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在永宜帝遇刺中提前结束了,惊魂未定的永宜帝被一路护送了皇宫,等他到皇宫,在泰极殿握着李知淮的手,以及李知淮担忧的神情中下旨彻查行刺一案,并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去裕□□给顾寒诊治。
梅园的卧房外头,夏霁急得站在原地皱着眉用力握着拳,胸口过大的起伏也能看出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悬着心等在门口,夏霁一直在盯着那紧闭的房门。
下一秒门被推开,沈鹤和顾青在几位老大人的簇拥下走出来,两人都面色凝重,口中还在不断地往外蹦着些草药的名字和用量。
“怎么样了?”夏霁的语调是和他面色不符的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虚假平静,让人害怕。
老大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最后还是沈鹤解的圆,他让其他人先回去复命,自己和顾青留在裕王府商讨对策。
“王爷,下官先问一句,梅公子的药剂最近有服用吗?”沈鹤发问的声音很稳,无端地让夏霁稍放下心,他答道:“都有按时服用,而且最近一直有在练功,去皇庄的那段时间他的精神头很好。”
顾青听了回答,一只手搭在随身的药箱上轻扣着,眼神平视前方好似在思考。沈鹤则是作了一个安抚的动作,小心开口:“现在情况不容乐观,那些刺客的血雾中带有毒性,旁人一触则直接丧命,而公子体内的越冬却为公子吊着命。”
“两虎相争,”顾青开口补充完沈鹤的话,“现在情况不明朗,我们现在无法同时解开两种毒,但能确定是黑巫的巫毒。殿下,下官知道你一月前已派人去寻,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里。”
夏霁感到有些无力,他闭上眼轻声说:“本王会加派人手去找,不过在此期间还是要拜托二位了。”
说完就向两人行礼,但没做全,因为沈鹤托住了他的手臂,不着调地说:“哎呀,弟婿这就客气了,梅公子是春山的弟弟,那就是我沈某人的弟弟,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哎呦。”
顾青怕沈鹤刺激到夏霁,赶紧拍了下沈鹤的头,并出声制止他:“沈丹清,你够了。”接着又转向夏霁,想着稳住对方的情绪,却被园外的一个声音打断。
“奉无承运,皇帝敕曰,锦衣卫副指挥使卫冶因着耕遇刺时防卫不及,惊扰圣驾,致十死一伤,故撤去副指挥使一职,交由刑部、大理寺、锦衣卫以及裕王共同审理,且命锦衣指挥使钱四主办行刺案,大理寺卿为协理之一,钦此。”
墨书公公将圣旨对折,轻放在跪着的钱四手中,笑着说:“起来干活吧钱指挥使,陛下的意思很明白,要指挥使您抓出真凶和叛徒,给梅叁义士以及死去的锦衣卫们一个交代。”
钱四站起身,拿着圣旨冷声说:“微臣接旨,定不负圣上期望。”
墨书传完旨也不久留,婉拒了锦衣卫的好意,带着人离开了。只剩下钱四带着人站在原地,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汤束凑上去在钱回旁边悄声说:“指挥使,要不我们就在这儿等裕王吧,刺客都死了也查不出什么。虽说现在有个卫冶在诏狱待审,但是没有大理寺寺卿一起,按规矩是不能单独问的。”
“你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个公公提了叛徒二字?”钱四拈量着手中的圣旨,丝毫不把那玩意放在眼里:“你要明白,叛徒就可能是卫冶。所以先把当时在场的锦衣卫先看着,问一下当时的情况。”
汤束抬手向后扫了下,其余的人就下去办事了,但他还是有些疑惑:“陛下是怎么知道卫冶是叛徒的?”
“我是说可能,毕竟这次春耕的防守是陛下和卫冶安排的,现在出了问题,放了刺客进来,”钱四将圣旨抛给汤束,“那除非是陛下疯了不要命,否则唯一有问题的就只有卫冶。更何况这次还把裕王的人牵扯进来就算最后没有结果,裕王那边也得给个交代。”
汤束面有讪色:“可伤的毕竟是那位,以那位的身子,裕王不得急死,那还会过来吗?”
