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3后视镜
方言、尚堃、周鼎天三人同潘明淮在G大东门外随便找了家饭馆,吃吃聊聊小坐片刻就此作别。
“老大,”周鼎天郑重其事喊着他的大毛哥,“你真的要多回来。”
“就是,”尚堃也郑重其事喊着他的大毛哥,“国内现在发展地也挺好,科研环境虽然敌不过漂亮国,但这里的亲友是外面没法比的。我没出过国思想没你多元复杂,也没你眼见宽,我不想出去也没本事出去,狭隘的认为在自己祖国做社畜比在国外当社畜强,起码吃喝不换水土。”
方言看着他们仨有情人被拆散,终于明白“三角恋”为什么受欢迎,因为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说好的保持队型一致。她憋着笑不忍打扰这酸臭哄哄画面,只好就着“我的面子”当她的“下酒菜”和我们的大毛哥告别,对这个即将离开的凤凰蛋表达我浓浓的眷恋:
“那就再见了,潘明淮,还有,洋妞也不是你能消化的,我谨代表我那喜欢凤凰蛋的朋友对你说声‘珍重’,如果你尚且觉得我们这群人比较友善,还请多加联系。毕竟,我们是一张元素表里的祖国好青年,属性一致,情趣相投。”
潘明淮说“好”。
也不知道怎么个好法。
手机呜呜震动,方言电话。
见没人接,我这最好的朋友便将我最想知道的内容,以短信形式积极主动发过来。
我们几个都表达了再次见他的愿望,他说“好”。
我盯着手机老僧入定近一刻钟,在结心推门进来时,忽然坐直:
“姐姐出去一下,你自己先玩。”
潘明淮临走时将书柜里的那本“诗词必备”装进行李箱,站在门口打量眼自己卧室。墙壁上那张“周杰伦”的海报还贴着,他妈妈并没有撕掉。不过他什么时候又为什么喜欢上了杰伦周,这个问题得问神。
我打车直奔G大,心似油煎。
在他们家楼下站着风干将近一小时,才看见他同父母走出来。赶忙戴上连体衣帽,拉高围巾,躲法桐背后。眼看着他爸从车库将车开出来,眼看着他将黑色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眼看着他同他妈一块坐车里,我的眼泪又不争气起来。
在车驶过我身边那刻,我从法桐背后窜出,跑至林荫道中间。
“潘明淮,潘明淮。”
边喊边哭,雨打芭蕉。
“爸”,潘明淮语速急促突然喊了声。
“怎么?”他爹降低油门,车速渐缓,“忘拿东西了?”
“出门一定要检查好,万事仔细,我经常跟你说,千金难买回头看,你就是不听妈的话。”
潘明淮想起那晚我退避楼道的仓皇,赶忙改口:
“哦,不是,没忘拿东西。”他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嗓子艰涩,“就是您慢点开,我想多看看这里。”
“你这小伙还挺文艺。?”
“一会去你钱爷爷家里接艺灵,你表现的机灵点,给长辈们留个好印象,将来......”
潘明淮惯性接收着“妈妈牌为你好”,降下车窗,将头探出,说要感受冷空气。
就在我哭得脸冻得生疼生疼想停时,看见他弹出的脑袋,哗一下又黄河决提,我追着跑了几米远,车就拐到东西大道去了,他那一挥而逝的招手我再也没看见。
方言电话适时打进来,我接起来哭的语无伦次:
“我舍不得他,舍不得,你帮我把他追回来好不好。”
“我一直在东门外的德克士等着你呢,出来吧。”
两人沉默相对,我面如古井,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方言亦没说话,既不挑破我说的“死活不送”,也不问我“想让她怎么帮我”,更不会告诉我为什么她的电话打的那么及时。
说是不送,不过头犟驴非要犟嘴而已。
她对我的了解都快赶上了我妈。
而我对她的了解只能赶上她爸。
No.34潘明淮的海
飞机在平流层稳定飞行一会后,叽叽喳喳的钱艺灵才安静入眠。潘明淮看着窗外,夕阳下的云海,璀璨烁金,仿佛特效。
他掏出平板电脑,将昨天问尚堃要的那个MV打开。
方言制作的MV虽简约仓促,但尽可能放了更多照片。她熬了半夜,从曾属于高一2班的每个人的Q.Q空间相册里,尽可能搜罗有关我们八个人的所有的照片,丑的俊的一概全收,愈丑的照片愈是能激发她逛遍每个人空间的斗志,苍天不负,她获得了很多我们都艰难面对的曾经和拒绝承认的过去。可是朋友,照片里的人再丑,像素再低,行为再拙劣,那个人还是你,你想抵赖,你“标志的五官”不答应。
我和潘明淮的照片也很多,大多是我欺负他的。比如城墙上,我坐在他的自行车背后,说是抱紧他,最后却是利爪一伸直接抠住了他胸部,他笑得连眼睛都没了,完全不看路,差点摔死两个人;比如说在楼道,我和方言佯装说话却在他同尚堃抱着颗篮球回来时,故意伸出脚绊他;比如说趁他熟睡时在他侧脸上画猪头;比如说厕所回来顺势在他衣服上蹭干手......
