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色的余辉自书房的窗格探入,落在陈列整齐的书架上铺成温柔斑斓。
书案前,白浅伸手摸摸小师父手里托着的新衣裙,懵懵的抬头看小师父,“给我的?”
小师父应了声,“嗯。”
她低头再看向嫩黄的衣裙,拎起一点手感极好的衣料仔细瞧一瞧,只有外衫是娇嫩的黄色,里面的裙子是洁净的霜白,通体没有半分纹饰,干净又素雅,再衬上这嫩黄的外衫,便显得稚气又恬静,活泼又半点不招摇,好看得紧~
唔,师父为何要送裙子给她呢?虽说这裙子她很是喜欢,但这颜色未免也太过娇嫩了些~
她隐约记着,好像自打两万岁时与四哥上窜下跳为祸八荒,便没再穿过如此这般娇嫩的颜色了~
唉,她如今都已十四万岁了,哪里还能穿得出如此娇嫩的颜色~
她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好看的裙子,不大是滋味的瘪了嘴,可怜巴巴的嘟囔,“我穿男装挺好的~”
墨渊垂眼看着小狐狸,微微弯着嘴角,语气里含着点似有若无的笑,“与母神一道用膳,总不好穿男装。”
她迷糊的眨巴一下眼,猛地抬起头,讶然失声,“母神?!”
小师父只淡淡笑着不答话,她皱巴着眉头耷拉下脑袋,其实也早知会有这一日,她都来此处七日了,早该去拜见母神的,这般躲着既不是办法,更不合礼数。
她伸手再摸上好看的裙子,闷闷的问,“能不换这裙子么?”
他微微挑了眉,“你觉得母神能否看穿你的法术。”
她抬起头看看小师父,又蔫蔫的耷拉下脑袋,自然是瞒不过母神的,去见母神还用这幅男儿身的模样也委实太过失礼。
她苦大愁深的再摸上好看的裙子,有心想说还是自己变上一身端庄素雅的,又瞧着师父这裙子实在好看~
她犯难的抬起头看师父,轻轻的颦了眉,“这个颜色……会不会太娇嫩了?”
他好笑的弯着嘴角,低低的答,“不会。”见她仍是皱着小眉头,便又补上一句,“正合适。”
她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忍不住偷偷的抿着嘴笑了,一把抢下师父手里的衣裙,扭扭捏捏的推着小师父转身出门~
他负手站在门外,眉眼里尽是笑意,明明小小年纪,却还要嫌衣裳娇嫩,也不知是谁娇嫩,真是个傻狐狸……
她美滋滋的变回女儿身换上新裙子,迫不及待的站到铜镜前,不禁晃了晃神,这娇嫩的黄色穿在身上,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年少的时候,还,还挺好看的!
她欢喜得低头瞅着身上的衣裙,小心翼翼的正一正裙带,理一理裙摆,眉眼都笑得弯成了月牙儿,没想到师父的眼光如此好,这裙子不只穿着正合身,还如此的好看,这嫩黄色虽是娇嫩了些,但只有轻薄的外衫是这个颜色,衬着里头的丝锦白裙便也不显得扎眼,反倒觉着柔软又舒服~
她再抬眼看向镜中的人儿,禁不住偷偷的笑,唔,其实这个颜色,跟她还挺相衬的~
她转头看看门外,隐约能瞧得见师父的背影,眨巴眨巴眼睛,转回头看看镜中,再往自己身上瞅瞅,不安的咬了咬唇,磨磨蹭蹭的拖沓着小步子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的往自己身上瞅瞅,纠结的拧巴了眉,一把年纪还穿成这样装嫩,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唔,要不还是换了吧?
可方才师父说正合适呢,这还是师父第一次送裙子给她穿呢,是年少的师父送给她的裙子呢~
师父给她挑了这裙子,定是想要看看她穿上的样子吧?
她轻轻的深吸了一口气,小鹿乱撞的轻手拽开门……
他缓缓转回身,蓦然心头一动,随即唇边漫开缱绻的弧度,他挑了这裙子时便想到了她穿上时的样子,果然如他想得一般,极美……
她紧张得蜷着指尖,只瞄了师父一眼便羞怯的低下头,脸颊也越发灼烫,一颗狐狸心扑通扑通的跳,支支吾吾的小声问,“好看么?”
