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忽地被推开,随之是一声有些打颤的急唤,“小五!――”
她听得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转头朝门口望去,便见一位生得极美的女子急急进了屋,又急急刹了脚步停在床边十步远处,红着眼圈泪眼汪汪的瞧着她~
她抿了抿唇,莫名的鼻尖泛酸,余光里瞧见师父要起身,紧忙一把拽上师父的袖子,“你去哪?”
墨渊极轻的蹙了下眉,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答她,他只是想起身,并未想去哪,小狐狸牢牢的抓着他不撒手,他便也只好再坐着,微微偏头示意一下,无奈的含笑道,“那是你阿娘。”
她依旧拽着师父的袖子没撒手,转头看向阿娘,听到师父又可温柔的与她道,“穿灰色衣裳的,是你阿爹。”
她看向站在阿娘身边穿灰衣的老伯,老伯板着脸,眼眶好像也有些红,老,唔,阿爹也蓄了胡须,却不及师父好看呢~
她转回头看向师父,忍不住美滋滋的笑了,师父也对她笑了一下,偏头往阿爹那边示意着,“那边穿青衣的,是你四哥。”
她看向阿爹身侧的翩翩少年郎,四哥生得极美,这般对她笑着便更是俊美,唔,不过比师父还是差了一点的~
温温沉沉的嗓音含着笑意又飘进耳朵里,师父说,“穿粉衣的是折颜,方才你见过了,那边穿玄衣的是夜华,你的未婚夫君,长衫,你的二师兄,方才你也见过了。”
她将目光顿在那身粉衣上,没大留意到师父后面的话,她听着四哥同折颜道了一句,“老凤凰,小五的身子当真无碍了?这记忆何时才能恢复?”
她两眼放光的将那一身粉衣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回头,殷切的笑了,老凤凰,凤凰?
她抓在师父袖子上的爪子滑下来摸上师父的手拽一下,眼睛还在紧紧的盯着老凤凰,“师父~十七想要凤羽~”
众人:…………
眼瞅着自家弟弟看过来,折颜狠狠的抽了抽嘴角,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还下意识的拿袖子护住了自己最好看的尾巴,依着墨渊对白家小五那纵容的劲儿,他觉着他弟弟极有可能大义灭亲,是以他这出口的嗓音都有些变调了,“墨渊!你看我做什么!”
白止夫妻俩本是被突然撞进眼里的画面有些惊到,他们进门时,小五正捏着枇杷喂到墨渊嘴边,墨渊正拿指腹给小五擦着嘴角,两人笑眼相望,那副形容生生让他们想起了当年他们方成亲时的模样……
此时夫妻俩回了神便更是心下欢喜,含笑转回身看向折颜,想来折颜看着小五长大,区区几根凤羽定然是不会舍不得的~
折颜再抽了抽嘴角,隐隐觉着此地不宜久留!他将求助的目光递向真真,终是寻到了安慰,真真回了他个稍安的眼神,继而看向白家小五,他这厢正满心感动着,随即便听见真真笑着道了一句,“想要凤羽还不容易,待你养好了身子,四哥给你拔~”
折颜:…………
他身上幽幽一凉,连带得瞧着他家真真的眼神也变得幽怨了,“真真,我平日里真是白疼你了~”
白真回眸瞥了老凤凰一眼,瞧着老凤凰这幅弱小怜人的模样着实有趣,且实在罕见,便又看向自家妹子,笑呵呵的补了一句,“这凤尾上的羽毛最是鲜艳,回头四哥给你做个扇子~”
折颜:………………
白浅忙不迭的点头,堆了一脸讨好的笑,脆声声的应了句,“谢谢四哥!”转回头再看向师父,脸上的笑便又添了几分甜腻,手上捏着的半个枇杷再喂到师父嘴边,还细心的攥着帕子垫在手下接着,生怕脏了师父的衣袍。
墨渊握着近前的小手腕挡一挡,不大自在的蹙了下眉,“吃不下了。”
白浅回头看一眼榻边小几上的枇杷,再看回清瘦的俊脸,一双软眸已是含满了慈爱的心疼,香甜的枇杷肉再往师父嘴边送一送,“都还没吃几个怎地就吃不下了呢,再吃点,好好的补一补~”
众人:…………
折颜抽了抽嘴角,颇有些同情他那不吃甜食的弟弟,忍不住的接话道,“没听说谁家补身子用枇杷补的~”
芙云正拿袖子沾了下眼尾,闻言便笑了,是时候该教小五学一学厨艺了,来日……总不好拿枇杷补身子~