“会,这件事孰轻孰重裙王分得清。”钱四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抬了抬下巴示意汤束看:“这不就来了嘛。”
汤束眨巴了下眼睛,看见衣袖纷飞气势汹汹走过来的夏霁,尤其是那张难看的脸色,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霁走近钱四,摆手让钱四不用多礼,开门见山地说:“卫冶在哪?带本王去见他。”
“回王爷,人现在在诏狱。”钱四刚要侧身带路就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王爷何必着急,按规矩应该是两位主审官在场才能提审。”
夏霁转身看门外进来的老人,正是大理寺寺卿乔益和新上任的少卿游榆。夏霁冷笑一声:“那还请乔大人快些走,要是年纪大走不动,那就别怪本王让人抬着大人下狱了。”
这话在乔益听来其实很恶毒,毕竟只有犯人才会下诏狱。所以乔益用力甩了下衣袖,快步朝诏狱走去,钱四只能赶紧领着裕王去卫冶所在的牢房。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受刑的卫冶的惨叫声在牢狱上空回荡:“放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放了我。”
乔益拎着那张记满了卫冶的胡言乱语的供词,不满道:“用刑已经有了一个时辰了,卫大人你说你不知道,您要是把这身硬骨用在那帮刺客身上,也不致于沦落今天这个下场。”
“哈,哈哈,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姓乔的老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老子。”卫冶疯癫地笑起来,乔益吹胡子瞪眼,用力一拍桌子大喊道:“你怎敢胡乱攀咬老夫,简直不知悔改。”
“老师——”
“行了。”夏霁打断二人,冷声说道:“卫大人您现在要明确一件事,无论您今天交不交待,您都已经是陛下心中的叛徒,现在说出来,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卫冶又转过去怪异地盯着夏霁,幽幽地说:“裕王殿下,您是知道我是张尚书推举上来的,难道不是您在排除己吗?再说了,我都已经是叛徒了,还怕什么皮肉之苦呢?”
夏霁没管他的激将法,而是直接从宽盆中抽出红形彤的铁烙,对着卫冶的腰侧用力的压下去,一边不断地转动铁烙,让其照顾到能照顾到的所有皮肉,他的威胁在焦糊味让人胆战。
“行啊,既然卫大人死猪不怕开水烫,那本王觉得今天的审问也没不要继续下去了。”夏霁盯着卫冶因为疼痛而狰狞扭曲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他将没用的铁烙扔回炭盆,转过身微笑着对乔益和善地说:“依本王来看,今天怕是问不出什么了,不如我们先回去找找其他线索。”
乔益定定地看着夏霁,他似乎能从这个向来以温和有礼为风评的裕王的笑容中看到那藏在裂缝中的疯狂,几乎是下意识地答应了夏霁,但接着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句:“卫大人是带回牢房待审还是?”
“自然是交由锦衣卫的诸位好好招待了。”夏霁随口说着,没看乔益而是走向钱四,伸手拍了拍对方宽厚的肩膀,咧开嘴笑说:“本王知道钱指挥使从前是在前线领兵打仗的,对于钱指挥使,本王还是很放心的。”
钱四被夏霁的气势压在原地动弹不得,好似那手的力道有座山那么,使他连喘气都难,夏霁发这么大的原因他不清楚,不过他还是咬牙着硬撑地将话说完:“王爷放心。”
“很好。”
夏霁满意地笑了,怪异地气氛也从这个窄小的刑房散去,就好像夏霁还是那个芝兰玉树风光霁月的裕王爷。
但风光霁翱的裕王爷却让他们自便,顶着眉间散不去的阴霾快步离开刑房。
罗景跟在夏霁身后,主仆二人打马上街飞驶而过,丝毫不顾前方躲闪的百姓。
“殿下,派去寻人的那些人有消息了。”罗景对着夏霁大喊。
下一秒夏霁拉绳下马,恰好裕王府的大门就在面前,他抬手让罗景同他到府里细说。两人走到府里,就看见顾青径直地冲了出来,眉头皱起嘴角向下,开口问道:“现在有结果了没?明朔的情况不太好。”
夏霁将张了下嘴就见罗景抢先道:“现在有消息了,派去的弟兄说找到了一个叫海德拉的人,他自称是白巫族的族长。”
顾青一听,心里更焦急了,顺带着连嘴上的语气也不太好:“那还有多久到?明朔的身子被那两种毒弄得快撑不去了。”
夏霁下意识想往梅园那边冲,但顾青一把拉住按在原地,让是雾一时不得走动,但夏霁有些惊诧于顾青。顾青看出来了,只是说:“抱歉,正巧练过一点。”
“还有王爷,梅国那边现在不能进去。顾寒身上的越冬一部分是毒,还有一部分确实是蛊,而且还是一种至凶的蛊王,血盅,这种蛊离体后不会死亡,反倒会攻击身边的活物,很是诡异。而且现在只有沈鹤身上有解药,但他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
