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上沈晨熙时，他正在烂尾楼里调试新的信号干扰器。为首的是刀疤脸，当年替肇事司机处理后事的就是他手下的人。“沈少爷，别来无恙啊。刀疤脸笑得阴恻的，“当年让你跑了，是我们大意，现在你把那些公司搅得鸡犬不宁，是想翻旧账？”

沈晨熙没说话，手指悄悄按下桌底的紧急按钮。他在楼里装了十二处微型炸弹，威力不大，足够制造混乱让他脱身。“那些代码，我已经卖给你们的对手了。”他平静地说，“想要？拿当年的行车记录仪来换。”

刀疤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刻扑了上来。沈晨熙侧身躲过，抓起桌上的折叠椅砸过去，却没注意到刀疤脸手里的弹簧刀，寒光一闪，划向他的手臂。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刀疤脸骂了句脏话，“撤！”

沈晨熙愣住了。他没报警，紧急按钮连的是自己的备用手机。他跌跌撞撞地跑到窗边，看到巷口停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叶暗正靠在车边打电话，侧脸在警灯的红蓝光影里忽明忽暗。“对，烂尾楼三层。目标十五人左右，携带管制刀具，注意他们后腰的纹身，是‘秃鹫’的标记。”

挂了电话，叶暗像是感应到什么，抬头往三楼看。四目相对，沈晨熙下意识地往后躲，却被叶暗的眼神钉在原地。那眼神里没有嘲讽，没有审视，只有一种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深潭里的水，终于起了波澜。

“胳膊怎么样？”叶暗爬上三楼时，沈晨熙正坐在地上，用布条缠手臂上的伤口，血把布条浸得通红。

“死不了。”沈晨熙别过脸，“你怎么会来？”“查‘秃鹫’很久了，他们今晚的行动路线，我们盯了半个月。”叶暗蹲下来，拿出随身携带的急救包，“别动，我看看。”他的动作很轻，消毒水擦过伤口时，沈晨熙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

“疼就说。”叶暗抬眼看他，“你不是挺能忍的吗？”

“关你屁事。”沈晨熙低声骂了句，眼眶却有点发热。他记不清上次有人给自己处理伤口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七岁前，妈妈还在的时候，他摔破膝盖，妈妈也是这样，一边骂他皮，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他涂药水。

叶暗没接话，专心致志地给他包扎。灯光下，沈晨熙第一次看清叶暗的手，骨节分明，手指很长，虎口处有道浅疤，据说是第一次抓嫌犯时被匕首划的。“你为什么..总盯着我？”他忍不住问。

叶暗包扎的动作顿了顿。“因为你笨。”他说，黑进公司系统留那么多后门，跑的时候不擦鞋，连□□上的照片，都用的是你三年前的样子。”

沈晨熙气结，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那些公司，确实该查。”叶暗突然说，“但用错了方式。”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沈晨熙手里-一是那只铝箔纸折的纸鹤，被熨平了，翅膀上的“熙”字清晰可见。“馄饨摊老板还等着谢你呢，你上次帮他修好了收银系统，他念叨了好几天。”

沈晨熙捏着纸鹤，指节发白。他确实帮过那个大爷，因为大爷总在他没钱吃饭的时候，多给加个蛋，还说“年轻人长身体，别总吃泡面”。他以为没人知道。

“叶暗，”沈晨熙抬头看他，声音发颤，“我烧过房子，我看着他们在里面..我没救他们。”

叶暗看着他的眼睛，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恐惧，像迷路的孩子。“我知道。”他说，“卷宗里写了，那天晚上，你舅舅把你锁在阁楼，是想让你和他们一起..”他没说下去，但沈晨熙懂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

那天晚上，叶暗把沈晨熙带回了自己的公寓。不是警局，是他家。两室一厅的房子，收拾得很干净，书架上摆满了刑侦和编程的书，冰箱里有牛奶和速冻饺子。“客房有干净的衣服，洗个澡，出来吃点东西。”叶暗把他推进浴室，“别想跑，楼下有门禁，你打不开。

沈晨熙站在浴室里，热水哗哗地浇下来，把他身上的泥和血冲干净。镜子里的少年，瘦得肋骨分明，身上新旧伤痕交错，手腕上还有圈淡淡的勒痕。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

出来时，叶暗正坐在客厅煮饺子，白汽氤氲，模糊了他的轮廓。沈晨熙穿着叶暗的宽大T恤，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过来。”叶暗朝他招手，“三鲜馅的，没放葱。”

沈晨熙走过去，坐在他对面。饺子冒着热气，咬一口，汤汁烫得他舌头发麻，心里却暖烘烘的。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灯光可以这么亮，亮得能照进那些他以为永远见不得光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