白浅不乐意的瞪了老凤凰一眼,手上的枇杷执拗的往师父嘴边送着,枇杷这样好吃,怎地便不能补身子了!师父这般清瘦,看得她心疼得紧,定是要给师父好好补补身子才是!师父不肯张口咬枇杷还直推她的手腕,一点都不乖,她拿攥着帕子的手扒开师父推着她的手,香甜的枇杷肉贴在师父唇上,软着嗓子哄道,“最后一个,啊~”
众人:…………
墨渊蹙了下眉,未免小狐狸再这般哄小娃娃似的张着小嘴“啊~”上一声,忙张口咬上枇杷,推开唇边的小手,温和的嗓音裹着无奈的笑,听起来却是纵容又宠溺,“真的吃不下了。”她都已喂他吃了七八个的大半个枇杷了。
白浅眨眨眼,将师父咬剩的半个有籽的枇杷肉添进自己嘴里,小嘴儿撑得鼓鼓的,一边咬着香甜多汁的枇杷肉,一边拈着帕子给师父擦嘴,眼里的疼惜都要溢出水儿了,怪不得师父这般清瘦呢,吃得也太少了~
她仔细的将好看的薄唇擦得干干净净,回手拽过小碟子吐了枇杷籽,再拿帕子自己擦着手,瞅着手上的帕子不禁叹了一叹,“师父~你这帕子也忒丑了,明个儿十七给你绣个好看的!”
众人:…………
白止夫妻俩自然是不知那丑帕子便是他们家闺女辛苦绣出来的。
芙云笑盈盈的瞧着失而复得的女儿,眼圈又微微红了,看来不只要教厨艺,这女红也是该教一教了~
她轻轻的叹了叹,又拈着袖子沾了下眼尾,他们家小五啊,如今才算是长大了……
白止背着手自顾自的踱步到矮榻落座,似有若无的哼了一鼻子,这会儿的心境便与方进屋时不大一样……
折颜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好心的指点了一句,“那丑帕子便是你绣的~”
白真睨了老凤凰一眼,有心想安慰一下自家妹子,但诚然,那丑帕子确是出自他家妹子之手~
白浅讶然失声,“怎么可能?!”实在是没办法相信这么丑的帕子竟是她自个儿绣的!
她看向四哥,四哥在笑着,她看向阿娘,阿娘也在笑着,她看向阿爹,阿爹倒是没笑,但阿爹在盯着她手里的丑帕子,她好像瞧见阿爹的嘴角抖了一下……
她木着身子看向师父,师父笑着与她道,“这是你绣的第一方帕子,能绣成这样已是很好了。”
她不大是滋味的撇了撇嘴,有些难以接受这么个丑巴巴的帕子竟是她自己绣的……
她嫌弃的拎起丑帕子,正琢磨着要如何处置这让她丢脸的罪魁祸首,忽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优雅的将丑帕子抢了去……
她抬头看向师父,怔怔的忽闪一下眼睛,恍然想起这丑帕子是方才师父自衣襟里掏出来给她擦手的,唔,师父竟是随身带着她绣的第一方帕子,不但不嫌弃这帕子丑,还宝贝的揣在胸襟里~
她眨一眨眼,悄悄的笑了,伸手抢过师父手里的帕子随手捻个清洁的小术法,再将干净的帕子塞回师父衣襟里,还美滋滋的在师父胸膛上顺了顺,这帕子虽是丑了些,但到底是她绣的第一方帕子嘛,便委屈师父先用着,待赶明儿她再给师父绣个好看的!
墨渊轻蹙了下眉,扶着小狐狸往后推了推,从容起身。
她一把抓上师父的袖子,“你去哪?”
他似有若无的轻咳了一下,“煮茶。”
她抿了抿唇,笑眯眯的松了手,吃枇杷吃得太甜,正觉着有些口渴呢~
一室静谧,静谧得有些微妙……
只有白浅上神丝毫未觉出微妙,伸手捞着个枇杷又吃上了~
甜腻的枇杷香悄然飘散,莫名显得更微妙了……
芙云莞尔一笑,近前坐到榻边,抬手为女儿拢了拢头发,轻轻的叹了叹,复盈盈而笑,拈着帕子沾上闺女嘴边的枇杷汁,又伸手接了闺女口中的枇杷籽,疼惜的笑着问,“还要么?阿娘给你剥~”
白浅摇摇头,吃得有些腻,朝阿娘递上个乖巧的笑,伸手抓上阿娘的手,虽是想不起从前的事,但她方才第一眼瞧见阿娘,便觉得这个好看的女子定是她的阿娘呢~
她往阿娘身边凑一凑,挽上阿娘的胳膊,糯糯的唤了声,“阿娘~”
方才阿娘在擦眼泪,她都瞧见了……
芙云笑着应了声“乖~”,手抚在女儿手臂上拍着,长长的舒了气息,满心的庆幸,她的小五,总算是救回来了,从前的事忘了也未必是坏事,如今小五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从前的事,忘了也好……
白浅半边身子都歪在了阿娘身上,忽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拽一拽阿娘的手,抬着精致的下颚往矮榻上背对着这边煮茶的师父身上点一下,“阿娘,他真的不是我夫君么?”