他语含笑意,低低的答,“好看。”
她倏地粲然而笑,抿着嘴笑得甜蜜极了,娇羞的瞥师父一眼,扭捏着拽上师父的手臂转身往院外走,娇软的嗓音里尽是难掩的欢喜,“我们快点过去吧,别让母神等久了~”
旖旎的余辉拉长一双身影,她紧紧的依偎在他身边,娇娇糯糯的嗓音喋喋不休,时而满含欢喜,时而又满含担忧,悄无声息的在他心底搅起一泓波光潋滟的甘甜……
“母神凶不凶?好相处么?”
“母神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母神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温婉的还是活泼的?”
“母神若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母神若是让你赶我怎么办?”
“母神…………”
……
母神的院子比师父的院子要大许多,晚膳布在一方小水瀑边,清凉适意,白浅端庄的托着小碗,矜持的数着饭粒……
其实那日她去学殿里想要看阿娘时便瞧见前头讲学的母神了,不过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没敢多瞧~
母神生得极美,是那种让人看了安心又舒服的美,性子也是极好的,一点都不凶,和蔼可亲的,看得她都想阿娘了……
耳边只有泉水激石的泠泠声响,四下里静悄悄的,自打适才与母神见礼后她便紧张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虽说母神确然一点架子也没有,看着便如阿娘一般又温婉又好亲近,但那毕竟是造化万物的母神啊,她如何能不紧张,如何敢僭越呢!但一直这般不说话又委实太过尴尬~
她埋着头尴尬的琢磨着该与母神从何聊起才好,忽听对面轻轻的响起温柔含笑的好听声音~
母神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自己偷偷藏了个如此绝色的小美人儿,也不知带过来给娘亲瞧瞧~”
墨渊:…………
他轻轻蹙了下眉,抬眼看向对面的母亲,眼神颇有些幽怨……
白浅:…………
她方数进嘴里的五个饭粒险些呛在嗓子眼,忙不迭搁下手中小碗,连忙摆手解释,“不关师父的事,是我早该过来拜见母神才是!”
对面的母神朝她笑了笑,继而看向她身侧的小师父,笑吟吟的道了一句,“瞧瞧,多袒护你~”
墨渊侧目瞥了小狐狸一眼,无声的弯了嘴角。
白浅没由来的面上一热,不自在的低下头,便听母神又道,“不过你既是唤他做师父,那便该唤我做太师母才是~”
墨渊眉心跳了一跳……
白浅猛地抬起头看母神,脑袋里一片迷糊,母神是师父的娘,她可不是该唤母神做太师母嘛!可,可母神这般年轻貌美,瞧着便与她阿娘年纪相仿,若是唤作太师母,不是平白将母神唤老了!
母神柔柔的朝她笑着,笑得她心窝子里都暖融融的,她努力的琢磨着该如何将母神唤得又好听又合乎礼数,还未及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便见母神又笑吟吟的开口了。
母神说,“我可不想听人唤我作什么太师母,都将我唤老了~要不你与我一般,唤他作渊儿吧!”
墨渊似有若无的蹙了下眉……
白浅这回是被口水呛了……
母神不知是看她被呛的可怜,还是看她过于惊惶,又补了一句,“唤作阿渊也成,你与渊儿年纪相当,当属同辈才是~”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陡然提起来老高的一颗狐狸心终于又落回了肚子里,她还以为母神想要与她做姐妹呢!唔,阿渊?
她不自觉的抿了抿唇,偷偷转头看师父,师父也正好朝她看过,她蓦地心尖一晃,紧忙收回目光,便听母神又道,“渊儿,别只顾傻瞧着小浅,给小浅夹菜呀~”
墨渊:…………
他不自在的微微蹙了眉,看着母亲的眼神越发幽怨,他并未,并未一直看着她,早知母亲会这般说话,他便不该应下带小狐狸过来。
白浅害羞的低着头,既不好意思看母神,也不不好意思看师父,只瞧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夹着她叫不上名字的小菜添进她碗里,这道小菜先前师父给她带过,酸酸甜甜的,她可喜欢了,方才因着这小菜搁得有些远,她便一直没好意思夹~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师父,耳边忽地飘进一声轻轻的笑,随即是柔软含笑的语调,“你们这两个小孩子真是有趣,我方才说完他,你便又盯着他去瞧了,住在一个院子里日日瞧着还看不够,还要当着我这孤家寡人来腻歪,真是没良心~”
墨渊拧着眉抬眼看向对面,在想着要不要带小狐狸走…………
白浅尴尬又窘迫的僵着身子转回头,朝母神挤出个乖巧有礼的干笑,随即复低眉垂眼装矜持,来时这一路师父便与她说了父神待母神极好,平日简直是将母神当小娃娃一般宠着的,她来的前一日父神去了北边平定战乱,她兄,咳,她阿爹同老凤凰便是随着父神一道去平定战乱了。
唔,想来母神定是又担心又想念父神的吧?方才当真是她思虑不周了……
她懵懵的眨巴一下眼睛,隐约觉着好像哪里不大对,忽听母神又笑吟吟的道,“不过你这孩子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也确是当罚~”
墨渊蹙了下眉……
白浅心下一紧,不安的抬起头看母神,便见母神反手幻出了个好看的小酒坛,小酒坛还严实的封着,便已是霎时醇香四溢!
