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淡流年,伴痴心

六日后,白浅随着墨渊落下云头,那仙雾霭霭的织越山披红挂彩,近百名仙侍个个系了红腰带立在山门外迎着前来道贺的宾客。

白浅惦脚往里面瞧了瞧,来的仙客还真是不少,唔,这么多神仙若是看到师父这样的尊神现身会不会引起骚乱?这苍夷是掌管三千世界十亿凡界中数十亿山河的山神之主,今日来的想必定是有不少凡界的地仙。师父威名远扬,若是这些小仙太过激动,若是都是围上来……若是再有几个像成玉一样见到上神就想摸两把的……她不由得抖了一抖……

墨渊看她脸色不太好,又打了个寒颤,伸手握住她的手,“可是冷了?”

白浅回过神来,回握住墨渊的手扯了扯,“师父,我们隐了身形进去吧?”

墨渊有些蹙眉,她,是怕跟他一起出现惹人闲话么?一时心头苦涩,放开她的手淡淡的回了句,“不必。”转身间现出身形,随即战神的威压气势一并泄出。

白浅忽觉得有点冷,再看那一院子的神仙,呜呜泱泱的跪了一地,早被战神的气势震的服服帖帖颤颤巍巍了,还哪有什么不懂规矩的。她长叹了口气,果然是自己想的多了,她怎么忘了,她的师父可是四海八荒唯一的战神,这些个小仙怎么近得了师父的身呢。

苍夷闻声疾步来迎,前几日便收到传信说战神墨渊会来为他们主婚,他激动的几夜未睡好,墨渊上神的威名,哪个后辈不是仰慕已久,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得墨渊上神主婚,真是三生有幸,激动之余本就对凤九掏心掏肺的爱慕之情又增了几分,已成破堤之势……

墨渊和白浅被请到偏殿稍事休息,成婚礼在日暮之时,白浅倒了杯茶递到墨渊手中。其实苍夷给他们备了两间客房的,可是白浅觉得,自己身为弟子,随师父出行,自然是要侍奉在师父左右的,怎可独自去休息呢,所以她便理所当然的跟她师父入了同一间客房,全然忘了自己如今女儿身的模样与师父独处一室会否招来闲言碎语。

苍夷神君亲自将二位上神引进客房,招人奉了茶,又贴心的退出去,贴心的帮屋里的二位上神带上了门,且贴心的将屋外的仙侍都遣退了。虽他苍夷不是个八卦的神仙,但有些事他还是知晓的,墨渊战神最宠爱的十七弟子司音神君就是如今的白浅上神,今日看到这二位在一处,委实是登对!养眼!怪不得青丘与天族太子的婚事迟迟没有动静…………诚然,他是个不好八卦的神仙,对,他得去迎亲了!

客房内,墨渊接过白浅递过来的茶盏,浅抿了一口,默了默,“夜华可会来?”

白浅给自己也添了盏茶,答道,“夜华给我传信,说是现下人在北荒处理军务,怕是赶不过来了,我让他不用来了。”

说完抬头看见墨渊脸色好像不大好,柔声道,“师父可是累了?十七扶你去塌上小憩会吧。”

墨渊被她扶起往塌边走,他倒不累,只是她的小十七这几日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他有些贪恋,他依言盘膝坐在床榻上闭目打坐,像个乖宝宝。

白浅搬过张小木凳坐下,靠在塌边守着他,年少时她不懂事爱闯祸,受伤了难受了都是师父守着她,如今终于换成她守着师父了……心中几番感概,想着想着,思绪有些飘远,她靠在塌边睡着了……

墨渊听着轻浅绵长的呼吸不禁挂起笑意,缓缓睁开眼,起身将她抱起,轻放在塌上,盖好毯子,看了她一会,转身去外间看书去了……

白浅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费力的睁开眼就瞧见夜华进来了,睡意清明了几分,她起身欲下榻,恍然想起来,师父累了在打坐,她守着师父……唔,自己怎么睡到塌上了,睡意倏然散去,她问夜华,“我师父呢?”

夜华似是怔了怔,片刻挂上昔日那温柔的笑,抚起正起身的她,“许久未见,你都不问问我怎么赶来了,一开口便问大哥,也不怕我醋了你么,嗯?”

白浅觉得有些尴尬,夜华说的许久未见也不过是半个月未见罢了,她看看眼前的夜华,却是风尘仆仆,一时升起几分愧疚,声音又柔和了几分,“你怎的赶过来了,不是说让你别来回跑了么?”

夜华揽着她的纤腰往怀里带了带,声音暗了几分,“我是凤九的姑父,自然是要来的……”

白浅一时有些脸红,推开他一些,虚咳了一声,正色的问,“你进来时可见到我师父了?”

