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3月份下旬的时候，周六吃完晚饭之后，何时把自己的身份证掏了出来，递到了明月面前，带着神秘的笑容说：“看看！”
明月迷惑地看着他，没看出个一二三，于是把身份证拿在了手上，看了反面，又看了正面，看完又翻了回来，来回几次，没看出任何问题，然后又对着身份证的照片，看了何时好几眼，依然看不出来什么，于是问：“看啥啊？”
“看时间。”何时给了提示。
明月翻到了身份证的正面，发现有效期限也没有到期，看不出门道，然后看着何时摇了摇头。
“看出生日期！”何时看她一脸懵的样子，明确地告诉了她。
明月一边看，一边把何时的出生年月日念了出来，然后问：“你的出生日期有什么问题吗？写小了，还是写老了？”
何时无语了，瞬间趴在了桌子上，恨不得要把桌子捶扁，说：“日期没任何问题！”
明月也无语了，只能默默地看着何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没办法她真的没有get他的点。
何时最后绝望了，只好直说：“下周五，3月31日，我生日，我生日！”
“哦！”明月恍然大悟地说了一声。
不容易啊，才算明白了！何时心想。
“然后呢？”随后，明月还是不明白地问。
何时看着明月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不像装的，问：“我生日的那天，准备怎么过啊？”
明月面色没有任何的变动，说：“上班啊！周五了，应该不用加班吧。”
“下班之后呢？”何时继续问。
“要么一起到外面吃饭？”如果不想做饭，就去外面吃吧，这是明月的想法。
“吃完饭呢？”何时继续问。
“回家啊，然后该干嘛干嘛啊。”
“那这跟平时有什么区别嘛！”
“是啊，跟平时有什么区别呢？”
何时听了，要气得翻白眼了，说：“意思是你不打算给我过生日了？”
这聊了一晚上的，明月总算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了，便问：“你想怎么过？”
何时换了一种说法：“你不陪我庆祝一下吗？”
明月问：“一起出去吃饭啊。”
何时又问：“那你准备送我生日礼物吗？”
明月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说出来多没意思啊，一点惊喜都没有。”
“那你还问！”
“我这不是怕你不给我准备礼物嘛！”
“哦，是没想过要准备礼物的。”
何时很奇怪地问：“为什么不准备？”
明月也很奇怪地问：“为什么要准备？”
何时问：“生日不该有生日礼物吗？”
明月也问：“生日就该有生日礼物吗？”
一下，何时被问得口哑了，明月看说得差不多了，就说：“好了，给你准备！”
“月亮，你是故意逗我玩的吧？”何时一开始就觉得明月在跟自己开玩笑。
明月一脸正经地说：“不算吧，我们村里的人都不过生日的，只有老头老太太才过的。一般六十大寿的时候才开始过，之后都是十年过一次。”
“哈？这样的吗？那宋子涛也不过？”何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只是纯粹地好奇而已，但说出来之后，似乎觉得不合适。
“啊。”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突然听到，感觉是好遥远的人物，明月说：“我们都是务实派的人，记得就说句生日快乐，或者一起吃个饭，不记得，就过去了。也不会买生日礼物，我们都觉得太费神了，而且买的礼物不一定是对方需要的，没有必要。”
何时已经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回复了“哦”字。
明月又接着说：“其实是我懒。什么都图省事，不想麻烦，什么过生日啊、纪念日啊、求婚、结婚宴、孩子出生宴之类的，一切仪式的事情，我都不感兴趣，都觉得好麻烦，好折磨人，我觉得大家过得好就行了。我是一个特别无趣的人。”
何时并不是非要过生日，非要如何如何，只是一直都有过的习惯，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无所谓，也怕她有什么心理负担，便说：“嗯，也是，这些事情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什么样的形式，都比不上两个人相亲相爱地一起过日子好。”
这个话题也算聊透了，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了，两人便像往常一样，一起下楼走走。
2
到了周五早上，两人几乎同时醒来，明月醒来的第一眼就跟何时说：“生日快乐！”然后亲了他一口。
何时没有想到明月还是把它记在了心上，开心地道：“谢谢！没想到你记得。”
明月说：“你上周都说得那么明确了，如果我还不记得，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何时还是不想她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刻意改变自己：“没关系的，就像你说的，形式不重要。”
明月笑着说：“如果形式能让你开心，也是可以有的。”
何时也开心地说：“你觉得好，就什么都好。”
早餐明月没让何时做，而是她来做的，做的是鸡蛋面条。