也有他欺负我的照片,比如方言从“尖子生”相册里找到的那张,他往我背上贴“我是猪所以我能睡”的照片。还有城墙上的某张大合照,他站我背后,在快门即将摁下的那刻,从天而降一双手捏住我的塌鼻子,从此定格猪鼻子。
潘明淮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沉默了。
他将离线Q.Q点开,将我炸安静“八元素”的那串消息截了个屏,同MV一块放进一个名为“他们”的文件夹里。
后视镜里消逝的那个影子,却在脑海里愈发放大。
不是振振有词说“有你们在,用得着我送嘛?”不是祝他“前程似锦宝刀不老”嘛......为什么在他即将离开时又突然出现在后视镜里......他既不能下车,又不能惊动爸妈,只能佯装呼吸G大的新鲜空气探出头挥手一别。我跟着跑的那瞬间,他被迫投降了,那一刻他都有留在这里的冲动,可理智告诉他不能,也没理由没必要留在这里,所以只能忙联系方言。
她在我们家楼外,我走了,所以麻烦你。
区区一条短信,还是拯救不了他的良心难安。说过了,人情账真的很难还。而且,这已经不单单是人情账了。这个小女子,已明显搅乱他平静如海的生活。
他看着窗外翻滚的云海,思绪跟着继续潮涌。
那天吃饭。本来是希望我来的,身边的空座被特意留出来,他既无奈又期待,然而我迟迟不来,直至方言虎虎生威的呛完尚堃苗千朵,他也就无所谓了,反正不是着紧的人,也就是因歉疚才多了几分关注。可哪知酒足饭饱了我会突然降临,他将半醺的自己莫名其妙就灌醉。趴桌子上迷迷糊糊间,只听见我“反正就是不送”的犟嘴,但最后还是送了。他在下了专车那会是清醒了点的,但莫名开始耍赖耍酒疯,简直了,他直到现在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的行为。本来他借着酒劲终于把卡在喉咙里许久的那个名字给喊了出来,喊了三声,咳痰一样,终于畅快了。
然而,我敲门后飞速躲楼道的背影,再一次让他喉咙上卡了痰,而且再没咳出来,一辈子就那么堵住嗓子眼。
到底这声对不起该谁说才对?
也就在今天中午,他在G大东门等着那一行“送行人”。方言拐来的时候他极力看着她身后,希望振振有词的那个人能来。确认我不会来时,还是有些失落的,那个犀利的迟钝的眼神最初让他莫名其妙又周身不爽,但现在却有些怀念,就像心房被人扎了个针眼,吱一声疼一下。看不见摸不着但那感觉就此难忘。
所以吃饭时他旁敲侧击问了句方言:“这几天你们还好嘛?”
方言不咸不淡说:“你告诉我怎么个好法。要是你等了一个人五年,结果这个人回来居然不认识你,你说她能好吗?!一个守着过去望着见面,一个忘了过了盼着未来,你说怎么个好法。”
姑娘的话,一直辣在他心上。
潘明淮合上电脑,闭上眼,脑子里分外清醒却分明熬着锅浆糊。
方言将我送到地铁口,转身就走了。
她既瞧不上我也瞧不上她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她虽猜到我会来所以等着我等着我电话,但她绝猜不到潘明淮会给她短信。
她说:老娘的朋友还用你拜托,管好你自己。
这是气话,夹杂着一丝丝妒意,因为短短几日我就将一个基本上就是个陌生人的“陌生人”,搅得明显情绪不对。潘明淮在G大门口看见她时,不停往她身后看的眼神遮都遮不住。她怎么能不嫉妒,为什么那么久周鼎天这座城她就是软硬攻不下。
上兵伐谋,我使得好啊。
其下攻城,她都使不了。
可她怎会明白,并非我娇柔造作使手段,而是,再怎么变,他还是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如果喜欢吃榴莲,即便失忆了,水蜜桃和榴莲拴一块,他还是下意识挑榴莲。而周鼎天,喜欢杨梅,怎么会吃火龙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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