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暗,云很低,低得几乎快要压到人的肩膀上。
阿辉看了看天色,对安妘说:“安老板,要不晚几天去吧,看这天色哦,估摸着这几天山里头要下雨。”
“不行。”安妘毫不犹豫地拒绝,她一刻不停地收拾背包。
“这……”阿辉无奈,他看向其他人,企图让他们劝一劝安妘。
见他们都一言不发,整理背包的整理背包,发呆的发呆。
他只好又道:“哎,我说真的,不是开玩笑。去年这个时候下大雨,山上就泥石流了,隔壁村有几个上山打猎的人都没能回来。”
徐因听到这话,问道:“真的?”
“当然,这可关系到我们所有的命,我可不敢开玩笑!”阿辉一看感觉有戏,赶紧说道。
但徐因却并没让他如意,他拉上背包的拉链,笑得一脸开心:“那正好了,我们快出发吧,我就喜欢这种挑战。”
“你……”阿辉被他弄得说不出话了。
安妘眼神示意他闭嘴,和善地阿辉说:“大叔,我们时间紧,只能现在出发了,如果你不能的话,就换个人带我们进去吧。”
阿辉一想到安妘给的巨款定金,又想起自己还在读书的女儿,一咬牙:“安老板,我没问题!”
安妘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既然没问题,那就出发吧,阿辉叔。”
阿辉看着她,犹豫道:“我只能带你们到浯水洞外面,剩下的你们就只能自己走了。”
“当然没问题,”安妘道,“你也放心,只要好好带路,我该给你的绝对一个子都不少。”
阿辉听了这句定心丸,拿起门帘上挂着的小木块就准备出发。
小绿眼尖地看见了,她问:“叔,你这玩意是什么?”
阿辉道:“这个啊,就是我们这儿的一个习俗,外出或者去山上打猎的人都要带着一个木块,保佑出门平安顺利嘛。”
阿辉摊开手掌,给他们展示,他手里的木块不大,只有他半掌大。木块通体呈现红色,有着杂乱的木纹,表面打磨得有些粗糙,形状看起来有点像个驴。
阿辉有些骄傲,带着笑意地说:“这是我女儿给我做的。”
安妘走过来看了看,随口夸了一下,“阿辉叔好福气啊,你女儿刻的驴很传神,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没想到阿辉的表情一僵,他道:“安老板,我女儿刻的是兔子。”
安妘愣了一秒。
徐因忍不住笑出声,安妘瞪了他一眼。
还没等安妘想好怎么回,林望叙便走了过来,他轻声对安妘说:“该走了,时间快到了。”
安妘点头,让阿辉带路。
*
进山的路很崎岖,他们跟着阿辉的指引,沿着一条山峦小道前行,这条路十分难走,荒草丛生,越往里走草木的覆盖率越高,大概走了一半的脚程,便几乎没有人工开辟的痕迹了。后半段的道甚至修筑在半山腰的峭壁上,附近还有飞檐走壁山羊的脚印。
阿辉说这条小道是先民开辟的,但是很多年过去了,一般来说村民是不会走这条路的。前半段或许还有打猎的人会经过,后半段几乎可以算是无人之境了,该塌的全塌了,该被树木遮盖的都遮盖了。
一路上阿辉都忍不住感慨:“安老板,你这轮椅质量挺好啊,在这种路上也不散架。”
大概走了四个小时,他们才算是到了浯水洞。
在森林的深处,周围全是遮天蔽日的大树,光线很暗,勉强能看清在众多藤蔓缠绕下的一处洞穴。那是一个由石头砌成的硝洞,巨大的石壁上刻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浯水洞”,洞穴上长满了青苔,洞口还不断地滴水。
一靠近洞穴,就传来一股无法忽视的腐烂气味。
走进一看,才发现是一具腐烂的动物尸体,根据骨骼大小可能是一具猴子的尸体,它被藤蔓缠绕着,周身的皮肉全部腐烂了,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骨头缝中还时不时有几只草蜱子来回进出。
阿辉止住脚步,“各位老板,这里就是浯水洞了,接下来的路只能你们自己走了,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安妘叫住他。
阿辉背后一僵,当即额头就渗出冷汗来。
他缓缓回头,看着他们一行人,忍不住有些害怕:“安老板,我……我们这之前不是说好了嘛,真的就只能到这里了。”
徐因亮刀,冷笑一声道:“阿辉叔,现在可由不得你了。”
阿辉看着他手里反光的刀刃,忍不住双唇打颤:“你……你……”
安妘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别紧张嘛,我们再商量商量,我给你加双倍的钱,你带我们进洞,怎么样?”
