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江南田税案(18)

浓烈的血腥味道充斥着整个侯府,人头滚滚落地,鲜血沁入鹅卵石路的缝隙间,原本雅致的道路,现在看上去仿佛阴曹地府的黄泉路。

乞丐处理好背上的伤口,一瘸一拐的来找司檀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情形。

眼前的人间炼狱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线,他跌跌撞撞的跑到司檀面前,被陆奇拦住,不让他靠近。

他身体瘦弱,又刚受了伤,被陆奇架着,根本靠近不了司檀。

乞丐朝着端坐在院子中央的司檀大喊:“司檀!你这是滥杀无辜!就算是他们有罪,也应该明正典刑,按律处置!”

津祎皱眉,提刀朝着乞丐走过去,司檀抬手阻拦他。

司檀转头,说道:“让他过来。”

乞丐被放开,刚才的一番挣扎让他后背的伤口再次开裂,血迹透过衣衫印出来。

司檀的神色和缓,面上甚至带着笑,说道:“昨夜辛苦你了,逃跑的徐苏白由锦衣卫去追捕,你好好养伤……”

“司檀,你还记得小王吗?”乞丐直接打断她,胸腔激烈起伏,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不断涌进鼻腔,让他心中泛起一阵阵的恶心。

在他学过的教材中,司檀立志革新,改革税制,主持“元庆新政”,凭借一己之力将大周日渐倾覆的国家机器缓缓推动,功在千秋。

他的毕业论文围绕的就是“元庆新政”,自然也将司檀的生平研究得十分透彻。

可是,后世史书中大多记载了司檀在“元庆新政”中的功绩,没有提过司檀的狠辣手段。

乞丐原本以为,自己虽然倒霉穿越到这样一个吃人的封建时代,但能碰巧遇见自己研究了很久的历史人物,也是神奇的缘分。

身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他钦佩司檀,更尊敬她虽然身在高位,却能力排众议推行新政,为天下的百姓谋利,所以才想拼尽全力帮她。

只是看到面前地狱一般的情景,再想到,司檀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心里就异常难受。

有点像偶像塌房,也有点像心里的白月光变成了饭粒子。

他红着眼眶,一双澄澈的眼睛紧盯着司檀,嗓音嘶哑,再次问出那句话:“司檀,你不由分说就将几百个活生生的人灭口,和草菅人命的安定侯有什么区别?”

津祎拔刀,将刀刃横在乞丐脖颈:“大胆!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司檀皱眉:“津祎,别动手……”

“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的人,她的名字凭什么就不能叫!”

乞丐丝毫不惧,伸手直接握住津祎的刀刃,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滴下来,阵阵刺痛传来,但都不及他心中难受。

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身后那些堆积成山的尸体,撕心裂肺的质问司檀:“就因为我只是个卑贱的乞丐,就连叫你名字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侯府中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难道就连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吗?”

“在你心里,是不是天下万民都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不配叫你的名字,不配和你正常的说话,更不配好好的活着?”

司檀起身,走到他面前,嘴角的笑意收敛,变成隐隐的怒意,说道:“做事就是要斩草除根,不把一切有可能心怀仇恨的人都杀干净,难道等着风水轮流转,让他们再来对我复仇吗?”

司檀本就一天一夜未曾合眼,现下疲惫的很,听着乞丐的话,心里也有点火气。

她让津祎躲开,自己揪着乞丐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以为全天下就你最聪明,就你最善良?良心和理想谁都有,但一切的前提就是保证自己先活下去!”

“我不是圣人,我杀过的人数都数不清,可我的对错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司檀狠狠的松开乞丐的衣领,说道:“无论是身前的虚名还是后世的评价,我都不在意!我要大周的天下因我而改变,不论牺牲!不计代价!”

说完,司檀转身,不再搭理乞丐,厉声道:“锦衣卫听令!”

四周的锦衣卫俯首听令,人数不多,但声音汇聚在一起,振聋发聩:“属下在!”

“安定侯徐贤,兼并田地、贪污税收、勾结商贾、草菅人命,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

司檀环顾四周,声音铿锵有力。

“锦衣卫奉陛下口谕,查实此案,现将徐贤及其一众党羽抓拿归案,回京候审!”

————————

入夜,天色阴沉,厚厚的云雾遮挡了明月,没有月光的照耀,更是漆黑一片。

徐苏白本想趁着夜黑风高,悄悄溜出城,但他养尊处优惯了,刚摸到城门口,就被追捕的锦衣卫抓住了。

他被两个人高马大的锦衣卫架着,早已吓破了胆,哆哆嗦嗦的,连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锦衣卫先将他关押在地窖中,说是司檀在休息,等醒了再亲自审他。

尊贵了半辈子的徐苏白蹲在肮脏狭小的地窖里,内心无比绝望。

他忍不住后悔,当初还不如不跑了,即使是被抓了,应该也是和世子一起,能有个依靠的人,不像现在,孤身一人。

想到世子,徐苏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世子先前塞给他的东西。

解开外面包裹着的手帕,露出来一块晶莹剔透的琉璃佩,稀奇的是,琉璃佩不知用了什么样的工艺,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琉璃佩依旧散发着柔和的荧光。

