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亦时赶到简易家门口时手里还抓着手机,上面是怎么也没人接的电话界面。
绿芜边整个小区都很安静,简易家里也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静的让人有些心慌。
二十分钟前,“真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那个群还在语音。
余亦时坐在书桌前写完今天的最后一张试卷,孟翡在群里问简易来不来的时候他手指夹着笔,转了一圈,等待简易的回话。
话只说一半就是一道东西掉地的响声,数秒的沉默后传来简易的回绝,语气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第六感觉得不对劲。
孟翡:“余亦时,你来不来?”
余亦时把笔摔在桌上,边走边说:“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他一路狂奔到了绿芜边,要不是保安见过他差点以为是来抢劫的。
在门口等了半天电话还是没人接,他按下门铃,清脆的铃声响彻整幢房子。
几分钟过去了,简易打开里面的门,看到余亦时的时候愣了下。
“你怎么来了。”
简易已经尽力看上去和平时一样,但眼底的落寞和疲倦还是落入余亦时眼中。
“出什么事了?”
简易抿了抿嘴,不是针对余亦时,这种事情他从来没和任何一个人说过。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不想出去,太累了。”
“你给我开门。”余亦时隔着一道铁门和他说,“你不开,我不会走的。”
两人对峙半分钟,一阵冷风刮过,简易看到了他身上单薄的卫衣。
这个天也敢穿成这样就出来……简易认命地走过来给他开了门,“你当这是夏天呢?十二月也敢穿这么少就出门,怎么不把你冻死呢余亦时。”
屋子里很暖和,暖气开的很足。
简易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在沙发上坐着。自己回到那一地狼藉的琴房,收拾那些只有寥寥几页只剩个空壳子的书。
收拾到第三本的时候觉得封面有点眼熟,翻过来第一页,上面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着“好好练琴,精益求精”。
是简洺禹的字。
简易旋即冷笑一声,呵,好好练琴,然后出去给他挣面子,算盘打的是真响啊。
“简易。”余亦时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他捏着书的力道紧了紧,调整了一下表情回过头,“你怎么来——”
余亦时抱住了他。
简易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垂落在身体一侧,浑身有些僵硬,推开他也不是,抱他也不是。
这么无言地抱了半晌,简易动了动头,“……余亦时?”
“嗯。”抱着自己的人闷闷地应了一声。
“咱们……你抱我干什么?”
“我冷。”
“客厅有空调,琴房没开。”
简易拍了拍余亦时的肩:“能不能松了?”
余亦时没回话。
简易拎着书的手有点酸,膝盖弯了弯把书放在地上。视线被什么闪光的东西晃了一下,他偏头去看,是地上碎的不成样子的奖杯玻璃碎片。
他眸光垂落在碎片的反光上,看到了自己,和抱着自己的人。
静默地盯了一会,简易后知后觉——余亦时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他忽然想起上次去余亦时家里吃饭,高兴,趁着其他人没注意偷偷问余叶塘,“糖糖,你哥说话这么欠揍,你是不是经常被他气哭啊?”
说到这个小姑娘可有话语权了,她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
“诶,”简易有点好奇余亦时怎么哄小孩,问:“那你哥怎么哄你的,给你买好吃的?”
余叶塘摇头,上前一步抱了简易一下。小孩手短,只能环到简易肩膀的位置,他还没明白这是在干嘛。
“就这样抱啊,我要是哭的话哥哥就再拍拍后背,抱一会我就不想哭了。”
简易倏地回神,张了张嘴:“……余亦时,我不难——”
他闭了嘴。
说不难过是假的,这架钢琴很小的时候就在这座房子里,虽然中途转学不断,到各个地方,这架钢琴还是摆在这里,奖杯、乐谱,一切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比起难过,心底更是升起一团浓厚的黑云,压迫的他喘不过气。
砸钢琴撕书毁琴房,这只是简洺禹对他的一种警告。
这个家不能再待了。
余亦时把手松开,扫了一眼狼藉的地板,“我帮你一起收拾。”
他没问是谁干的,为什么,只是尝试用自己的方法安慰简易。
简易站在原地,余亦时已经开始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纸,就要去捡那堆碎片,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拿手捡,会划破的。”
余亦时嗯一声,问:“扫把在哪?”
“杂物间。”他指了个方向,而后忽然反应过来——他把余亦时扯进来干什么,他自己收拾就好了啊。
让他去沙发上坐着的话还没说出口,余亦时就拎着一把扫把回来,效率之高,没几分钟地上就干净了。
两人忙活了一个小时,清洁打扫,书籍归位,累的双双摊在沙发上直不起腰。
简易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感受自己上下起伏的呼吸,余亦时靠在另一张沙发上,他莫名想到了新婚小情侣一起收拾屋子的样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简易懒散地偏头:“余亦时,你吃饭了吗。”
“没。”
“阿姨知道你出来么。”
“她以为我是出去玩的。”余亦时说,“晚饭没我的份。”
什么啊。
穿这么少出来还没饭吃。
余亦时问:“你吃过了?”
简易本想说吃过了,但那个小蛋糕在余亦时那好像不能称得上是饭,话到嘴边变成了:“没有。”
一看余亦时准备翻身起来,那阵仗好像要进厨房大干一场,简易扯住他的卫衣,起身道:“你别折腾了。”
余亦时回头挑了下眉:“那咱们饿着?”
