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绿灯下的初见

今日的冥界喧闹异常。

起因是因为苍穹阙门口出现的一则告示——被通缉数十年的冥界头等重犯将在今天被冥王大人亲自处决。

地点选在浸血湖。

传闻中,初代冥王的神骨构筑成了浸血湖的根基,里面的湖水则取自地狱十八层的忘川水。

忘川水清透干净,却能让魂灵瞬间魂飞魄散。它的威力,就算是冥王自己也难以招架。

高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低沉而厚重,冥王身着银丝黑衣神装,步履缓慢。后方跟着的男子目光阴沉,及腰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阴鸷的眼睛。

“跪下。”

浸血池旁,迟谨眼神淡漠。

这便是冥王,冥界真正的主人,数千年来唯一的掌权者。

男子似有不服,仍是固执地站着一动不动。然而下一秒,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便让他软了膝盖跪了下去。他的手上锁了一副镣铐,一时间难以爬起。

迟谨仍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为何要吞噬其他魂灵?”

近三个月来,本该前往冥界投胎的魂灵却出现了大面积的失踪,经过层层排查,最终冥界将罪犯锁定为邬舜。

十年前,邬舜就因妄图杀死活人夺取灵魂而被捕,但在被捕后的第二个月,此人居然成功越狱逃到了人间,从此销声匿迹。直到三天前邬舜回到冥界才被迟谨发现并逮捕。

邬舜跪在地上,背却挺得很直,他发出几声冷笑,却不言语。

迟谨却没兴趣与此人再纠缠下去,他转过身,打算打开浸血湖的结界,而就在此时,变故横生——

邬舜手上的镣铐突然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右手撑住地板一用力,身体便腾空而起。而他本该空荡荡的左手此刻却突然出现了一把利刃,朝着迟谨的后背砍去。

得手了!

利刃穿进迟谨的身体中消失不见,邬舜眼眸中迸发出近乎癫狂的兴奋。

然而下一刻,迟谨的身体如幻影般消失不见,紧接着邬舜的脖子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掐住,他的整个身体被轻松提了起来。

邬舜疯狂挣扎着,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不知何时,迟谨出现在了他的正后方。

“冥王大人……”

邬舜想要求饶,但话还未说完,就被迟谨扔进了浸血湖。

在一阵尖锐痛苦的嘶吼后,一切终归平静。

一旁静候的侍女见此景象并不意外,她端起装有净水和毛巾的托盘走到了迟谨旁边。

“多谢。”迟谨简单清洗了一下双手后便让侍女离开了。

他当冥王已经千年了,千年来有无数的罪责之人由他押送至浸血湖施以“死刑”。

松垮可挣脱的镣铐是他的手笔。若是这些人诚心悔过,他自是可以放他们一马,将“死刑”改为“终身监禁”,并给予他们一些赎罪的机会,若是可能,给他们一个转世为人的机会也未尝不可。

可惜千年来,无一例外。

邬舜不是第一个妄图刺杀他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些魂灵至魂飞魄散也从未真心悔过。

迟谨踏出浸血湖,回到了苍穹阙。那里是他办公的地方,冥界所有的有罪魂灵都需要他亲自审批来决定是否有资格进行投胎。

只是今日苍穹阙的气氛却有些压抑。

迟谨刚坐上高位,一名老者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老者姓苍,自迟谨记事起就担任他的老师,也负责冥界日常的事务管理,是位德高望重的人。

“苍伯,别急,有事慢慢说。”迟谨从高位上急匆匆地走了下来,扶住苍伯,生怕他摔了。

冥界里的公职人员基本上都由不愿投胎的魂灵担任。但只有迟谨不一样,他无父无母,诞生于冥界,自小被苍伯养大,因此也格外亲近在乎这个老人。

“阿谨!大事不妙啊,大事不妙!”苍伯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水,神情激动,“好几个区域的摆渡人传消息来,说他们负责的辖区又少了不少灵魂。”

摆渡人,用人间的话来说就像是黑白无常,负责将已故之人的灵魂带到冥界。每个摆渡人都有专门负责一块区域,各自互不侵犯。

“邬舜已死,这种情况怎么还在发生?”迟谨皱起眉来,“什么都查不到吗?”

苍伯有些愤怒:“估计真凶是逃到人间去了,这些卑鄙小人,肯定是知道冥界无法探测人间的消息,故意为之的。”

“既如此,我亲自去人间一趟吧。”

苍伯听见这话,如临大敌,连忙摆手:“阿谨!冥王不允许出冥界!若是被天道知晓,你会死的!”

