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不用她管?”
一声浑厚低沉的男声从一角传来,归云早就知道有人来了,估计就是穆青江和穆九思。
果不其然,两人从假山后过来,就看见了这出喜剧。
归云自然没什么影响,继续画自己的符,看见穆家父子来了,还不忘将手中的一沓符纸抛向空中,使了点手段让它燃了起来,符纸在空中飞舞,纸灰飞得到处都是。
此时忽然吹了阵风,纸灰全往穆青江和穆九思的方向吹。
穆青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不好看来形容了。
“胡闹,还不快把这装神弄鬼之人给我轰出去!”
“父亲,使不得呀!”穆九章阻拦道。
“我还没有过问你今早的事,你就上赶着来讨罚了?”
穆九章被他一训,果然乖巧了不少。
见护卫要来抓自己,归云连忙闪开,道:“穆大人这可使不得啊!贫道不过是受穆公子所托,来为府上驱邪除祟,怎么能让人抓我呢?”
穆青江一双眼睛不悦地打量着归云,他觉得这道姑有些眼熟。
“你是何人?”
“贫道法号□□。”
“你说我府上有邪祟?”
“实不相瞒,确实如此,这湖里想必死过不少人,也并非个个都成了恶鬼,不过十七年前,这里面死了一个女人,死得心不甘情不愿,积年累月的,以至于演化成了恶鬼,如今就住在这湖里。”
穆青江眼神一闪,一双老眼鹰眸一般盯着她,上前了几步,又问了一次:“你究竟是何人?”
虽然是个书生气质的中年老男人,唬起人来倒颇有几分气势。
归云也不逃避,直直地迎了上去,笑道:“在下法号□□。”
“你说这湖里有恶鬼?那你且说,她是何年何月死的,又是何年何月成了恶鬼?”
“待贫道算一算。”
归云闭上眼睛,做掐指状,片刻后道:“这恶鬼嘛……乃嘉宁八年死的,至于何时成的恶鬼,贫道法力有限,就算不出来了。”
“简直胡说八道!”穆青江怒道,在归云听来却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
穆九思也觉得心惊,道:“谁教你说这些的,我劝你最好说实话,不然小心我们将你送官!”
“谁教我?自然是天教的,贫道自小学道,为的就是替天传递消息,免世人苦难。”归云低眉顺眼,显得十分虔诚。
“你再这样胡言乱语,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是不是在胡言乱语,大人们心里知道,我不过是行走江湖一游道罢了,人若需要我帮助我便帮,若是不需要,我也不会上赶着去收拾,人各有命,强求不得,既然两位大人不需要我的帮助,我走便是了,大人又何必如此恶言相向呢?”
归云捡起拂尘准备离开,却被穆青江拦了下来。
“你既说我们这湖里有恶鬼,单凭你一人之言,如何能让我们信服,不如我们再找一人来看看,若是真有恶鬼,我们向你赔礼道歉;若是没有,我们就得拿你去见官,容不得你招摇撞骗。”
归云抱胸一笑,后退一步道:“你要找谁?若是随便找来一个人,不过做做样子想让我去见官,我一平民百姓,如何能扭得过你们当官的大腿?”
“静安侯如何?”
穆青江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见她并无一丝慌张,越发怀疑起她的身份来。
“静安侯呀!可是自小在青云观修行的那个人?他倒是有几分可信,大人尽可以去请他来,我们对峙一番,看看这湖里是否有恶鬼。”
穆青江对她的自信感到怀疑,不知道她究竟是强撑着,还是真如她所说,湖里有恶鬼?随即又否决了,绝无可能,湖里绝不可能有恶鬼,就算有,也不可能是嘉宁八年死的,绝不可能……
归云好整以暇地等着杨平,其他人也各自回房等着。不一会仆人带着杨平来了,不过跟他一路来的,还有司徒元镇。
穆青江笑着招呼两人道:“劳烦小侯爷走这一趟了!敬文怎么也来了?”
“你府上来人时,我正好在继安府上,听闻你府上的事,也就跟着一块来了,穆伯伯不会不欢迎我来吧?。”
穆青江笑笑,看不清眼里的情绪,道:“怎会,只是今日闹的这事,让你们看笑话了!”
“穆大人言重了,除邪驱祟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能帮上些忙,也算我学有所用了。”杨平答道。
三人交涉一番,纷纷看向归云,归云正一副不屑的表情看着他们,陡然一下看向自己,没来得及收回,倒让他们把自己的不屑看了个明白。
“继安哥哥,你可得好好给我们看一看,也让这妖道以后不能祸害世人了!”穆九歌十分气愤地说。
杨平没什么情绪,只淡淡道:“那是自然。”
只见杨平拿出罗盘来,在湖边这瞧瞧,那看看,最后停在归云身边的位置,脸色十分不好。
穆九思上前询问:“继安怎么了?可是真的有问题?”
穆九歌也凑了上去,惊呼:“真的有邪祟吗?罗盘针都斜了!”
此时穆家人脸色都十分难看,与归云形成鲜明对比。
只是杨平的目光却看向了归云,眼里全是警告,归云就当没看见。
穆青江身型颤了颤,迟疑着问“真有恶鬼?真是……真是嘉宁八死的?”