“我会做意面,”这是简易会的为数不多且难翻车的食物,“你吃么。”
“你会做饭?”余亦时对简易的做饭水平表示质疑。
简易:“……反正吃不死人。”
“行。”
两盘意面很快端上来,还淋了酱,看上去真的不错,余亦时卷了点面,对他的手艺点头表示肯定——但只有这一种而已。
简易边吃边刷手机,许愿在朋友圈里发了他们出去玩的照片。星元街口热闹非凡,广场中间立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彩球丝带装点地很漂亮,树顶还立着一颗许愿星。
“你要是去了就好了,可以在外面吃大餐,不用吃我这滋味寡淡的意面。”简易给许愿的朋友圈点了个赞,卷了卷面说。
“你也应该去。”余亦时淡声说。
简易盯着盘子上的空白,用筷子戳了戳面,没说话。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直逼十点半,晚饭都该叫夜宵。
简易瞄了眼钟,懒懒开口:“你什么时候回去?”
余亦时不动声色地问:“你要睡觉?”
“不是,”简易朝外面扬了扬下巴,“都这么晚了,阿姨不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比如担心自己儿子太帅,这么晚在外面乱晃会不会被小姑娘看上啊,疯狂点儿的死活拉着你不让你走啊,管你要联系方式啊……总之在外面很危险。”
“不会。”余亦时终结了简易的天马行空,“我和我妈说过了,在你家,她很放心。”
在我家就很放心?不怕我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操不能再想了。
“你穿这么少,回去路上不得冻死?”简易紧急打散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想法,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嗯。”余亦时低头不经意地扯了扯领口,简易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锁骨。
我操,他怎么就穿了一件??
余亦时:“那你能收留我么。”
简易:“好……”
余亦时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他微微上扬又硬生生被压下来的嘴角:“谢谢。”
倏然清醒的简易:“??”
等会儿?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余亦时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站起身要出门。
简易一惊:“你上哪儿去?”
“回家。”余亦时淡淡道,“不打扰你了,你赶紧睡觉吧。”
简易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又看看余亦时身上的一件卫衣,觉得他疯了:“你穿这么少,出去当冰雕?”
余亦时半垂着眼皮看他:“那怎么办。”
“……”简易一咬牙,“我收留你。”
“好,那我和我妈说一声。”
二十分钟后。
“简易。”余亦时喊他。
“干嘛?”
“我没带洗漱的。”
“……”
简易从浴室上面的柜子里翻出备用的牙刷,毛巾,又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全新的睡衣和短裤扔给他。
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简易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他们两家的距离打个车的话不出十分钟就到了,他冷给他一件外套不就行了。
为什么要让他住在这??
再说他的书包和校服都在家里……
简易两眼一黑。
他打开手机给李泞发消息,让他明早提前十分钟来接。
这个破房子,看上去大,实际一楼客厅就占了大半,还是开放式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而后就是杂物间、洗衣房,一间厕所和琴房。二楼两个房间,一间简易的一间是简洺禹和秋荷的,两间房都带着独立卫浴。
又不能让余亦时睡他俩的房间,简易自己都觉得晦气。
浴室的水声停了,没过一会余亦时擦着头发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睡衣,长袖长裤,衬的整个人白了一度。余亦时手肘曲起,手上抓着毛巾,露出一截腕骨凸出的手腕,头发半干,发尾还在滴水,整个人从雾气飘飘的浴室走出来,看的简易恍惚一会儿。
“怎么了。”
简易回神,抓了自己的衣服冲进浴室,“没事。”
锁上门,简易做贼似的喘了口气。
他在干什么,居然盯着余亦时洗完澡的样子……
够了。
火速洗完澡,简易换上自己的衣服出去。
他睡觉喜欢穿oversize的T恤,反正盖着被子,暖气更是开的足足的,就算半夜把被子蹬掉了也不会冷。
余亦时已经擦干了头发坐在床上看手机,旁边给他留了一半的位置。
简易越发觉得这个场景很奇怪了。
听到开门声,余亦时抬头看去。
刚洗完澡,简易的粉毛乖顺地垂着,身上那件白色的oversize T恤领口有些大,露出一大片脖颈和锁骨,下面套了一条深灰色的长裤,整个人懒散又可爱。
“余亦时,你笑什么呢。”简易问。
“没什么。”余亦时收回视线,“你这身还挺可爱的。”
简易:“?”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纯色的衣服,没看出来哪可爱。
简易在背对着床吹头发,余亦时的视线一直放在他身上。只见简易胡乱地吹了会,用手拨弄拨弄就算干了准备上床睡觉,余亦时叹口气,“头发没吹干睡觉会头疼。”
说着,拿过桌上的吹风机,按着简易坐下。
余亦时开的是暖风一档,温热的风打在简易后脑勺上,侧过脸边。另一只手拨着他的头发,温热的指腹每碰到头皮一下简易浑身就要起鸡皮疙瘩,浑身都麻了。
好容易吹完了,简易感觉这吹风机威力真大,再吹会儿他浑身都要发烫了。
两人双双躺在床上,灭了灯就只剩飘窗路灯透进来的一点光亮。
“窗帘不拉?”余亦时在黑暗里转头看向那。
“我喜欢在那留一扇。”简易盯着窗户上的斑驳光影发呆,“你喜欢全黑?”
“没,就这样吧。”余亦时墨色的眼珠从飘窗挪到身边人的后脑勺上。
“这样就很好。”
五一假期的第三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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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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