迟谨却显得有些不以为意:“我非魂灵,只要不大量使用力量,天道是感知不出的。”

“可你是冥王!你的力量本身就强大得可怕!哪怕是一点点波动,都足以让天道降下责罚。”

“很简单,只要我将力量封印至原来的千分之一,就算天道有意探查,也只能看出我是个较有天赋的凡人。”

迟谨的性格就是这样,平常看起来淡漠如水,似是隐居的神仙。但只要认定了某件事,就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一点,苍伯在千年的相处中早已领悟得淋漓尽致。

“你这孩子!”苍伯无奈。

“这段时间,冥界就劳烦苍伯管理了。”

语毕,伴随着一道剧烈的白光,迟谨消失在原地。

此时的人间正值冬季,天上下着白茫茫的大雪,屋顶树沿皆是白皑皑的一片。

迟谨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一时间竟然看呆了,他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手心,随即将其变成了一条蓝白色的手链戴在了手腕处。

好在此时是深夜,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也无人发现马路旁凭空出现的迟谨。

但紧接着便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他在冥界生活千年,对人间一无所知。就比如面对前方一个个飞驰而过的异形铁块和高处三种颜色轮流变换的发光物体,他完全不知这是什么。

但他想到对面去,于是他等异形铁块稀少之时,便想穿过去,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抓住了胳膊。

“喂,看不见红绿灯吗?年纪轻轻不知道遵守交通规则?你会被撞死的不知道啊?”

江玄本就心情不好,本来打算下车出来散散步放松一下心情,结果居然撞见了一个不怕死的家伙。也怪他圣母心泛滥,居然还来管了一趟。

“红绿灯?交通规则?”迟谨念着陌生而拗口的词汇,有些不解。

“咋?小学生都知道的东西你还奇怪上了?”江玄刚想露出他那标准的讽刺微笑,下一秒就看见了迟谨的脸。

该死!居然长这么帅。

但他立马就发现了更了不得的事情。

这种隆冬的夜晚,像他这种身体素质嘎嘎好的年轻人也得毛衣配加绒加厚款羽绒服才敢出门,但眼前这个家伙居然只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就出来了。

但该说不说,还挺有男团偶像那味的。

江玄环顾了四周,确认没有什么摄影师和导演,这才细细打量起迟谨来。联想到先前迟谨的怪异行为,他不免觉得有些惋惜:

“长这么帅,可惜是个傻的。”

“你才是傻子。”迟谨虽然听不懂那些“红绿灯”之类的话,但“傻”这个骂人的词汇他还是能理解的。

江玄似是没想到会被回骂,只能尴尬一笑:“看来还没傻到那个地步。”抱着一丝丝愧疚,他又问了一句:“喂,你家在哪,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这附近不太安全。”

江玄这话倒是秉着百分百的善意。最近这附近灵魂频频丢失,对于一个阴气十足的人来说实在是危险。

想到这,江玄狐疑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迟谨。

这么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阴气怎么那么重?像个鬼似的。

“你能不能带我去个地方。”迟谨突然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灵压,那是灵魂独有的气息。

“哪?”江玄问。

迟谨却摇了摇头。

“我说不出这的地名,但我可以给你指路。”

迟谨的目光真诚而坚定,让江玄有些难以招架。

“算了,就当我日行一善吧。”他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耍酷似的甩了几个圈,回头示意迟谨跟上。

迟谨模仿着江玄的样子打开车门,坐好,却与一根长长的带子打起了架。

奇了怪了,他明明看见江玄就是这样扯出一根带子,然后放到旁边扣好的。为什么他自己就是扣不上呢?

“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现代人。”江玄无奈地探身将对方手里那根转了好几个圈的安全带整理好扣上。

后来的车程,迟谨认真地承担起导航的角色,空闲的片刻,他就观察起江玄的动作来——

原来这个铁盒子是这么操作的。可惜他现在无法瞬移了,不然效率还能再高些。

另一边,江玄越开越觉得不对劲。这条路不就是他来时的路吗?

一个小时前,他探查到附近有比较强烈的灵力波动,怀疑与最近的灵魂消失案有关。但等他开车到达后才发现那是一片空无一人的工地废墟,而此时废墟连个鬼的影子都看不见,只剩下了一点灵力残余。

他来迟了,又有灵魂被吞噬了。

江玄气自己的无能,但又想不出一点办法。于是便打算随便逛逛散散心,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线索,结果就遇到了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想要找死的迟谨。

“你家住这附近吗?”江玄随口一问,握住方向盘的手却紧了紧。

他在试探。

迟谨却回答得很诚恳:“不是,附近有个我想去的地方。”他闭上眼,感受着越来越强烈的灵压,呼吸一滞:“停!”

停车之处,就是工地围墙外。

江玄瞳孔猛地一缩,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迟谨还以为是江玄受到了灵压的影响,他安慰性地拍了拍江玄的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一点:“不怕。你快回去吧,前面很危险。”

“让我和你一起去。”江玄语气不容置疑。

“前面很危险。”迟谨皱眉。

“我不是普通人,我能抓鬼。”江玄说。

“前面不是一般的鬼。”迟谨有些犹豫。

“不让我去我就不给你开门。”江玄一副甩无赖的样子。

“……”迟谨无语,半晌之后艰难开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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