爬，想在他肩上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陆别见状，微微托了托他。

陆别无奈道：“哥，你可别掉下来了，要不你去我口袋里？”

谢敛义正言辞地拒绝：“我不，这里视野好。”他四处张望着，对周遭景物充满好奇。

“一会儿人要是多起来了，你可不要乱动。”

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股炒栗子的味道，谢敛深深吸气，问道：“那是什么？”

陆别略感诧异：“糖炒板栗，你没吃过啊？”

记忆里很少吃民间的吃食，但好像的确有人给他买过，是什么人来着？谢敛回味道：“很久很久都没吃过了。”

陆别踩过一片枯黄的叶，枯叶发出嘎吱的脆响，他说道：“那我买来你尝尝，可是你能吃吗？”

谢敛摇头，说：“我寄身于人偶中，尝不出味道的。”

天色渐晚，四周没有多少行人，微凉的风吹过脊背，陈皎莫名打了个寒颤，她紧了紧防晒外套，将钥匙插入锁孔，开锁关门一气呵成。

她发消息给好友：我到家啦，你早点休息嗷！随后往沙发上一扑，打开电视，喃喃道：“呼，好累好累！”

迷迷糊糊中，陈皎睁开双眼，打开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十一点半了！她嘀咕几句，便走进了卫生间。简单洗漱过后，陈皎准备上床睡觉。

忽然，她听见窗外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摩擦玻璃的声音，声音不大，但仔细听却很刺耳，就像用尖锐的指甲刮黑板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陈皎想起这几天做的梦，又想起白天好友讲的鬼故事，瞬间睡意全无。她打了个激灵，在书架上拿了把剪刀，将之紧紧握在手中，这才小心翼翼拉开窗帘。透过房间微弱的光往外望去，窗外一片漆黑，只有远方的霓虹灯微微闪烁，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陈皎等了片刻，没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她松了口气，又拉上窗帘。

“咔嚓——咔嚓——”半梦半醒间，窗外又响起了刺耳的刮擦声。陈皎用被子紧紧罩住头，害怕得浑身发抖。

窗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有东西要破窗而入，陈皎想要打电话求助，却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房间的灯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熄灭了，她怎么开灯都没用。

“咔哒——”突然，窗户好像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有风吹进屋子，掀起了半边窗帘。

陈皎瑟缩在被子里，她能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窗外爬了进来，带着一股阴冷的、潮湿的、粘腻的气息。陈皎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不断催眠自己此时是在做梦，梦醒了就没事了。

“咚咚——咚咚——”有节奏的敲击地板的声音渐渐响起，漫无目的地飘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最后停在了陈皎的床前。

不知是过了几十秒，还是几分钟，就在陈皎打算悄悄挪开被角一探究竟时，门外响起了开锁声：“囡囡，睡了吗？爸爸妈妈回来了。”

“嘀——”室内大亮，卧室房门被打开，伴随着一声亲切的问候，“囡囡？”

“嘘，小声点，囡囡睡着了你还吵。”这是妈妈的声音。

陈皎顿时泪流满面，掀开被子就朝着爸爸妈妈飞奔而去。

“哎哟，怎么了这是，做噩梦啦？”

“别怕，唉，别怕......”

陈皎感到有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脊背，从未有过的委屈涌上心头，一时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