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谋划离开

明月知道殿下不开心,任谁被自己的父亲这么对待都不会高兴的。

她除外。

她甚至不记得齐国公的模样。

齐国公并不插手后宅事务,国公府后宅,便是夫人的天下。只要夫人做的不过分,齐国公便不会管。

而齐国公夫人也是打理内宅的一把好手,事实上,除了对明月格外苛待之外,还真没做过别的很过分的事,也算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所以,齐国公夫人不论怎么折辱她,齐国公也未插手过一次。

为了家族和睦,牺牲个庶女不算什么的。

明月是从小被父亲忽略长到这么大的,所以也不对齐国公抱有什么幻想。

但殿下却不是如此。昭灵帝从来没有忽略过殿下,甚至可以说是格外关注。

天家难有父子情,但陛下做戏做成这样,殿下很多时候也会恍惚吧。

这个看起来无论做什么都云淡风轻的殿下,现在却是靠在软榻上,眼睛闭着,许久都没动一下,一副颓丧的感觉。

明月在旁边安静地坐着,眼神落在殿下脸上,无端生出几分心疼。

沈倚危知道明月在他身边,若是以前,他绝不会在人前流露出这种脆弱模样来,可是现在,他不想装了。

他枕着胳膊,睁开眼,放空了一会儿,而后对明月说:“你把那匣子取出来,打开。”

里边的东西沈倚危总得过一遍眼,以备回京后昭灵帝问他。

听着殿下的声音,情绪大约是调整好了。

明月把木匣子抱过来,沈倚危朝里边扫了一眼,他冷笑一声,不出所料。

明月也朝里边看去,小小的拨浪鼓,精致的玉手环,木雕的小狗,林林总总。

若是不了解内情的人看到这些东西,立刻联想到的就是这个父亲一定很爱他的孩子,所以才会把这些东西保存的这么好。

可昭灵帝是皇帝,他想保存什么,甚至都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身边下人就给他安排妥当了。

沈倚危拿起那只拨浪鼓,在手中晃着,“这东西是我年少生病时,父皇叫人从宫外买回来的。”

但他生病却是因为昭灵帝要治罪于云贵妃的父亲苏御史,云贵妃求见昭灵帝无果,把沈倚危泡在冰水里直到他昏过去,高热不退,才再见到昭灵帝。

明月看殿下的表情,对这拨浪鼓也没有多喜爱,甚至还有些厌恶。

沈倚危把拨浪鼓放回到匣子里,抬手关了木匣子。

“好好放着。”

这木匣子里没什么好东西,可就是因为这只木匣子,其他皇子都将他看做眼中钉。

沈倚危轻声说:“准备一下吧,上元节回京。”

昭灵帝在除夕宫宴上都那样思念他了,他总得给些反应。

明月回应:“是。”

上元节,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于情而言,明月现在了解到殿下在京都并不像传言的那般一帆风顺,反而是被陛下算计,被兄弟嫉妒,举步维艰,她该跟着殿下回去,多少也能帮殿下些。

可是,她确实不想再回到国公府了。

自这日起,沈倚危身边总不见明月。他问起来,明月便说是在安排回京的一应事宜。

这样忙活了半个月,到了上元节。

车马行李都在驿馆外停好,明月给殿下系腰带,因为明月往常并未主动给沈倚危系过腰带,沈倚危视线朝自己腰间看了一眼。

他语气含笑:“这腰带是你做的?”

明月点头,“明月身无长物,唯有女红尚可。以此物做上元节礼物,希望殿下不会嫌弃。”

沈倚危手指触过腰带上精巧的刺绣,真心夸赞道:“很好。”原来这些日子她是在忙这个。

沈倚危收拾好就出了门,明月跟着殿下走到门前时轻轻“呀”了一声。

然后她对殿下道:“奴婢有些账目没算清楚,还得回去看看。殿下先上马车,我算完就来找您。”

这些日子明月总是很忙,沈倚危也未做他想,只应道:“那你快些。”

明月应下,送殿下上了马车,然后不动声色地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马车缓缓行驶,沈倚危敲了敲车壁,外边的听雨问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沈倚危把帘子掀开,看着四处,“明月呢?”

听雨回头看着殿下,“明月说还有几匹布没点清楚,在后边马车上呢。”

沈倚危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吩咐道:“叫她过来,不必点了。”

听雨去到那辆马车,却见里边没有明月,不觉有些慌张,疾言厉色问马车上的人明月的下落。

其间一个宫女小声说:“明月姑姑说殿下最喜欢的那匹布落在驿馆了。”

听雨着急道:“她回去取了?”

这宫女弱弱答道:“在出发前明月姑姑就去取了,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这宫女没敢直截了当地说,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去取一匹布怎么也用不了半个多时辰,人不是在她们这里丢的,和她们无关。

听雨愣了一下,先回过头去回禀殿下。

沈倚危目光冷静,但他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本殿回去找她。”沈倚危很着急,跨上马就往回返过去。

这里全是他的人,明月总不可能凭空消失。

沈倚危的马越来越快,用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便回到了驿馆。

他骑在马上,问门口的守卫,“明月刚才可回来过?”