墨渊正斟着茶,汩汩水声极轻的淡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心下无奈的笑了,适才在后山摘枇杷时,她便一直在问着他是不是她的夫君,如今竟是还不相信的要问问她阿娘,眼下夜华过来了,她便也不会再将他认错了……
众人皆若有所思,折颜也是这会儿才觉出不妥之处……
芙云侧回身看了墨渊一眼,又瞥了眼站在远处的夜华,伸手将女儿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无声的叹了叹,抬着下颚往门口点一下,缓缓的柔声道,“那个,穿玄色衣裳的那个,才是你的未婚夫君。”
白浅疑惑的顺着阿娘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蓦地睁大了眼睛,门口的位置本就光线暗了些,那少年郎又是一身从头黑到脚,实在是太过不显眼,是以她便一直没有留意到那厢还站了个喘气的!
夜华自打进屋便一直在看着白浅,心中百味杂陈,两年前与魔族那一战,他醒来后已是身在洗梧宫,本欲立即再赶过去,却被伽昀拦下了,伽昀言他已睡了十日,那日墨渊被金芒卷进去后,不出片刻便将她救了出来,只是她伤的极重,已被墨渊带回昆仑虚医治。
伽昀言当日昆仑虚着人来请过他,但被母妃拦在宫外并未让人通传,而待他匆忙赶来昆仑虚时,她已同墨渊一道闭关疗伤了。
方才过来的时候他已知晓她忘了过往,可此时看着她与墨渊相处的形容,不止无半点生疏,反而比从前更亲密,回想起从前她忘了他的时候,初见他时的疾言厉色,他同墨渊在她心中,终究是不能比的。
他知晓此时他们心里都在想着什么,但可能眼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心中所想,如此想来,当真是嘲讽,可即便是嘲讽,心中亦到底还是含了渺茫期盼,她,可会认得他……
一时又是微妙的寂静,恍若悄然流淌的时光都静止了。
白浅一眼不眨的盯着少年郎的脸,足足盯了好半晌,而后咂了咂嘴,摇了摇头,对于自己这般仔细的端详做出了总结,“不及我师父生得好看~”
众人:…………
她看了半晌便是在比着谁生得好看?
那一模一样的脸怎地就能看出来谁好看?
白浅转回头看向阿娘,一双秀眉微微拧着,“未婚夫君?”
芙云点了点头,轻轻握着女儿的手摩挲着,含笑应了声,“嗯。”
白浅的弯眉更拧了一点,揣了一肚子的疑问和不乐意,“能退婚么?”
众人:…………
夜华垂握在袖袍里的手一紧,默然垂了眸。
墨渊手中的茶盏似是微顿了顿,缓缓抬眼看向夜华。
白真同折颜对望了一眼,笑了。
芙云抬手抚上闺女的头发,应得依旧温婉含笑,“能退。”
白浅总算是松了口气,挺直的狐狸腰也倏地懒散了,拽着阿娘的手摇着,笑眯眯的脆声道,“退了吧!”
