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很快就被端来，混浊的酒水被程然微微晃动，含笑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12区的哑巴猎犬，一个暴躁易怒的女人，两个人都对他有恨意，这一点让程然想笑。

他们都恨不得让他去死，但他死不了，他们就只能无能狂怒。

真可怜。

程然都想出声安慰两人了，但若尔兹重重的将酒杯砸在了桌面上。

灵动的眸子里映出程然模糊的面容，若尔兹抬眸看着程然，似笑非笑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呢？”

她强压着怒气，但声音暴露了她的情绪。

程然温柔的注视着她，开口道，“我很想念你，所以就来看看你。”

“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身边。”

“别那么冷漠，之所以不能陪你一起来12区，是因为我得和研究所报备，不要耍小脾气，你看，事情办完，我不就来了吗。”他看起来很善解人意，应对固执的爱人，他很有办法，但若尔兹根本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在她给程然一拳头之前，她必须冷静下来。

程然饮下酒水，目光投向沉默不语的戴笼，“看起来你们没能拦下阿勒斯，他现在应该在去往13区的车上了。”

“你以前没那么爱管闲事呀，程然。”戴笼看了一眼手腕，抬眸审视的看向程然，“又在打什么算盘呢？”

“这就无可奉告了，我们的行程很满，很快就要去13区了。”程然特地强调了两个字，我们，短短的两个字，无时无刻不向周围的人炫耀着他们的关系。

但事件中心的人真的愿意吗？

戴笼看向若尔兹，发现后者已经攥紧了拳头。

程然起身拉起若尔兹的手腕，不顾若尔兹的挣扎，撬开她的拳头，强迫她十指相扣。

简单的道别后，程然直接拉着若尔兹离开了酒馆，若尔兹极不情愿，故意放慢脚步，程然见她如此，也放缓步伐，跟上若尔兹的节奏。

程然目视着前方，长久的沉默后，突然开口道，“你好像很讨厌我。”

“不然呢？”若尔兹啧了一声，谁会喜欢一个变态杀人犯。

“嫁祸罪名那件事我很抱歉，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只有这些？”

“让你目睹我的死亡，我很抱歉——”

“只有？这些！”

若尔兹怒视这程然，看着他茫然的眼睛，发自肺腑的感觉到痛苦，“那些因你而死的生命呢？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之情吗！”

程然眨了眨眼睛，黛青的眸子里平静，在听到若尔兹指责的话语后，他没有什么反应，既然若尔兹提起了，那他垂眸答道，“如果你想，那我可以有。”

“疯子！”若尔兹咬牙，挥拳砸向程然，程然接住了她的拳头，任凭若尔兹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这样你会喜欢我吗？”程然真诚的问，看起来像是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

若尔兹瞪大眼睛，立刻回答，“永远不会！”

真根本是鸡同鸭讲！

若尔兹不想再理会他，但他不会因为她不说话就离开，两人一同坐上去往13区的列车，在列车关门之前，两人之间依旧是沉默的。

若尔兹一个人坐在窗口的位置，看着远处的建筑心绪翻涌，她有一万种理由怨恨程然，可后者完全不在意甚至说不理解她的恨意。

这种天生的反社会人格真让人火大！

列车疾驰过旷野，翻飞的墨绿色草叶不时擦着车窗而过，柔软的云层层堆叠在山边，低矮的小山丘上，生长着一丛又一丛的白色小雏菊。

草叶摇曳间，色泽艳丽的蝴蝶悄然出现，静默的环境中蒙上一层淡金色的粉雾，若尔兹清楚的看到，那些飞舞的蝴蝶在进行着交流。

两两配对，像是要参加舞会般的靠近又离开，柔和的阳光照射过它们花纹复杂的翅膀，鳞粉熠熠生辉，如同披上了圣洁柔软的纱巾。

也许是若尔兹沉默太久，程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主动解释道，“那是冬叶柳蝴蝶，今天是他们的求偶日。”

程然没继续向下解释，他知道在这个倾注爱意的日子，热恋的伴侣说尽甜言蜜语后，会迎来死亡。

冬叶柳蝴蝶向来是短寿的生物，它们以爱为食，又因爱而死，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需要拍照留念吗？”程然试着呼唤若尔兹，但他最终只得到了若尔兹否定的话语，“我不关心这些。”