守卫答道:“回来过,但明月姑姑进来拿了件东西就走了,距离现在也有一个时辰了,明月姑姑走的很急,说要赶上殿下。”

沈倚危面色越来越冷,看来明月为了离开他,倒是谋划不浅!今日是上元节,沈倚危没有多余的时间找人,再耽搁下去误了回京的时间,和陛下那边没法交代。

这腰带,怕也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吧。

他一甩马鞭,扭头就返回去。

听雨才跟过来,便看见殿下又要回去,不禁问道:“殿下找到明月了吗?”

沈倚危没答,听雨看殿下这般,只得让身边的人四处去寻。

沈倚危回了马车,对听雨说:“不用找了,随她去。”他语气尽量的平静,想把明月的痕迹从他心头抹去。

听雨看着殿下明明在乎的很,得了这道命令也觉得是意料之外,但他依旧遵了命令。

沈倚危把腰带解下来,抬手就要扔出去。他指尖一点点松开,在腰带完全要脱离他的手指时,却突然反了悔,用力将腰带拽回来。

他告诉自己,只当作留个纪念吧。

随后他把腰带叠起来,放在旁边一只盒子里。然后叫听雨把放着下人身契的箱子送过来,明月的身契果然不在了。

马车离京都越来越近,把驿馆远远甩在身后。

明月早已换了装束,穿着浅蓝色的裙子,戴了一顶白色帷帽,走在小镇的街上,很快就融入了集市中。

为了今天离开的顺利,明月这段时间几乎没睡过个好觉。走了这么久,天都快黑了,她先找了家客栈住下,决定慢慢考虑以后该怎么生活。

现在她手里的银子不少,在殿下身边这些时间从来没花过一分钱,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完全攒了下来,再加上殿下时不时给她的赏赐,她也算个小富婆了。

只是,她这样算计殿下,殿下应该会很生气吧。

没办法,她若是回了京都,必然要见到齐国公府那些人,国公夫人不知为何那般恨她,但她不会再把自己送到别人手下了。

明月要了最好的房间,叫人送来了热水,坐在木桶里,完全放松下来。

也许,殿下根本不在意她这一号人,她与殿下认识也才不到半年,哪有主子格外重视下人的。殿下对她好,大约是因为殿下对谁都会这么好吧。

这么想着,明月心里松快了些。

在小镇上歇了几日,明月便租了马车离开。

这里终归是离京都太近,明月不敢冒险。

坐了十日的马车,明月到了一个繁华的小城,她买了一座房子,便算在这里扎了根。

这地方离京都远,民风淳朴,没花多长时间,明月就和周边的邻居们熟络起来。

因为怕坐吃山空,明月在街上支了个小摊,做些水粉买卖。

这地方离京都远,新鲜玩意儿少,连带着女子用的时兴东西也没有。正好明月在前段时间学习礼仪时,了解到几款宫中的水粉,便先做出几款在街上摆摊卖了起来。

因为明月人长的漂亮,她的东西又新鲜,几日的时间,平县的夫人小姐们便都知道东边街上有位明月姑娘出售胭脂水粉,款式新鲜,价格公道。

明月不到中午就卖完了今日的水粉,收了摊准备回家。

这些日子的盈利算下来着实不小,明月想着,等她再攒些银钱,便能租下店面开家铺子。

现在的明月穿的很是朴素,粗布衣裳,发间唯有一支素银簪,和发带一并绑着头发。

她知道自己一个女子在外,万事总得小心。

自江林县那次后,明月便记住了,在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时,无论是财富还是善良,都不该外露。

现在也没有听雨时刻护在她身边了。

她把身上的东西都送回家里,决定今天要犒劳一番自己,所以去了平县最好的酒楼,点了几道好菜。

明月在等菜时,看到角落里一桌少年,约莫十三四岁模样,只点了一道凉菜,几个馒头,现今被小二驱赶起来。

“没钱就别来花萼楼吃饭,一道凉菜还想占一张桌子!”花萼楼的顾客都消费高,现在又是饭点,难怪小二要驱赶。

几个少年衣衫朴素,明显是拿不出钱来,其中一个高些的孩子说:“能否再稍等会儿,今天是我朋友的生辰。”

小二犹不松口,要几个少年打包了这些东西回家吃。

明月招了招手,“小二。”

小二回头,笑着问道:“客官,您要点什么?”

明月说:“让几位小兄弟来我这桌坐吧,要一碗长寿面。”

见几位少年还在迟疑,明月催促道:“快些过来,看看要点什么菜。”

那些少年这才走到明月桌边,还是个子最高的那个先说了话,“姐姐,我们没钱的。”

明月头一次体会到有钱的快乐,她支着下巴仰头笑着对少年说:“放开吃吧,姐姐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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