夜华点头,“嗯,大哥在外间看书。”

白浅只觉脑袋嗡了一声,她迅速从他怀中挣了出来,先他一步绕过屏风往外间去,心中恼怒不已,他怎可当着师父的面那样说话!这间卧房本就不大,他们在里间说的话,师父他定是都听到了。不过几步,便看见墨渊坐在红木靠椅上翻着本书,她踌躇在原地正尴尬之际,敲门声响起,门外仙侍恭敬的道,“墨渊上神,太子殿下,白浅上神,神君前去迎亲了,劳烦墨渊上神白浅上神和太子殿下移驾主殿观礼……”

白浅不禁感叹,这小仙来的忒是时候!开门蔼声应道,“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

方在主殿站定,白浅就见自家侄女头遮红纱一身大红喜袍手里捧着红绸花,乖顺的随着亦是一身红装的苍夷神君往正殿来,白浅暗叹,不知道这小丫头挨了多少鞭子才能这么听话的来成亲。

天族的成婚礼女方家眷不送亲,待三日后新人行回门之礼,白浅往后瞧了瞧却见一青一粉两道身形。

老凤凰是接了苍夷的喜帖,特地来看看他那万年板正的义弟给人主婚是什么样子的。白真是担心小侄女,所以便也随着折颜一道来了。

成亲礼并不繁琐,新人共同完成祭天礼,再将那祭天文书一烧,青烟飘摇直上,掌管神族婚媒薄子的寒山真人收了祭文录入婚媒薄子,如此便算礼成了。只是今日,祭台上这祭天文书为何点不燃?眼看着苍夷已抹了第三把冷汗了,主婚的墨渊上神终于开口了,淡淡的道,“许是寒山今日不在,改日再烧也不迟。”

说这话时,一旁看热闹的折颜上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至此,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尴尬场面才算化解……

然无人知晓的是,昨夜……

昆仑虚后山莲池畔,一席紫袍的东华帝君悠然道,“听说你明日要去给白家凤九主婚?”

墨渊望着莲池里的芙蕖并未看他,淡然道,“嗯。”

东华瞥了墨渊一眼,续道,“你说,那姻缘薄子是不是也有录不成的时候?”

墨渊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沉静。

东华挑眉望向远方幽幽的道,“你那小徒弟向来是个不老实的,日后在天宫……”停下后话,似笑非笑的盯住墨渊。

墨渊似轻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东华不以为然道,“九儿年纪还小,不急着成婚。”

半晌,墨渊声音低沉,淡淡的道,“日后小徒在天宫,还有劳帝君多指点。”

东华挂起一丝了然的笑,“好说……”

……

欢快的丝竹声入耳,众仙推杯换盏。凤九被送去了寝殿歇息。苍夷在喜宴上亲自招呼前来道贺的仙客。夜华还要赶回北荒,没入宴便离开了。墨渊本不喜热闹,独自回了偏殿。折颜看完了热闹也携着白真离开了。白浅不放心自家侄女悄悄隐了身形跟去了寝殿。于是正殿主位的一桌子佳肴就这样被嫌弃了。

白浅隐身进了那铺满了大红色的寝殿时,便见凤九危襟正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她近前几步坐在她身边,柔声道,“小九,姑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事已至此,你还是忘了东华吧,日后好好过日子,再生几个小狐狸崽子,等万万过去以后,再回想起来那些伤情,也就没什么了,你还年轻,总能忘掉的……”

凤九没作声……

白浅又续道,“小九,你是可怪姑姑当日没帮你说情?唉,小九,暂且不论你爹的倔脾气,那三生石上没有东华的名字,你明知与他不会有结果的,又何苦这般……”

凤九还是没说话……

白浅估摸着,凤九许是太难过了不想说话,思忖了下岔开话题,“小九,你饿了吧,苍夷这的糕点我尝了,竟比你做的还好吃几分呢,姑姑拿给你尝尝?”

凤九还是没出声……

白浅觉得有些不对劲,若是平日里这小丫头听见谁说别人做的东西比她做的好吃,定是要自己亲口尝尝的,伸手轻轻掀起凤九遮面的红纱,就见凤九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冲着她眨啊眨,她这才发现她那倔脾气的二哥竟然用仙术捆了小九,怪不得这小丫头不吵也不闹呢。

一时心疼不已,抬手一道仙力拂过解了仙术,得救的凤九扑到她怀里哇的一下哭出声,看来真是吓坏了,她抚着她的背轻哄着她,“不哭,不哭了,大喜的日子不能哭的,不吉利……”

凤九闻言突然抬起头,抹了把眼泪,转身就冲出了寝殿。白浅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凤九已没了踪影,她呆坐在那不知该如何是好……正迟疑间就听见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疾步出门便见那不远处披红挂彩的宫殿房室塌了一片又一片,她的小侄女凤九红衣凛凛剑光幽寒,所过之出片片狼藉,白浅捂住了眼睛,小九这性子,随她……正感叹间忽觉腰间一紧,转瞬间已是织越山巅,原来是墨渊,“师父,小九她……”

墨渊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淡淡的道,“无事,那苍夷不敢伤她,随她去吧……”

话虽如此,白浅还是觉得有些担忧,这里虽是没人敢伤小九,但是她爹的鞭子可是……唉,希望小九闹完就赶紧跑吧,可千万别被她爹抓住了……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墨渊,“师父,我们现在要回去了么?”