她没出息的偷偷咽了下口水,眼瞅着母神伸手将酒坛子递过来,她紧忙起身去接,母神却收了下手,笑眯眯的与她道,“自家人吃饭,不必拘礼。”
她眨眨眼,乖乖的坐回来,两手接上小酒坛,拆开封口为母神斟上一盏酒,欲给自己也倒上一盏时忽地停了手,小师父不让她喝酒,小师父说她的身子尚需调理不能喝酒,昨日她在老凤凰的梧桐树底下挖出来一坛酒还未及喝上一口便被小师父抢了去~
她可怜巴巴的转头看向小师父,还未及央求一句,忽听母神仗义的道,“看他做什么,有我在,他还敢欺负你不成~”
墨渊:…………
白浅倏地笑弯了眉眼,忙不迭朝母神递上个讨好的笑,美滋滋的自己斟上一盏佳酿,欲起身间又被母神叫住,“坐着便好~”
她乖乖巧巧的端正坐好,两手托起小酒盏,恳切又郑重的道,“都是小浅不懂事,小浅敬母神!”
母神执起酒盏,朝她温柔的笑着应了声,“乖~”
她也终于心下踏实了,执起酒盏一饮而尽,醇烈的酒香在口中散开,不禁惊艳得扬起了眉梢,一个没留神便将辛苦装了半晌的端庄矜持都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唔,若是这般受罚,她可是愿意日日被母神罚呢!
她伸着脖子往前凑一凑,堆了整张小脸的崇拜和憧憬,忽闪着亮晶晶的黑眼睛瞅着母神,“这酒是母神亲手酿的?”
母神朝她微微一笑,拈起酒盏示意她倒酒,“还是个识货的小狐狸~”
她得了母神的夸赞竟是觉着比得了师父的夸赞还要欢喜,紧忙捞上小酒坛给母神添酒,笑得比院中开得正盛的菩提花还要娇艳,形容可谓甚是谄媚,“母神~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学酿酒!”
从前她便听师父说过,母神酿酒的手艺是极好的,师父酿酒的手艺便是同母神学的,今日一尝当真是……唔,与师父亲手酿的酒一样好喝!若是她也能同母神学一学酿酒……
唔,若是她能同小师父一道跟着母神学酿酒便好了!
她欢欣鼓舞的眼巴巴等着母神应允,却见母神笑着睨了她一眼,夹上一颗红彤彤的小豆子添进她碗里,嗔笑着道了一句,“学它做什么,让渊儿酿给你喝便是~”
墨渊垂眼抿着茶,嘴角似是弯的。
白浅怔怔的眨巴眨巴眼睛,觉着母神说得很有道理!端起小碗夹上从未见过的小豆子添进嘴里,小豆子入口即化,芳香的甘甜在口中散开,好吃极了!
她抬眼看向母神,母神正含笑看着她,可温柔的问,“好吃么?”
她忙不迭的点头,笑眯眯的脆声应,“特别好吃!”