阿辉看着她,心里一片寒凉。最开始他其实就知道这几个人一定是亡命之徒,来浯水洞肯定是要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和这种人打交道本就风险很高,但是安妘开的价实在是高,明知这可能是买命钱,可他还是忍不住心动了,但是眼下阿辉真的很后悔,自己真的不应该太贪了。
徐因用手指轻轻擦拭了一下刀背,问道:“如何?考虑好了吗?”
阿辉后背的冷汗几乎快把衣服打湿透了,他察觉到如今已经无路可选了,虽然带他们进洞最后还是会因为知道太多而被灭口,但是他还算是熟知这里的地形,找准时机逃跑还是能有一线生机的。
想通了这,阿辉马上道:“想好了想好了!我跟你们进去!”
安妘满意地笑了,捏住他肩膀的手稍微松了松,“这才对嘛,阿辉叔,走吧。”
阿辉颤颤巍巍地点头,走向洞穴。
浯水洞的洞口高度只有半人高,众人只能弯腰通过。
里面狭长,轮椅肯定是进不去的,林望叙看了一眼她,“你怎么进去?”
安妘看着他笑了笑,理所应当道:“你背我进去呗。”
林望叙盯着她。
安妘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她拍了拍他,“开玩笑的。”
她起身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接过小绿手上的背包,迅捷地走进了洞里,一点也看不出此人前一秒还是苟延残喘的瘸子。
一旁的小绿没有任何反应,应该是早就知道。
林望叙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
“怎么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腿真瘸了?还不是你们主观臆断的。”安妘道。
徐因听见声音,回头一看,瞬间变得阴恻恻,“你居然骗我?”
安妘坦然与他对视,“都说了是你们自己认为的。”
徐因有些不爽,想起来这一路上因为安妘“腿瘸”的不便利,“那你没事坐什么轮椅?”
安妘自然地回答:“懒啊。”
徐因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有道理,回去我也弄一个。”
安妘看了看他,没说话。
洞里很黑,她从背包里到处强光手电筒,光一打,看清前方的场景,众人都愣在原地。
这洞内的地形非常怪异,就连经验老道的安妘都从未见过。分明洞穴入口狭窄,但这内里却十分宽阔,最重要的是,里面除了他们脚下这块地方,前方一片悬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手电的光照下去,只能看清几乎垂直的悬壁和青苔,下面弥漫着灰色的雾气。
小绿走过来,往下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她随手拿起脚下的一块石头,往底下一扔。
最开始还能听见石头碰撞的声响,大概六七下响声后便再也声音。
这坑很深。
不像是坑,倒像是悬崖。
安妘皱了皱眉。
身后的阿辉看见这一幕,喃喃自语道:“木神降灾了……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小绿耳朵很灵,她问阿辉:“什么意思?木神是什么?”
阿辉抬头,眼里一片浑浊,眼底布满红血丝,他精神恍惚:“木神降灾,你……我……我们一个都跑不掉,都得死!”
小绿不知道从哪来翻出来一个眼药水递给他,“我去,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啊。”
阿辉不接,只颤着眼皮重复地念叨着:“木神降灾了……都得死……一个都跑不了。”
徐因走过来,一把将阿辉扯过,往他后脑勺重敲了一下,阿辉整个人一下子就倒下来。
安妘看了他一眼。
“他太吵了。”徐因道。
小绿目瞪口呆:“老娘还没问完呢,你他妈把他弄死了,我们怎么……”
“没死,”徐因不耐烦地打断,“只是打晕了。”
小绿看着他。
徐因和她对视。
徐因对小绿露出一个笑容。
小绿本来就怒火中烧,徐因这个挑衅的笑容更是火上浇油,“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有病就去治行不,老娘看你是属核桃的吧,这么欠锤!”
“行了!”安妘出声,拦下了小绿蓄势待发的拳头,她冷声问徐因,“你不是知道关于阿辉口里的木神吗,说说吧。”
徐因直接道:“我不知道。”
安妘猛然看他:“那你他妈前几天和阿辉聊天的时候是在谈情说爱吗?”
“那倒没有,”徐因说得特别真诚,“阿辉叔毕竟有妻有女了,我这人还是挺有原则的。”
“不当小三。”
安妘深吸一口气。
小绿怒道:“你他妈就是来捣乱的吧?!”
冲突快要爆发之际,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男人走向阿辉,他拍了拍阿辉,“这人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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