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了一下。
小绿把地上躺尸的阿辉弄起来,阴森森道:“阿辉叔,你想和我们玩什么花招?是不是想在这装死,等我们走了好偷偷溜回村里?”
阿辉紧闭的眼皮跳了几下。
安妘说:“既然醒不过来,那就把他扔下去,探探这坑的深浅吧。”
这种事徐因非常积极,他立刻就拖着冯朗走向边缘。
这下阿辉不得不醒了。
他睁开眼,两只手死死抓住地面,“不要!别扔!别扔!”
徐因充耳不闻,还是往前拖着,地上留着长长的五指印。
“我说!我说!”他拼命地喊道,脖子充血红成一片:“木神也是山神,是泛木村的守护神灵……”
徐因停下,蹲下身笑着看着他:“继续。”
“你们外族人来浯水洞,木神会不满,祂一旦生气,就会降罪。”阿辉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半个脑袋就悬在边上,稍不留神就可能整个人坠下去,摔个粉身碎骨,他惊恐万分,语速也越来越快,“村长给我们的地图上,浯水洞没有这个天坑,是木神降罪了,浯水洞是木神的归宿之地,外人不得入内,祂一旦降罪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死,都会死……”
说着说着阿辉猛然爆发出力量,挣脱徐因的压制,他退后一段,直接跪在地上,他跪得很用力,膝盖骨砸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阿辉跪下后就开始猛磕头,不一会他的额头就一片血肉模糊。随后他说了一连串彝语,语速很快并且模糊,在场所有人包括略懂一点彝语的小绿都没听懂。但是从他的动作和语气上看,他应该是在祈祷忏悔。
他在向木神忏悔。
“滴答滴答”洞口成分不明的水滴落着,和阿辉神经质的祈祷交杂着,在昏暗空洞的洞里回荡着。
安妘走向阿辉,她说:“你冷静点,过了这么多年,和地图上有差别是正常的。”
阿辉猛然抬头,他头发散乱,发丝间粘着泥土,眼眶充血,双眼空洞地摇头,他道:“都会死,我们都得死……”
忽然,“轰隆”天际传来一声巨响,雷声乍起,闪电将昏暗的洞口都照亮一瞬,随之而来的是越渐越大的雨声。
下雨了。
安妘皱眉,浯水洞的地形还没摸清,刚刚在林中看这洞的外观,一看就经年失修,而且这洞里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巨坑。要是雨下大了,指不定还有坍塌的风险。
他们得快些了。
安妘看了看头几乎快要垂在地上的阿辉,她有些无奈,早知道这人胆子跟芝麻一样小,她肯定不会让他来带路的。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想了想,带着这么一个累赘,还不如让他把地图交出来,然后滚回去算了。
她拍了拍阿辉,说:“地图在哪?”
阿辉没应声。
安妘有些烦躁,直接上手,阿辉外套的口袋有两个交错扣在一起的结,她解了半天都没解开。这绳结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质量这么好,她用蛮力都扯不开,像是牛皮筋似的,越用力反而越坚固。
她拿出绑在靴子上的匕首,才将绳结划开,她直接往口袋里一探,摸到一个微微湿润的硬物。拿出一看,正是牛皮地图,上面有几处被黑色遮盖,手指轻轻一压,指尖潮湿,安妘看着指腹上的红色,闻着也是一股铁锈味。
是血。
她把阿辉放开,正准备跟小绿他们看这地图时,身后却传来一声闷响,回头一看,是阿辉倒在地上。
他脸色青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死了好一会的人,可是前一分钟,他还在神神叨叨地祷告。
小绿走了过去,她抬手在他鼻尖探了探,她脸色一变,对安妘摇了摇头,“我靠,死了?!”
阿辉死了。
安妘他们一听,都愣住了一瞬,这人刚刚还活力满满的向木神祷告呢,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小绿背后渗出冷汗,她又抓起阿辉的手,摸了摸他的脉搏,依旧没有。这人身上很凉,仿佛已经死了很久似的。
阿辉就这么一会就悄无声息的没有呼吸,停止心跳了。真的非常诡异,他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壮年,平时上山下山带路当向导挣外快的,身体也算硬朗,前一天睡眠充足,不存在熬夜猝死的可能,也没有什么疾病,就这么突然的死了?
安妘问:“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就死了?”
