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音神君再嘬上一小口酒,醇香甘烈入喉,余味绵柔悠远,口中还有一丝萦绕的桃花香甜,恍若能看见绵延不绝的桃色夭夭……
她一边出神的看着雪,一边小口小口的嘬着酒,偷偷的想着明年的除夕夜师父可还会这般陪她守岁?明年的除夕夜还会下雪么?明年的除夕夜师父可还会给她带酒?不知不觉的就歪着脑袋靠在师父肩头上,再嘬上一小口酒,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墨渊挑眉瞧着肩头上的小脑袋,不禁好笑的摇摇头,伸手去拿小手里攥着的酒坛子,小爪子却是攥得紧紧的,他暗暗抽了抽嘴角,一手扒开小爪子,一手拿过小酒坛搁在身侧,幻来件披风裹在她身上,迷糊的小狐狸哼唧了一声,小爪子抱上他的手臂,小脑袋在他肩头蹭了蹭,含糊着嘟囔了一句,“师父……别走……”
他微微一怔,心头似是被什么抓了一下,带起一丝软软的疼,抬手覆上手臂上的小手轻轻拍一拍,又淡淡的牵起嘴角,到底是个黏人的小娃娃……
仙障外的零星碎雪还在落着,他静静的望着轻薄的雪色,早已记不清这样的夜色有多少万年未曾看过,肩头上的小狐狸又呢喃了一声师父,便又有一抹温软在他眉宇间轻漫,偏头看向熟睡的小脸儿,不禁好笑的勾了嘴角,说着要守岁,自己却先睡着了,呵……除夕……
她若是喜欢的话,明年让叠风准备一下倒也无妨。
司音神君睡得香甜,还做了个梦,梦里有十里桃花,有师父亲手酿的酒,还有师父,师父在桃树底下挖出一坛又一坛的酒往她手里递,她都要抱不住了!眼瞅着师父又挖出来一坛子酒在唤她,她却是腾不出手去接了,师父还在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她,她急得蹲下身子去接,怀里紧紧抱着的五六个酒坛子却一下滑了出去,她惊得喊出声,“我的酒!”入眼是有些昏暗的光线,下雪了……
她迷糊的眨眨眼,猛地想起来是在与师父一道守岁呢!慌忙的转头看向师父,爪子攀上师父的手臂,急得抖着嗓子嚷嚷,“师父!你怎的不叫醒十七呢!”
他意味深长的挑了眉,当真是个没良心的小狐狸,适才若不是他唤醒她,他瞧着她都能睡到明日晌午去,皱着小眉头瞅着他的小狐狸撇着小嘴儿,委屈得似是要哭出来一般,他心下好笑又无奈,抬手与她拢好披风,柔声的哄着,“只要子时未睡,便算是守岁了,现下正是子时,小十七醒的正好。”
她迷糊的与师父对视几瞬,惊讶的忽闪忽闪睡意朦胧的大眼睛,初醒的小嗓音软软糯糯的,“还有这种说法?”
他抬手为她理一理额边的碎发,含笑应声,“嗯。”
她呆呆的眨眨眼,软软的抿着小嘴儿笑了,爪子不自觉的拽上师父的袖子摇一摇,不大好意思的耷拉下小脑袋,糯糯的嘟囔,“竟还有这种说法,十七从前都没听说过呢~”忽地想起什么,抬头四下瞧瞧,仙障外头还在飘着雪花儿,唔,子时了呢~她竟然同师父一道守岁了~唔,也不知明年是不是还能同师父这样一道守岁~
她转头看师父,师父也在看着雪,嘴角好像还有一点笑呢,她狡黠的眨眨眼,下意识的往师父跟前凑一凑,小手扒上师父的手臂,好奇的问,“师父~你在想什么?”师父没有转头看她,只依旧望着仙障外头的雪,低低的应,“什么都没想。”她定定的看师父一会儿,不乐意的皱着小鼻子哼唧一声,闷闷的小声嘟囔,“骗人~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想~”
他偏头看向小狐狸,小狐狸耷拉着小脑袋竟是在生闷气,他好笑的挑眉看她半刻,忍俊不禁的反问,“小十七方才是在想什么?”他方才可是瞧见她在傻笑。
她蓦地抬起头看师父,恍然想起自己方才在想的美事,忍不住又偷偷的笑了,不大好意思的嘟囔一句,“不告诉师父~”扭捏的转回头看飘舞的雪花,伸出爪子又去接雪~
他微微挑了挑眉,唇边卷起一抹宠溺的弧度,平日里她调皮捣蛋的比男孩子还要热闹,他倒是头一回瞧见她这幅小女儿家的娇憨模样,抬手抚上小脑袋,触及之前又恍然顿住,淡笑着收回手,转头看向碎雪纷然。
她傻笑着接上一片又一片的雪花,也不知是因何,只觉着心里欢喜极了,今日这雪也真是好看,她从前怎的就没发现这雪花竟是如此好看,攒得满满一捧的雪花捏成个小冰球在手心里倒来倒去的玩着,甜软的小嗓音说不出的娇糯动听,“师父~昆仑虚的除夕夜都会下雪么?”