虽然嘴上说着不关心，但她没有移开目光。

程然苦恼的看着若尔兹，试着唤回她的注意力，“别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绊住脚步，你要去拯救你的朋友，自私又愚蠢的小姐呀，快去创造奇迹吧。”

“闭嘴，程然。”

他的声音惹人厌烦，若尔兹将目光收回，无聊的看着车厢里的人，众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且都在为自己的事情奔走，若尔兹突然感觉到谁人的目光，抬眼望向程然，后者冲她微笑，她以冷眼相待，偏过头看向别处。

“你在找什么呢？”她的反应勾起了程然的兴趣，“列车在行驶过区域交界线时，最好不要东张西望。”

若尔兹蹙眉，看到车厢里无端出现了一些黑影。

它们没有实体，乌黑的烟雾构成它们的躯壳，在列车驶入幽深的隧道前，它们突兀的出现，没有任何征兆。

“他们都是往日的黑影，大多数人称呼他们为‘影子’，他们承载往日的记忆生成，游荡在各个区域的交界线。”

程然伸出手来，离他最近的一个影子面容开始扭曲，顷刻间影子化作了程然的模样。

若尔兹一阵恶寒，想要远离这两位灾星时，却听到影子开口说话了。

“您能爱我吗？”

影子颔首低眉，语调没有起伏，“您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您，只要您能爱我。”

影子模拟的五官酷似本尊，但他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麻木的念出台词。

这感觉太诡异了，若尔兹转身想要离开，却不小心与身后漆黑的影子撞了个满怀。

影子模拟出的她逐渐显现，若尔兹怔愣的看着另一个自己，瞪大了眼睛。

“他们只是一段回忆，你害怕了？”

程然来到若尔兹身后，微微俯身，试着靠近若尔兹，但若尔兹的胳膊向后一撞，不着痕迹的推开了他，“你不觉得诡异吗？”

“没人会独一无二。”程然笑了，主动向影子模拟出的若尔兹打招呼。

原本面无表情的影子转过头来，忽然抬起了手，若尔兹察觉到了危险，在影子发动攻击前，她离开抓住程然的手腕，两人一同躲到了左侧。

漆黑的枪口对准前方，影子幻化出的武器与现实无二，若尔兹看着影子扣下扳机，语调尖锐的对她道，“你困不住我——”

子弹击裂地板，若尔兹嫌恶的松开程然，皱眉道，“你不是说他们只是一段记忆吗？”

谁家虚幻的产物能影响现实的。

车厢里的人们四散奔逃，迅速远离了这节车厢，被质问的程然耸耸肩，模棱两可道，“你的记忆比较有攻击性。”

若尔兹才不信他的鬼话，“怎么才能把影子制服？”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程然反问，那无辜天真的模样让若尔兹拳头硬了。

“谁能保证他下一颗枪子不会射向我。”

“不要杞人忧天，若尔兹。”

程然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擦在他的脸颊飞过，他显然没预料到这样的变故，在意识到黑影真的在攻击后，程然皱起眉来。

影子发出一阵怪笑，手中的枪被她转了又转，“下一个人是你吗？”

影子将枪口对准若尔兹，子弹正中若尔兹的眉心，“过桥之后，就不要再回头了。”

电流声在脑中滋滋作响，若尔兹蹲下身来，在灭顶的尖锐杂音中，她清晰的听到了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

“我不关心什么复燃实验，去你妈的傻逼研究所，放他走！”

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在地，若尔兹几乎要向前栽去，程然及时扶住了她。

“猎犬来了。”

程然低头查看了一下若尔兹的虹膜状态，确定没有任何扩散的迹象后，着实松了口气。

他支撑着若尔兹站起，让她靠在他的肩膀，若尔兹眼前的一切都在颠倒易位，耳鸣声断断续续。

远处传来利刃划过皮肉的声音，粒子刀干净利落的斩碎黑影后，黑影立刻堙灭了。

若尔兹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她试着眯起眼睛，去辨认眼前猎犬的身份。

关于若尔兹为什么不喜欢若兹这个爱称，有一个小插曲

“叫你若兹怎么了，为什么每次你反应都这么大？”熵若有所思的问。

“因为谐音太像弱智。”若尔兹翻了个白眼。

熵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我是真没想到还有这层意思。”

等熵笑够了，对方才认真解释道，“你不是弱智，人如其名，你就是一朵玫瑰。”

“玫瑰？”若尔兹苦笑，摇头道，“我可不是那朵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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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