墨渊伸手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不急,听闻这织越山上很适宜观星赏月,十七可想看看?”说着幻出一席坐垫撩袍而坐。

白浅低头看看墨渊,抬头看看星星,唔,今晚,好像没几颗星星啊,师父想看星星了?唔,那就坐一会儿吧,于是她依在他身旁也坐下了。

不知名的野花一簇簇的开的正艳,清风拂过,幽香阵阵,偶有三两声虫鸣,听起来也是惬意的很,她觉得有点冷,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叹息道,“要是有坛酒喝就好了,可惜那喜宴的酒都被小九砸了……”

身旁他伸手一拂,她眼前的地上就多了两坛桃花醉,她亮了亮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灿然,他声音轻轻缓缓,“怕你喝不惯这宴上的酒,今早出门时给你带了两坛。”

白浅又是惊喜又是感动,抱着墨渊的手臂摇啊摇,“师父对十七最好了!”伸手抓过酒坛子拔了酒塞,香气扑鼻,迫不及待了喝了一大口,耳边响起琴音,或低沉,或清婉,辗转缠绵……

她抱着酒坛子看着他的侧颜,听着那熟悉的曲调,唔,星星哪里有师父好看……

又抿了一口酒,凡间有句话叫酒不醉人人自醉,想必就是她如今这副模样了吧,她挪了挪身子又躺在了他膝头上,自然而然……

她觉得今夜的桃花醉特别香醇,抱着酒坛子一连嘬了好几口,看着天上的星星都在对着她眨眼睛呢,清脆的嗓音染上几分软绵绵,“师父~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颗呢?”

琴音不停,他的声音温暖低沉,“不知……”

她轻笑,“呵~师父又逗十七,这天上地下~怎会有师父不知道的~”染了几分醉意的一笑尽显媚态倾国倾城,当真不愧为四海八荒第一绝色。

他手上的琴音错乱了几个……

山顶的清风拂过,白浅手里的酒坛子轱辘出去好远,她睡着了,手攥紧了他的衣襟,他脱下外衫盖在她身上,琴音又悠悠响起……

她睡的很香甜,都做梦了,梦里她看着他,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眨巴着眼睛,“三万遍抄完十七的狐狸爪子都要废了!”抬起手捏起两指留了个小缝儿,“能不能少一点点?”他神色严肃,眼底却藏了笑意,“不能。”她有些委屈,撇了撇小嘴儿挪蹭到他跟前扯了扯他的袖子,“师父……”他没理她,她又用了扯了扯,咔嚓,袖子被她扯断了一截!她惊的瞪大眼睛望着手里的半截衣袖,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他握住了她的手,她顺着他的手往上看,撇了撇嘴,“师父,十七不是有意的……十七给你换件新的,你别生气!”说着伸手去帮他宽衣,谁知身子一晃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慌乱间她伸手挂在他的脖颈上,还好没摔下去!她抬眸对着他委屈道,“师父,十七不是故意的,不抄经了好不好,十七的狐狸爪子真的要废了……”她定定的望着他,想看他是不是心软了,然后抚着她的脑袋说,“好,不抄了”,她等呀等,也没等到他抚上的脑袋,他不但不摸摸她,还蹙起眉头了,她心里有些慌,他是不是要说,“不行,必须抄?” 如此想着,果然见他欲说话,她情急之下直接将自己的小嘴儿堵了过去,不行,不能让他说话,真的不能再抄了,她都累的头晕了!很近很近,他的呼吸打在她脸上,有些急促,她有些慌,他是生气了么?那会不会让她抄的更多?不行不行!她手上又用了用力,嘴上也又用力贴了贴,不能让他说出来!不能再抄了!唔……好在他不动了,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觉得有些累,有些晕,有些口渴,于是不自觉的舔了下嘴唇,朦胧间好像尝到了个冰凉甜软的果子,唔,一口咬下去……

醉卧花海,懒点疏星,悠悠琴声入故梦,再闻,依旧不识曲中意。

…………

小段子

墨渊:十七,抄一万遍冲虚真经。

白浅:啊?为什么呀师父~

墨渊:因为你昨夜轻薄了为师……

白浅:啊?!那,我让师父轻薄回来可好?经能不能不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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