何时边吃边说：“月亮，你这碗长寿面太好吃了吧，是有爱心在里面吧。”
明月说：“对对对，我全部爱心都在里面。”
何时说：“难怪这么好吃！”
下午下班前，明月就主动约何时去吃火锅。
明月对何时说：“今天是你生日，要不要挑战一下吃个暴辣的？”
何时说：“不要吧，大生日的，我可不想被辣哭。”
明月笑着说：“可是我想看你被辣到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心态？你一点都不心疼我吗？我要伤心的。”
“我就想看看你被辣到的可爱样子。”明月已经在脑补何时被辣得呲牙咧嘴的窘态了。
“好吧。”何时最后妥协了，他知道明月很喜欢吃辣的，但她跟自己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是在照顾自己的口味。
“逗你的，吃个中辣的吧。”明月很清楚何时不能吃辣，也不爱吃辣，但今天她就很想和他吃一次，可能是想留下不一样的记忆吧。
最后点了一个中辣味的锅底。
“3月31日。”明月小声地默念了一声，然后说：“何时，你3月31日出生，是为了过第二天的愚人节吗？”
“是。”何时说：“我还是晚上11点20多出生的，就怕错过愚人节。”
明月笑着说：“难怪这么笨！”
“是够笨的，居然同意吃中辣的。”何时大口地呼气，中辣对于他来说，也太辣了。
明月拿起手机把他拍了下来，看着照片，捂着嘴笑着说：“你的嘴唇就像涂了深色口红一样的。”
明月把手机递到了何时的面前给他看。
何时直接不看，说：“没眼看！月亮，你这绝对是虐待啊！”
明月看他额头上也在冒汗了，连忙抽了一张纸帮他擦了擦，说：“哎，可怜的孩子，咋这么不能吃辣了，这还没吃多少了。”
明月去拿了一罐冰的凉茶，开了递给何时。
何时喝了之后，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很多。
明月又去拿了一个碗，给他倒了一碗开水，说：“你洗一下吧。”
一顿饭下来，何时都不知道自己吃得是啥滋味，除了辣，还是辣，也没吃多少。
明月没有想到何时这么不扛辣，很后悔点了这个味道，说：“难受吗？是不是没吃饱啊？”
“还行。”何时一边说，一边在擦汗。
明月抱歉地说：“你辛苦了。”
“你更辛苦。”吃饭过程中，明月为他换了几次水，帮他擦了不少的汗，又帮他下菜的。
“我们两个是自找苦吃。”明月自我反省地说。
“是自找辣吃！这个生日太难忘了，估计下周我都还记得它。”
“为什么啊？”明月好奇的是为什么是下周，而不是更长的时间？
“明天开始就要长痘了，估计一周都下不去。”何时惨兮兮地说。
“哈？那你不早说。不过也挺好的，说明你还青春，还能长痘了！像我这种老人家，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你老人家开心就好。”说完就去买单了。
3
到了楼下，明月拉着何时到了蛋糕店，去取订的小蛋糕。
蛋糕是早上明月上班时，经过蛋糕店，突然起意预订的。
明月取到蛋糕后，一手提着蛋糕，一手领着何时回了家。
从明月说要带他去取蛋糕之后，何时就像听话的小孩，任由她领着，全程没有说话，眼角一直挂着笑容地看着她，看着她走路，看着她拿出订单，看着她和店员沟通，看着她把蛋糕细心地提在手里，看着她伸手拉着自己的手，总之眼里看着，心里乐着，有她在身边，即使做着最普通的事情，也让人陶醉其中。
到家后，何时在蛋糕上插了两根蜡烛，就准备点上。
明月问他：“为何是两根蜡烛？”
何时说：“一根代表你，一个代表我，我希望从此以后，我们都是成双成对的，永远都站在彼此的身边，甘苦与共！”
明月笑了。
在幸福温馨的时刻，明月第一个想到的是：即使再美好也是愿望，若是都能实现，美梦成真这个成语，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对其趋之若鹜了吧。
何时也笑了，点了蜡烛，许上愿望，切着蛋糕，沉浸在其中。
明月在对面看着，如同清醒的旁观者，观察着对方的动作、神态，然后也笑了，不是因为对方所做的事情，而是因为对方笑了。
开心就好，这是明月现在的心态。
“你想要礼物吗？”明月一边吃蛋糕一边问。
“有吗？”何时也一边吃蛋糕一边问。
“你想要就有。”
“想要！”
“礼物呢？”何时很好奇明月会给自己准备了什么礼物，但总感觉有点不大靠谱的样子。
“吃完之后给你。”
何时“哦”了一声，继续吃。
吃完蛋糕之后，何时问：“礼物呢？”
“先把桌子收拾好再说。”
两人把桌子收拾干净之后，何时伸手向明月问：“礼物呢？”
明月快速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说：“手和嘴巴都没有洗了，脏兮兮的！”
两人都洗完手之后，何时又问：“礼物呢？”
明月笑着说：“闭上眼睛。”
何时笑着闭上了眼睛，明月离开了，然后从别处传来了她的声音：“不许偷看！”
一会后，何时感觉到明月靠近了自己，把一个东西挂到了自己脖子上，然后环腰抱着把手伸到了自己的身后，最后，双手离开了自己。
何时问：“好了没有啊？”
明月说：“马上了！再等一会会。”然后把他拉到了镜子面前。
何时又问：“好了没有？”
明月笑着说：“好了！”
何时睁开了眼睛，结果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正穿着一件粉色的、带着大荷花边的围裙，有点辣眼睛。
何时指着自己身上的围裙，语塞地问：“这，礼物？我的？”