母神又夹上一颗豆子搁在她碗里,柔柔的笑着道,“便猜到你会喜欢,那日渊儿急吼吼的来我这讨花蜜,我便知他是给你这只小狐狸讨的~”
母神说着又轻笑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我还是头一回见他急成那个样子~”
急吼吼的渊儿不自在的蹙了下眉,母亲平日里不似这般话多……
白浅嘬着筷头上的小豆子转头看向师父,一双流转美目睁得圆溜溜的,母神说的应是她头一回喝药的时候,原来师父离开了一下又转眼回来,是特意来同母神与她讨花蜜了……
口中香甜的小豆子融化开来,芬芳的甜蜜顺着嗓子眼流淌进心尖儿里,直将最后一点的害羞和不自在也都给冲散了~
她嫣然而笑,笑眯眯的伸着筷子夹上几样口味清淡的小菜一一添进师父碗里,又贴心的为师父续上盏新茶,随即又忙不迭的捞上酒坛与母神添酒,出口的话语也不知不觉的恢复了真性情,“母神~您这酒酿得可真好!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喝过如此好喝的酒!还有您酿得那桃花蜜,真是花蜜中的极品!我听师父说…………”
墨渊侧目瞥小狐狸一眼,垂眸间已然失笑,几日相处下来,他已是深知她的小性子,那张灵巧的小嘴惯会哄人。
母亲被小狐狸哄得又将他的糗事往外抖,他无言的执起茶盏抿着,也忍不住浅浅的弯了嘴角……
案边小水瀑的下方是一条浅溪,溪流里生着皎白的芙蕖,时而有清冷幽香沐过,煞是怡人。
白浅同母神聊得正兴起,正聊到师父两万岁的时候,忽听轻快的脚步声行近,转头望去,入眼的是一袭红衣……
红衣女子笑得如她的一身红衣一般张扬夺目,声音也是清亮的好听,远远的道了一句,“母神,我来找墨渊。”随即便转眼看向她身侧,张扬的笑里也多了几分灼灼之意,“藏书殿的本草杂典可是在你这?”
她顺着红衣女子的目光看向师父,师父垂眼抿着茶,并未看红衣女子。
她抿了抿唇,还是觉着心下郁闷,再想着旁的女子日日与师父一道上课,日日瞧着她师父,便更是心下憋闷!
她这厢正憋闷着,忽听母神温柔的道,“少绾用晚膳了没,不如坐下来一起吃点~”
墨渊蓦地蹙了眉,抬眼看向对面。
白浅登时心头一堵,亦蓦地皱了眉,正欲寻个借口起身离去,只听那老祖宗道了一声,“谢……”
老祖宗的后话还未出口,母神已是笑吟吟的截了话,“哎呀,看我这记性,今日这菜没有合你口味的,待改日吧,改日我做上些你爱吃的,再让渊儿去唤你~”
渊儿幽怨的盯着自家母亲,平日里母亲待少绾可从未如此亲切过。他偏头看向小狐狸,轻轻蹙了眉,伸手握上小狐狸的手。
白浅抿了抿唇,别扭的挣开温热的手掌,心尖儿一酸,鼻尖儿也酸了……
老祖宗应是很开心,出口的话含着笑,应得极是豪爽,“没事儿,我不挑食!”
老祖宗一边说着一边近前,看样子是要坐在师父身边的另一侧,她不自觉蜷了指尖,正再想起身离去,忽听母神又道,“改日吧~今日的菜少了些,怕是不大够。”
母神此番这话里已不似方才有许多笑意,她怔怔的瞅着眼前不长不短的几案上堆得满满当当,足够十来个人吃上一顿的美味佳肴,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母神这是在逗着那老祖宗玩么?
她呆呆的抬眼看向对面,母神正笑盈盈的看着她,还俏皮的朝她眨了下眼,继而看向她身侧,颇有些严厉的道了一句,“渊儿,还不快去给少绾取典籍。”
母神适才那说话的时机又掐得正正好,老祖宗的脚步就顿在距师父两步远外,她没忍住好奇的抬头看了老祖宗一眼,老祖宗许是被母神逗得有些不开心,脸色不大好……
她似有若无的轻咳了一下,很是有礼的将笑忍下了……
墨渊微微蹙了眉,侧目瞥小狐狸一眼,虽是不愿,还是起了身,心下亦更为厌恶,那卷本草杂典并非近来课业所需,也并非什么有趣的典籍,早已在藏书殿里搁的蒙了尘,且这典籍是他昨日才拿回来的。
白浅身心舒畅的抿上一口小酒,余光里却瞥见那老祖宗竟是随着师父一道去了!她登时又是心下一堵,转头朝他们离去的方向望去,忽听对面又飘过来温柔含笑的声音,“可是醋了?”
她转回头看向母神,懵懵的“啊?”了一声。
母神只对她笑着不说话,她迷茫的怔愣了几瞬,恍然理解出母神的意思,急得连忙摆手解释,小嗓音都慌得打颤了,“没有没有!怎么会!”
母神紧接着她的话音又道了一句,“怎么不会?”
她不自觉的拧巴了眉,不知因何心底莫名的难受,连带出口的语气也闷闷的,“母神您是不是误会了?他是我师父……”
母神笑盈盈的看着她,又柔柔的问了一句,“谁规定,是师父便不能醋了?”
