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4孝心
潘明淮哑哨吹得苦不堪言,心想自己怎就成了个逆来顺受的货。人说亲就亲说摸就摸,跟大爷一样,而他将自己配合成翠红也算是人才,反手拉住还是个结巴,他不被怼谁被怼。唉,若非他是个顾及体面的君子,指不定亲回去。这姑娘也忒奔放了,这是吃定了自己吗?呃,他的自尊心!
不过竟是很开心。委屈又变形的开心。
无端期待明天和未来。
明天?自习室碰头?几时她在?万一她一整天有课呢?穆教授怎么安排明天尚且不知,看来得找个沟通媒介商定时间了。反正她司马昭之心,自己也没什么惧的。
拨通周鼎天电话,刚说明要我手机号码时,泥鳅就一串哎呀呀呀。“哎呦我去,”他满嘴鱼腥味儿,“这么快就又好上了?!这旧情复燃的效率杠杠滴,就跟炮捻子一样嘶嘶嘶的迸发一天空火花儿。”
“闭嘴。”
“大姑娘似的,还不让人说了这。”
“周鼎天!”
“哥在这呢。”
“周鼎天!!”
“老大我这就安安静静当你的知心爱人。”
......
“我问你。”
“我必老实回答。”
潘明淮无奈,站定脚根看眼家属楼底昏黄路灯,和飞舞的扑向光明的蛾子,犹豫几许才问:“我想问你,潘星月是不向来大胆奔放?以前是不是老没脸没皮揩男生的油占人便宜......”
“宜”字未说全,周鼎天怒气冲冲吼了句:
“放你的屁!”
潘明淮没料到周鼎天这么大反应,有些愕然,还没想明白这什么情况,只听电话另一端连咳几声,夹着便秘似的口音解释,“老大,这,作为老同学,我就是觉得你这么说她有点过分了。”
潘明淮虚惊之下,缓口气下台阶:“哦,我随口问问罢了,并没恶意。”
他确实目的单纯,只想了解我到底是“清汤挂面”还是“生猛海鲜”,说过了,他不是生冷不忌的主,挂面他好消化,海鲜他易过敏。他得问清才好选择“进与退”。
“你能有什么恶意。”
“好多事儿,我现在只能一点一滴去拼凑,好多人,我也是一点点去了解,眼下问你不也是最直接的嘛?!”
“我知道”,周鼎天有些丧气,气自己沉不住气,只好继续边缘这话题,“老大,你以前老教育我们说话不能不负责任,哪怕是开玩笑,也只开上得了称的玩笑。这么多年,我可是一直先跟着你走然后才跟着党走的。”
“哦。”潘明淮失笑。
(以下,是来自周鼎天秘密珍藏多年的孝心,无人知晓。如果潘明淮未受伤失忆,恢复出厂设置,他也嗅不出什么味,也不会有后来的借此找抽。但对我来说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太熟让我们体味相似,难以察觉身边人怀揣的深不见底的心思。也正因为太熟,才让醋意和伤害无限放大。)
“潘星月那小辣椒,辣子本辣,可是你说的,她自己也以此为荣。不过,其实,那个,她其实挺好”。周鼎天絮絮叨叨,刚边缘两句又不自觉回到话题中心,与他贱嘴贱舌的浑样子有点不搭,潘明淮眉毛略动。
“是吗?”他笑。
“是啊”,周鼎天也笑,心骂句妈的自己到底在怂啥,只好继续接干茬,“就一纸老虎,你当真对她要做什么,她怕不是一巴掌就呼过来,大喊句‘淫棍,吃姑奶奶一棒’。她也就会欺负你,别人她也看不上,人长得不咋地眼眶还死高。文静起来你又不知道她在谋划什么,还不如张牙舞爪夜叉一点,反正就是母老虎里的秀女,你悠着点跟她斗。不然一会棉花一会毒针,怕你吃不消。但她其实是个软心蛋子,心不硬,你也不要试图敲打她。”
黑泥鳅脑海刷啦闪过我一触即逝的手,和满脸的无措惊恐,那样子仿佛他占了我多大便宜,不过是递饮料无意接触到罢了。当然,他是有点刻意的。那点刻意来自对潘明淮的妒意,一份沉浸在心底的对好朋友怀揣的善良又无可奈何的妒意。那天在城墙上,每个人只顾着高兴,没有人注意到买了一书包饮料的我,挨个散发时行至他跟前他一手握住我递饮料的手。这尴尬一幕也就这“小西门”能做出来,幸好其他人都趴在城墙上看风景,我受惊之下手急缩,饮料跟着咚一声落地,他们才三三两两转过头来。局促几秒,我忙呦呵,“哎哟喂,周鼎天你还手打滑呢,虚的连瓶水都握不住。千万记着脚打滑容易狗吃屎,千万要控制住你自个儿。”大家哈哈哈哄笑后,我凑近他站定,低语,“周鼎天,鄙视潘明淮的最佳方法不是欺负他同桌,而是过硬的成绩”。说罢我便撤离他身边,将一切自此翻篇带过。