小绿叹了口气:“可能是突发心脏病吧,总不能真是因为那什么木神降罪吧。”
她半开玩笑的说,但是气氛并没有缓和。浯水洞内诡异的格局,阿辉突如其来的死亡,还有神秘恐怖的木神,这一切像一个巨大的迷雾笼罩着他们。
徐因走向前踢了踢阿辉,地上的人没有动弹,他问道:“既然已经死透了,那别他妈管了,抓紧时间看看地图吧。”
安妘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面容平静的阿辉,她拿起那个牛皮地图。
地图上是从泛木村到浯水洞的路线,以及浯水洞大致的格局。浯水洞是被分成了三个部分,上下部各有7个50米以上垂降,其中50米垂降线路有三个,100米垂降路线有一处。洞穴入口处狭长,行走约800米后,进入可直立行走的穴道洞厅结构。
洞穴上部区域,整理落差230米,水往此处左拐向下流,右前为干洞。其中,上部有条70米长的连续低矮洞道,需要趴地穿过,拐弯处有一处水潭,水潭靠边水位不过膝,水质为黑泥。钻过地缝越过水潭后,斜坡下降,地面逐渐平缓,到达洞厅。
洞厅向下垂降140米,中间需要悬空过锚点,下降至洞穴中部。中部多溪流和水潭,有一处小洞穴室,直行后接近底部平台,需要高空垂降一条窄缝区域。
以上是这个地图的内容,除了最开始入洞的场景,几乎和这地图上没有什么相似之处,除了它们都叫浯水洞,再无其他相同了。
难道是阿辉拿了张假地图来糊弄他们?不可能,安妘立马否决了这个想法,首先阿辉拿个假地图出来坑他们,那他自己生还的希望都没有。其次,这个地图绘制精细,怎么都不像是伪造的。
排除一切不可能,唯一的答案就是,这个洞穴的布局居然全部改变了。
这就等于,他们手上的地图就是一张废纸,他们现在前行只能盲人摸象了,没有任何参考。
安妘用力捏了捏指关节,她把地图递给徐因,她道:“你看,我们现在这,但是面前这个巨坑,地图上并没有任何显示。”
徐因接过,他看着这地图没有说话。
小绿凑过来:“难不成真像阿辉说的那样,木神降罪把这洞穴的布局更改了?”
徐因笑眯眯地拍了拍小绿的肩膀,他道:“小绿,没看出来,你还挺封建迷信的。”
小绿看着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这一路上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徐因这个只会搅局的疯子。她把徐因把手拍开,余光看了看在一旁沉默的男人,是的,她第二看不惯的就是林望叙,像他妈哑巴了一样,半个屁都蹦不出来,她绿某人这半辈子都没有这一躺这么憋屈,一个族内知名疯子,一个疑似离家出走大少爷,还有一个莫名其妙就死了的向导,要不是妘姐需要她,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来的。
小绿对徐因说:“呵呵,老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谢谢。”
这话说的安妘都笑了一下,一个巫族人说宣称自己是唯物主义。
林望叙突然走了过来,他接过地图,看了良久。
小绿看着他,内心的找茬劲不断上涌,她道:“尊贵高雅的林大师,您看这么看半天,看出个什么名堂出来了吗?”
林望叙没理会她的挑衅,他用指腹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对安妘道:“把这里圈出来。”
安妘一看那位置,挑了挑眉,他指的是那处水潭。
他道:“那里很不对劲,很危险。”
安妘没有追问他为什么这么说,直接掏出兜里的圆珠笔就忘地图上画圈。
小绿怀疑地看了看,凑到安妘耳边,小声嘀咕道:“雁姐,这人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靠谱,林家不是风水世家吗,一般来说不都是会拿个罗盘之类的比划比划吗?”
安妘让她噤声,示意她林望叙能听到。
小绿停止话说,往那边看了看,那男人面色如常,一点都不像听到她偷偷质疑他的样子。
他道:“抓紧时间下去吧。”
小绿看了看面前深不可测的巨坑,她不可置信地问:“啊?我什么又不知道这坑有多深,而且这地图也是不对的,我们下去送死吗?”
徐因却笑着说:“我说小绿啊,你的胆子还是需要练练,我们就只是下去看看,一般来说死不了的。”
妈的,小绿在内心狂骂,你他妈又死不了,当然不怕了!
她看向安妘。
安妘却说:“待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我们下去看看吧。”
徐因笑了两声,“听见没有,你雁姐都发话了,你要是害怕,你就在上面等我们呗,你也不孤独,还有阿辉陪着你呢。”
小绿看了一眼在地上躺尸的阿辉,嘴角抽搐一下,她看向安妘,一咬牙道:“妘姐要去,我必须得去!”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也去。”
这声音听着耳熟,竟然像是阿辉。
可他分明已经死了,这洞穴里也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可是死人怎么会说话呢?
顿时,所有人汗毛竖起,缓缓转身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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