夏霁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得转头去吩咐罗景让边境那边的人快一点返程。
而在这个时候,永宜帝也派人来询问顾寒的情况,因为皇帝拿不清楚是要给什么样赏赐,如果人活着,就得亲自跪在圣旨面前高声歌颂皇恩浩荡。如果人没气了,那永宜帝也会毫不吝惜地给出一个好听的谥号,但金银钱财他不会给,毕竟“梅叁”无父无母,无人得以消受。
“陛下的意思是他想亲自见一见梅公子,但这是人活着的情况。”文殊和夏霁一起站在梅园的外面,他看夏霁的脸色就不住的担忧,不忍将后半句话说出来,只是移开话题道:“咱家看你才是要好好歇一歇,你若是心慌就去诏狱拿卫冶出出气,光是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
“本王没事,明朔在大元那会儿也毒发过,本王还撑得住。”夏霁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公公刚才话没说完。”
文殊下意识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夏霁转过头盯着他,眼中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不,对于文殊而言是有些陌生。他侍奉了祁靖的两代帝王,这种眼神是独属于帝王的狠辣和压迫。
多年行走于御前而练就的直觉让文殊在重压下开口:“陛下说,若是人没挺过来,就由户部拔银子将人厚葬了,毕竟救过陛下一命的人。”
“是啊,他的命可真值钱,只值得一个厚葬。”夏霁扯着嘴角嘲讽道。
文殊把头偏过去,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永宜帝这样的处理方式简直是让人寒心,可是朝中那么多大臣都认为永宜帝是个好皇帝,因为相较于优柔寡断的先帝,今上的行事更加雷厉风行,甚至有些狠辣,但又在外人面前塑造了一个重礼重教的谦和模样,让那些老大人们很满意,似乎已经忘了永宜帝是怎么登上这个皇位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肱骨之臣对于永宜帝抬先皇嫔妃的庙号,封敌国公主为贵妃不置一词,因为合情合理。
夏霁没再看文殊,他又转看向梅园。隔着那扇门望向里头的灯火通明,忙活了一整天竟还不自知,天黑了又亮起来,东方的天空吐出了鱼肚白。
“文公公,”夏霁突然叫了文殊一下,但又觉得有些不妥,改口道,“舅舅,本王想让你帮我做件事。”
文殊先是愣住了,紧接着眼泪就没由头的滑了下来,在那声期盼已久的称呼下,他险些泣不成声。
“等时朔将身子养好,就动手吧。”夏霁转过身,背着手朝着与梅园相反的地方走,文殊赶紧跟了上去听他的安排:“时机是自己争取来的,说实话我也忍不了了。舅舅当年若能狠下心,母妃也不会在那时自缢。所以,机会要自己来创造,皇兄如今还能容得下本王,无非是为了要本王去牵制张家,可如果等到鸟尽弓藏的那天,本王的下场不会比张家好多少,尤其是明朔的身份摆在那。但本王现在还是有能力与皇兄争一争的,毕竟本王同皇兄,只差了兵权不是吗?”
说完这话时,夏霁还对着梅园的大门笑了一下。
文殊明白离开冷宫的那天一直是夏霁的恶梦,但他咬着牙压在心底从未对谁提过,因此文殊也权当夏霁午夜惊醒的消息不存在。但现在有了变化,因为那个叫顾寒的孩子,将春天的桃花开满了夏霁的心头。
他一时心生万千感慨,但嘴却说:“那就从香入手,这是最安全的办法。先让他撑上几年直到太子的降临,但太子的生母只会是贵妃娘娘。”
“嗯,小心太后,”夏霁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眼神莫名地看着文殊,“你身上的药,要不停了吧。”
文殊点了头,他没有给夏霁一个具体的答复,转身离去,去回宫复命了。
夏霁又在原地站了许久,站得东方的太阳完全出现在了天空中,让天空染上了熟悉的蓝色,一净如洗,连朵云也没有。
今天天气很好,夏霁是这样想的,也好似为了映衬这种天气一样,罗景的脚步声以及他扯着嗓子喊:“殿下,人到了。”
我们的顾寒小朋友准备解锁新皮肤啦!
接下来会有新角色哦,舅舅即将登场,夏霁硬核见家长
真的没有评论吗?[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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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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