徐苏白见过许多珍奇异宝,但这块琉璃佩依旧让他感到十分惊奇,拿在手中反反复复的摸索着。

琉璃佩上有字,他想用手帕擦擦,看的更清楚些,但手帕凑近了,在琉璃佩的荧光照耀下,竟然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

徐苏白警惕的在周围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后,才仔仔细细的看起手帕上的簪花小楷。

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厚,阴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时不时响起两声雷鸣,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大雨。

徐苏白将手帕上的内容看完,又反复确认了两遍,甚至抽了自己一巴掌确认不是在梦中。

这才如梦初醒般大笑起来,捧着琉璃佩如获至宝。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一切都有救了……”

徐苏白大笑着,和之前被吓破胆的样子截然不同,恢复了嚣张的气焰,朝着外面看守的锦衣卫大喊:“放我出去!我要见司檀!”

锦衣卫嫌他太吵,敲了敲地窖的铁门警告他:“安静点!指挥使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徐苏白此时嚣张极了,完全不把两个看守的锦衣卫放在眼里,大叫着:“喂!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不过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还敢对我出言不逊,我碾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

锦衣卫火气上涌,骂道:“他娘的!你个阶下囚还敢这么和老子说话……”

锦衣卫还没骂完,地窖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陆奇走进来。

两个看守的锦衣卫百户瞬间噤声,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还将桌上的茶倒上一碗,捧给他。

陆奇没理会大喊大叫的徐苏白,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随意招了招手:“指挥使醒了,带着他跟我走。”

徐苏白被锦衣卫架着,一路挣扎着到了司檀房门外。

司檀这一觉睡的不安稳,恍惚之间做了很多梦,虽然在南州一共待了没几天,但她却觉得经历了好多,身体和精神都疲惫极了。

房间内熏着她熟悉的檀香,手腕上的翡翠手串沾染了她的体温,冰凉的珠翠也变得温热,随着她的动作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她没有束发,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身上套了件纯白的便服,衬得她温润如玉。

陆奇将徐苏白带进司檀房中,退出去守在门外,只留他们两人。

司檀没急着开口,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

徐苏白气焰嚣张,上下打量司檀几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恶毒的贪婪,嘴里吐出几个字:“之前没发现,你还是个美人。”

司檀喝茶的手一顿,漫不经心的转头瞥了他一眼,眼神犀利:“你急着找死吗?”

徐苏白没见过司檀将侯府几百口人杀的血流成河的场景,听了这话也不害怕,不仅没有收敛,还走近了几步,试图伸手去撩司檀散落在鬓边的头发。

“没想到你一个男子,屋内竟然还有这么重的熏香味……”

他的手指还没碰到司檀的头发,脚下就被一绊,腿软跌倒,膝盖处再遭一记猛踹,顿时响起骨头折断的声响。

司檀折断了他的腿,没有受伤的左手钳住他刚才伸出来的手臂,狠狠一扭。

又是“卡吧”一声。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徐苏白就被折了腿,废了手,只能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疼的快要晕过去,苟延残喘的呻吟着。

锦衣卫诏狱的审讯手段繁多,有办法让人死,也有办法让人生不如死。

司檀举起茶壶,滚烫的热茶均匀的浇在徐苏白脸上,烫的他哇哇大叫,硬生生的从昏厥的边缘又清醒了过来。

司檀面色如常,嘴角甚至带着纯良的微笑,像是邀请好友喝茶一般,问道:“二公子,这茶好喝吗?”

徐苏白破口大骂:“司檀!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现在敢这么对我,我要把你做成人彘喂狗!”

司檀慢条斯理的说:“你是徐贤的次子,安定侯府和白家勾结的腌臜事都由你经手。若不是我还需要你当个人证,你以为自己还能有命活到现在?”

她随手一撩,将散落在胸前的长发放回后面,把一沓纸和一支笔丢在徐苏白面前,说道:“把你知道的都写出来,一桩桩,一件件,越详细越好,写的越多,你苟延残喘的时间就越长。”

徐苏白用剩下的那只完好的手臂,一下将纸笔都扫开,狠毒的眼神盯着司檀:“你不敢杀我!”

“上至侯爵,下至白丁,我杀过的人数都数不清。”

司檀觉得好笑。

徐苏白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敢杀皇子吗!”

司檀刚睡醒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在听了这句话后瞬间清醒,愣了一瞬,收敛了笑容,转过头盯着徐苏白,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穿透。

徐苏白从怀中掏出那块琉璃佩,得意洋洋的举到司檀眼前。

在烛火的映照下,琉璃佩上用金丝嵌着几个方正的小字。

【肃亲王李珉】

江南的案子快结束啦,马上开启京城副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江南田税案(18)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