她愕然的睁大眼睛,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母神说的醋可不是她平日里与师兄们争宠的醋,她,她怎么能对师父生出那种醋意呢……
她紧紧的皱着眉,心中烦闷的厉害,灵台里亦是杂念纷扰理不出半点头绪,母神伸手为她倒了盏酒,她也只傻傻的看着,而后便听母神又笑吟吟的问,“方才我说留少绾用膳时,你可是难过了?”
她怔怔的看着母神,木着脸点了点头……
母神又问,“难过得想哭?”
她木着脑袋点了点头……
母神再问,“我说菜不够的时候,你可是欢喜了?”
她木着身子点了点头……
母神复道,“方才看着少绾随渊儿一道去了,你可是觉得心里又酸又闷,堵得喘不过气?”
她无知无觉的点了点头……
母神笑着睨了她一眼,语气很是温柔亦很是笃定,听得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母神道,“那便是醋了~”复嗔笑着睨她一眼,又补了一句,“醋劲儿还真不小呢~”
她心里乱得厉害,乱得心跳都不稳了,似有什么呼之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隐隐作痛,呐呐的道,“可,可是……”
她想说些什么来向母神证明自己从未对师父生出过亵渎的念头,可灵台闪现的一幕又一幕却让她越发的焦灼难安、无所适从,最后只恼羞成怒般的急急道了一句,“他是我师父!”
母神抿着酒瞥了她一眼,笑着道了一句,“倒是只尊师重道的小狐狸……”柔软的尾音里似是又自言自语的念了一句,“怎教得如此死板~”她有些没听太清……
母神搁下手中酒盏,再看向她时便有些严肃,蔼声的问她,“是谁说徒弟不能与师父在一处的?”
她怔怔的眨一下眼,这还用谁说么?
母神并未等她答话,“你们年纪……”
她心头一紧,偷偷往自己身上瞄一眼,年纪?母神该不会是看出她的年纪了吧?
她惴惴不安的再看向母神,母神已笑盈盈的将年纪这茬跃过了,“容貌相当~品性相合,且你如今亦已修得上神阶品,你心中装着他,念着他,不论做他的徒弟,还是他的妻,都会同样的敬着他,爱着他,那做徒弟与做妻子,又有何分别呢?”
她愣愣的看着母神,恍惚的觉着母神说的竟是很有道理,再思量一番做徒弟与做妻子的分别,不禁幽幽的红了小脸,盯着母神的目光也越发幽怨,有心想回一句“分别可大着呢!”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母神又夹了一颗甜豆子添进她碗里,并未看她,“这世间但凡有违常理之事物,皆不得久驻,尽早回去吧。”
她怔怔的眨眨眼,心头一滞,还未能仔细理解出母神这话的意思,母神已执起酒盏对着她,笑得温柔慈爱,又好像含着说不出的郑重,她忙也执起酒盏,便听母神道,“渊儿便托付给你了。”
母神说完便将盏中酒一饮而尽,她亦紧忙一饮而尽,虽脑袋里还有些迷糊,心底里却是沉甸甸的,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鼻尖泛酸。
她捞上小酒坛再为母神续上一盏酒,抬眼间却见母神正笑眯眯的瞧着她,唔,瞧得她颇有些不好意思~
她耷拉下脑袋自己也添上一盏酒,忽见眼前的案上现出四小坛酒,隔着密封好的酒坛子都闻见醇烈的香味儿了!
她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抬眼看向母神,母神还在笑眯眯的看着她,出口的话语里也满是笑意,“不如你唤我一声娘亲,我便将这酒送你~”
她霎时面上一热,还,还要唤,唤娘亲才给酒喝么?虽说母神很是和蔼可亲,她也很喜欢母神,亦能觉出母神也很是喜欢她,但,但唤娘亲到底还是太难为情了~
母神许是也看出了她的难为情,竟是又笑吟吟的补了一句,“酒窖里还有许多,一会儿让渊儿带你去取~”
她蓦地眼睛一亮,脑袋里飞快的琢磨了一回,母神是造化万物之神,那便是万物的娘亲,即是万物的娘亲,那她唤母神作娘亲倒也是合情合理!
兀自琢磨明白的白浅上神捏起小酒盏,乖乖巧巧的对着母神唤了一声,“娘亲~”复笑魇如花,脆生生的道,“小浅敬您!”
母神朝她柔柔笑着,轻轻的应了声“乖……”,执起酒盏与她轻轻的碰了碰,她美滋滋的将佳酿一饮而尽,余光里好像瞥见母神眼里似有水光莹烁,待她细看便又瞧不见了,想来是她瞧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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