他仔细的想一想,醇厚的嗓音里携了点似有若无的笑,“大多数时候会。”看向玩雪的小手,“十里桃林……”话语顿了顿,唇畔漫开笑意,微微挑眉,“十七家里的除夕,可会下雪?”
她向来粗枝大叶惯了,自然是领会不出她师父这话语一顿的微妙,只鼓捣着雪球玩的起劲儿,想也不想的答,“不会~十七还是头一回看见除夕夜的雪呢~师父~昆仑虚会经常下雪么?”
他微微勾起嘴角,含笑轻应,“嗯。”看着玩雪冻得微红的小手,有些无奈,有些心疼,不经意的问,“小十七喜欢雪?”
她丢了手里的小雪球,再去接上小羽毛似的雪花,想说喜欢,又想起从前倒是不喜欢的,乖巧的应,“嗯,今日才开始喜欢的~师父喜欢雪么?”
他静静的看着沾在她指尖的落雪,唇边笑意温软,四季流转在他眼中并无分别,亦从未觉得喜欢过什么,今日这雪,倒还入眼,“喜欢。”
她倏而弯了眉眼,撅着小嘴儿吹散手心的落雪,再去接上新的,兴致勃勃的软软呢喃,“师父~你一直待在昆仑虚么?会出去游历么?”
他淡淡的笑,低低的嗓音沉静又温柔,“年少时有出去游历,之后便一直待在昆仑虚。”
她回头看看师父,再看向静悄悄的落雪,典籍上记载,战神墨渊自神魔大战后,便一直避世昆仑虚,师父还要忙着教导师兄们,想来也是没空出去游历的……
她定定的瞧着指尖的雪,一片两一片的叠在一起,若有所思的咬了咬唇,“师父~待你日后有空了,十七陪你出去走走吧,外面可热闹了!”恍然想起师父不喜热闹,又犯难的皱了皱眉,由衷的感叹道,“唔,其实昆仑虚的也挺好的~”再认真的想一想,糯糯的坚定道,“要是让十七一辈子留在昆仑虚,十七也是愿意的!”忽地想起什么,忍不住咧开小嘴儿傻傻的笑,能一辈子喝上师父亲酿的手,还能听一辈子师父弹的曲子,多好呀!~
他挑眉瞧着乐不可支的小狐狸,心下几分了然,瞧着这小模样多半又是打上了酒窖的主意,一辈子留在昆仑虚?呵……她那素来爱热闹的小性子,只怕过不了几年便要偷偷往山下跑了。
她想的兴起,拍掉手上的落雪回身攀上师父的手臂,兴冲冲的念叨,“师父,你教十七酿酒吧!”
他握上冰凉的小手暖着,抬眼看向笑得晃眼的小脸儿,微微挑了眉心,“你学法术但凡有这一半的积极,也不会回回被十六挤兑……”
她蓦地一噎,不乐意的瘪了嘴,讪讪的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的嗔了一声,“师父~”好好的说这些扫兴致的做什么~
他好笑的看着突然垮下来的小脸儿,轻轻拍一拍小爪子,温和的语气里尽是笑意,“不早了,回去睡吧。”
“啊?”她猛地抬起头,顷刻间堆满了一脸讨好的笑,爪子紧紧的拽着师父的袖子,得寸进尺的厚着脸皮耍赖,“师父~十七还不困,你再陪十七坐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绵绵细雪不知何时停了,一轮胖嘟嘟的圆月悄悄的躲在一缕薄云后头,似是怕惊扰了相依的人儿……
她不知何时又歪着脑袋靠在了师父肩头,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那些天真无邪又温暖动人的傻问题……
他静静的看着皑皑白雪,不厌其烦的应着答着,时而瞥一眼歪在肩头的小脑袋,眉眼里尽是温柔的宠溺……
一阵仙鹤欢啼,司音神君才陡然发觉天都亮了,雪也停了,明媚的朝阳映得雪地上泛起粼粼金茫,像极了昨夜师父结的仙障……
她懵懵的忽闪一下,不禁自责的抿了抿唇,怎的就拉着师父坐了一整夜呢?害的师父一夜未睡,真是不懂事!她亏心的转头看向师父,师父正挑眉瞧着她,她讪讪的扯了扯嘴角,有心想说让师父回去补个觉,又突然想起师父白日是向来不睡觉的!
她犯难的定定瞧着师父,正自责的不知如何是好,扒在师父手臂上的爪子被温暖的大手拎开,师父已起了身,她紧忙起身欲送送师父,唔,不对,欲去给师父煮茶折桃花!手上却忽地一沉,她懵懵的低头看,手中捧着的正是她昨夜绑在师父仙障上的夜明珠~
她不禁嫣然一笑,宝贝似的拂手将夜明珠收好,欲再去追已走出十数步的师父,方迈出一步,师父那好听的声音轻飘飘的从前头飘回来,“莫要误了早课,小十七今日若是再打瞌睡,可是要罚抄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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