杨平收起罗盘,道:“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不过不是嘉宁八年的,现在是嘉宁二十五年,已经过去十七年,若真是那时候的邪祟,府上早就不得安宁了,也早就被发现了。”
穆青江松了一大口气,道:“既如此,就麻烦小侯爷收了这东西,还我家宅安宁。”
杨平正要答应,归云不干了,嚷道:“大人怎这样做事?这东西明明是我发现的,如今却要这位侯爷来收,那我的功德不就被他抢了吗?使不得使不得呀!这是要折寿的。”
穆青江犯了难,看向杨平,询问他的意思。
“无碍,这虽是她发现的,但她却夸大其词,危言耸听,违背了道家的法则,也算不得她的功德了。”
“继安哥哥说得极是,这道士虽看出了问题,但却没有据实以告,分明就是学艺不精,就出来哄骗世人,今天要不是继安哥哥在,我们就被她哄骗了!”
“不过继安有一要求,这小道士可否交给我处理?”
穆青江有一丝犹豫,一双眼睛箭也似的射向归云,不过也就一瞬,就答应了杨平的要求。他实在犯不上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和小辈过不去。
杨平、司徒元镇带着归云离开了穆府,一上马车,归云就扑向了杨平。
“把那小鬼还我!”
但是人还未碰到杨平的衣襟,归云就被司徒元镇拦腰抱了去。
杨平看着两人的举动,皱了皱眉,终究没说什么。
“你拦我做什么?”归云语气十分不好。
“将那小鬼还给我!”
“既然是邪物,就该收了。”杨平说完十分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明知道那不是!”
“你自己说是邪物、恶鬼,不是吗?”
“我那是骗穆九章的!你快将它还给我!”
“你德行有损,这小鬼我是不会给你的。”
“你要对他做什么?”
“既然是鬼,那就该去他该去的地方。”
“它没做过恶!”
“做没做过,不用你说。”
归云撇嘴,不再同他争辩,生气地踢了两脚司徒元镇。
司徒元镇哎哟两声,“是继安欺负你,你怎么踢我?”
归云恨他一眼,“你难道不是帮凶?”
“谁让你想的这损招,若不是穆府的人来找继安,我们都不知道你竟然混进人家家里去了。”
“我的损招?要不是我的损招,靠你们,猴年马月能查出点什么都算好的了!昨晚让你看着穆九章,看着看着也能让他被人陷害杀了人!”
“你怎么知道是被陷害的?”
“因为……”归云看了眼杨平,生气抱胸将头撇向了一边,没再往下说。
司徒元镇听一半,急于知道原因,催促:“因为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归云没说话,杨平开口了,“因为汪荃是死在自己家里的。”
“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俩打什么哑迷呢?”
归云没好气道:“我还想问你究竟怎么一回事呢?”
司徒元镇自知事情办砸了,不敢再问下去,转问:“你今天在穆府探知得如何了?”
提起这个,归云表现得十分臭屁:“当然有所收获了!”
“之前我就在穆府探查过,前院倒是风平浪静,没什么怪处。只是那后院守备森严,一直进不去,今日正好借着穆九章的力进去看了一圈,穆中书的院子可有大问题嘞!”
“什么大问题?”司徒元镇忙问,杨平也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穆中书的院里被施了层层阵法,最外是一层障眼法,让那院子看起来与其他院子无二样,第二层勉强能看出来是一个防护阵法,保护着里面的东西。但里面究竟保护着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没想到穆伯伯如此正派的人物,也会和这些个肮脏东西扯上关系!”司徒元镇愤愤道。
归云摆摆手道:“这世界,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我还没问你穆九章究竟怎么回事呢?他昨晚真杀了人?那人你看真切了?真是汪荃?”
说起这个司徒元镇就来气,道:“看清了才有鬼!昨晚我就在穆九章隔壁的厢房,房外有动静我就立马出去了,等我一出去,那块的灯突然就熄了,四周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见,就听见了一声尖叫。”
“等灯亮了,就看见汪荃躺在地上淌血,穆九章手里握着匕首呆呆地蹲在地上,还有那个长得像牡丹的娘们在一旁哭。那场景别提多诡异了,就像之前闻香阁发生的事一样,只是上次闻香阁没死人,这次死人了!”
杨平问:“是昨夜几时发生的?”
“三更天了,灯亮没一会,三更的更声就响了。”
“当时都人心惶惶,说是有妖怪索命来了,和上次闻香阁一样。”
杨平一言不发地看着归云,归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道:“看我做甚?又不是我做的!”
杨平不回应她,眼里全是怀疑。
“我说你这人怎么好赖不分啊!那闻香阁的事是我做的没错,可这次真不是我,我费那么大功夫做这事干嘛?”
杨平冷冷道:“汪荃的愿望是他的死不要卷入他妻子和情夫。”
归云是看明白了,杨平是真怀疑自己,别说杨平了,连她自己都要怀疑自己了,这都是个什么事呀!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不是我,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冒风险去陷害另一个无辜的人。”
司徒元镇听得一头雾水,好不容易插话:“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不知为何,司徒元镇现在这样子,让归云想起了那人养的那条狼狗,委屈就耷拉着脑袋,呜呜叫。
归云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可惜手中没有骨头扔给他。
好在司徒元稹没有发现她的真实想法。
见杨平不回答,归云只好解释道:“那是我的私事,反正我没有陷害穆九章,就算我有动机,也没有理由陷害他。”
“你在花坊时,与牡丹关系不是最好吗?”
归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杨平,怒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领:“我说侯爷,说你聪明,如今怎么就如此蠢笨呢?我若是有情如斯,娃都一大堆了,还能有今天的合作?”
说完归云反倒笑了,不屑地撇了杨平一眼,松了他的衣领,掀开车帘,独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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