而泥鳅唏嘘心虚之下,也许因我太通透的一句话,也许因我观察入微的敏锐,也就从那天起他对我又敬又怕。既不许人污蔑,也不许人轻视。而我自不知他这份孝心,否则不得吓病。且这份又敬又怕,揣他心里过久,就发酵成一种病态的爱慕,尽管这份爱慕此生他都不会显露。尚且不论过度的心理暗示在这份情感中作用几何,但人心就是这么畸形。
我想,我对潘明淮这种压抑的又心疼的、迸发的又挑衅的感情,多半与长久的心里暗示有关。这份暗示,将他彻底化进了我骨血,再也无法摆脱。
那势必要饱受折磨。
“外强中干、色厉内荏,说半天是这个中心意思吧?”潘明淮将周鼎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归拢一番总结性概括。
“喔,对,很贴切。”周鼎天回过神来。
“got it”,潘明淮踢了踢脚底的台阶,笑着说,“你也别废话了,一会手机号码发过来,我到家了,还得应付我妈。”
“行。”
No.45前情提要
“今天跟刘隆弢见面如何?”潘明淮进门后,潘母上来就问。
他看眼沙发上读书三到的潘老爹,咳了声,“哦,挺好。”
“那就好,这个刘隆弢,圈内也算知名,我们虽不熟,他到底会看在爸妈面子上对你多加照拂。积水成渊,既然回来就虚心向人学习,态度要正,合理分配时间。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嗯”,潘明淮应声,换鞋功夫手机叮一声钻来周鼎天短信。
潘星月153********
他下意识将手机屏幕避开他妈,我躲躲藏藏的背影始终在他脑海挥之不去,这中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好先循着本能,保护自己顺带保护那个身影。
“少玩手机,早点睡别熬夜,晨起早点去教研室。”
“知道了”,潘明淮和他爹对视一眼,这个妈专政这么多年,也不嫌累,而他爹也是伟人一枚。
潘母狠他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着实让潘明淮委屈,他想他即便成了定海神针,他妈还嫌他差得远。
“妈,”潘明淮欲言又止,潘老爹放下书走过来,潘明淮咳了声冲他爹甩个眼神,才说,“我一直在努力,从未懈怠,我无论做什么必然是竭尽全力,您只要相信你儿子,全力支持我就行。”
他妈嗔他句,“尽讲虚的,妈去给你榨杯果汁。”
“谢谢妈,”潘明淮冲他妈背影大声句,“妈,你可要全力支持我,不能反悔,这样我才能优秀又出色。”
他妈远远从厨房传来句,“好好好。”
潘老爹捅捅他儿子,低声说,“小伙,挺大胆啊,都敢给你老娘下套了,这预防针打不好,当心她将来六亲不认。”
潘明淮捅捅他爹,“咱爷俩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老子我向来刚正不阿,我怕谁。”
潘明淮“嘁”了声,狡笑道,“您是没什么怕的。不过,可只有我是她亲生的。”说完甩开他爹,朝自己卧室二五八万走进去。
书包一扔,躺床上就开始拯救他岌岌可危的大男人自尊,意欲打压我嚣张跋扈的火焰......小丫头手劲倒挺大,给她个支点,她不得撬动地球,还有没有正义了?!说拉手就拉手,一点铺垫、一点前情提要都不给,还有没有公道了?!大意了大意了。
我咬着笑,看着短信,心底渗蜜。
思来翻去,将来又有谁说得准,何必先自我糟践心意,不管要面对什么,都是理所应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不了一场同窗情谊,再大不了他或他妈皆给我一巴掌。也没什么舍不了的。在他安然无恙出现在我面前那刻,我便没什么舍不了的。
只要他活着,记忆里那滩血就可以风化。
“潘星月,你是不有情况?”刘舒忽问。
我难得与她拌嘴,便说:“后天我娶媳妇,你们谁给我去压轿子。”
刘舒......
安安却有些不适,似悲似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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