“啊！”明月的笑容已经压不住了：“你把双手插前面的兜里面，我再拍一个照呗，很帅！”
“你还拍照？！”
“已经拍了，等下发你做留念。来嘛！配合一下，再拍一个。”
明月见何时没有动静，直接上前，一边坏笑，一边把他的两只手分别放进了面前的口袋里。
明月拍了一张之后，不满意，又笑着说：“来，笑一个嘛~~”
见何时没动，明月做了一个剪刀手的动作，举着晃了两下之后说：“这样。”然后，把手指叉在了自己的两边嘴角处，向上把嘴角推成了微笑的形状。
何时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明月赶紧连录了下来：“O了，你这个卖家秀完胜！”然后把手机递到何时面前给他看。
何时有种想要毁灭证据的感觉，但明月在他伸手的同时，也把手收了回来。
何时才不管她了，直接上前把她抱住来抢，没几下，就到手了。
眼看要保不住了，明月赶紧温柔地说：“阿时，求你了，不要删，多好看啊，留着好不好？”明月拉着何时举起的手臂，撒娇地摇晃着。
何时看她如此求自己，还是听话地停了手，说：“亲一个，我就不删。”
明月快速地亲了一口。
“再亲一个。”
明月又快速地亲了一口。
“再来。”
明月又再一次快速地亲了一口。
“还来。”
明月慢慢地凑近，然后等何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地出手，把他手里的手机夺了回来，说：“就知道不能听你的鬼话！”
何时笑着看着她走了出去，喃喃地说：“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然后在镜子面前自己把双手插进了兜里，左右转转，说：“嗯，是挺帅的！”
4
何时把脱了的围裙递到了明月面前：“为什么要送我围裙？”
明月一脸无辜地说：“是你自己要的！”
何时说：“我要得是礼物！”
明月问：“围裙就不能是礼物了？”
何时：“......”
明月说：“围裙多好啊，围上它，就不怕弄脏衣服了，可以让你大展身手，而且天天都可以用，每顿饭都可以用，实用性强，使用率高，是不是觉得不错？”
何时：“......”
明月把何时一拽，把他拉着坐在了自己的旁边，然后自己站了起来，说：“这围裙是买给我自己的。”然后走开了，一会就抱了一个箱子和一把剪刀过来，说：“打开吧。”
何时打开之后，是一套蔡志忠老师的漫画书。
何时问：“为什么送这套书？”
明月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就一直在画画，所以就给你买了。蔡老师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从小就有自己的志向，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一直活在极好的状态中，他的漫画画得很好，里面的故事看似简单，但却隐藏了很多的智慧，我很喜欢的。”
小时候的爱好，她也还记得了。
何时站了起来，眼里饱含着柔情地说：“月亮，谢谢你。”
上周和明月聊的时候，她表现得很平淡，也表明了她对生日的看法，所以何时以为她会如她所说的那样，不会把生日当成特殊的日子，甚至都不会把它记着。
但从早上开始，她一觉醒来就跟何时说生日快乐，做面条、吃火锅、订蛋糕、送礼物，虽然都是极其普通的事情，但在何时看来，那就是很不平凡的事情，不是因为事情的本身，而是那份真心。何时很感动，为了他自己，她愿意去做，只因为他想。她把他放在了心上，这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阿时，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些平凡的事情，可能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没有任何高大上的事情，我只想平平凡凡地过下去，只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始终认为，和生日快乐比起来，我更喜欢生日之外的364日都快乐。而我的快乐，仅仅是有工作有吃有喝有住有书看就可以了。不想为别人的事烦恼，也不希望别人为了我烦恼。”明月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着不合时宜的话，她知道的，但这一刻，她只想表达出来，她不想给何时幻想的机会，她只想告诉他，她还是想躲在她的世界里，不会为任何人做改变，今天所做的这些简单的、不大费精力的事情，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阿时，你也可以不用为我做任何事情的，也可以不用为我做任何的改变。”明月知道他为了自己，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但她想要的，只是他能过得好，以真实的他自己过得好，最好的爱情，应该是各自把自己照顾好的爱情。
“月亮，你就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此心足矣！”何时知道她真的已经做了挺多的了，而他想要的，只是她在而已，人在，心也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