芙云应得没有半分迟疑,便似闺女说的是今晚想要吃什么一般,温温柔柔的笑应道,“好,待你养好身子,便让你阿爹去给你退婚。”
白浅忙不迭的连连点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要眨出小星星了,阿娘待她可真好!她说什么阿娘都答应呢!唔……
她忽地眼睛一亮,偷偷的瞄了一眼师父的后脑勺,扭扭捏捏的挪着身子往阿娘身边拱一拱,爪子拽上阿娘的袖子揪巴着,半是告状半是诉苦的哼唧着嘟囔,“阿娘~我想让我师父做我夫君,但我师父不答应,你能不能帮我跟师父说说~”
众人:……………
墨渊微微蹙了眉。
坐在对面的狐帝却笑了。
芙云拍一拍闺女的小手,面上的笑意更欣喜,应得也更是爽快,“好,你先养好身子,待你养好身子,阿娘同你师父说。”
墨渊:…………
白浅粲然而笑,娇软的小语调里满是甜腻的笑,“谢谢阿娘~”欢喜的看向师父,师父正抿着茶,她本也有些口渴,眼下瞅着师父在喝茶,便觉着更渴了,于是懒洋洋的道,“师父~我也要喝~”
折颜挑着嘴角笑了一笑,往真真身边踱了一步,状似替自家弟弟抱不平道,“瞧瞧你这妹子,便没见过谁家的徒弟使唤师父,使唤得如此顺手的~”
白真微微一笑,笑得颇为自得,他一手带大的人,自然是出息的~
芙云也觉着闺女不大像话,嗔笑着睨了闺女一眼,款款起身给墨渊腾了位置~
白浅不耐的瞪了老凤凰一眼,暗暗的磨着狐狸牙做了个决定,定是要让四哥拔秃了他的凤尾!她这怎么能是使唤师父呢,真是不会说话!她心疼师父还来不及,哪里舍得使唤师父~
她转回头再看向师父,师父正搁下手中的杯子,竟是要去够新的杯子给她倒茶水!
她登时心尖儿一酸,蓦地皱了眉,委屈巴巴的嚷嚷道,“我要用你的杯子!”
他还特意去给她换新杯子做甚,莫不是在嫌弃她么?不是方才一道吃了枇杷,怎地此时又嫌弃她了!
墨渊蹙了下眉,心知若是不依,她定是要与他闹,便也只好搁下新茶盏,抬手将自己的盏茶添满,起身去喂磨人的小狐狸。
白浅就着师父的手喝光清甜的茶水,心下还是觉着委屈,于是伸手拽上了师父的手,预备再也不松手了!
墨渊垂眸瞥了眼捆着他手的小爪子,轻轻挣了挣,小爪子攥得更紧了……
他暗暗抽了抽嘴角,拈着茶盏的手拂上捆着他的小手,“还要么?”
白浅拿另一爪子也抱上师父的手,乖乖巧巧的摇了摇头,拉着师父往身边拽,“师父~我有点困了,你陪我躺一会儿~”
众人:…………
眼下这还站了一屋子人,白家小五便将墨渊往床上拽……
折颜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墨渊,你看好了?就只是没了记忆?脑子没事儿?”
白浅倏地皱了眉,狠狠的瞪了老凤凰一眼,“你才脑子有事呢!”
白真不乐意的拿胳膊怼了老凤凰一下,“怎么说话呢!”
折颜将小丫头醒来的这一番反常举动皆想了一想,而后厚着脸皮顶着那三位不善的眼神,幽幽的近前搭上了小丫头的手腕,倒不是他信不过墨渊的医术,只是隐约想起了一个说法便有些好奇~
白浅嚷嚷了一嗓子,“哎呀,你做什么!”嫌弃的甩着腕上的凤爪却没能甩开,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师父,委委屈屈的撇了小嘴,“师父~”
墨渊轻蹙了眉,抬手挡开折颜的手,回手间掌心里似是掠过一抹鲜艳的红。
折颜险些一抖,眉心跳了好几跳,碍于颜面,他忍下了,默默的将这笔账给记下了……
白浅举着获救的手腕送到师父手里,娇气的撅着小嘴哼唧,“疼~师父给十七揉揉~”
众人:…………
折颜再抽了抽嘴角,踱回真真身侧微微歪了身子,“你们九尾狐一族,有没有那种,初生的小狐狸崽子醒来后会将看到的第一个人当作娘亲的说法?”
眼下白家小五黏墨渊的形容,他瞧着便像是未断奶的娃娃黏着娘亲……
白真瞥了老凤凰一眼,凉飕飕的反问,“你们凤族有这说法?”
眼下小五同墨渊这般亲近,他倒是觉得甚好,若是小五同夜华这般亲近,他才是要犯愁了~
折颜瞧着在给小丫头揉着手腕的自家弟弟,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一直站在众人身后默默抹了好几回眼泪的二师兄,听着小师弟念叨着要让师父做夫君也丝毫未觉出不妥,只当十七是伤的太重病糊涂了!眼下瞧着十七这幅娇气黏人的小模样,眼里便又泛了泪光……
折颜上神方才这话说的声音并不大,但他正好站在近处便全听见了,于是忍不住怀念的感叹道,“十七虽是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但这性子可是跟从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从前十七便惯爱黏着师父,若是赶上有个小病小灾的,便更是黏得厉害,咱们一众师兄弟私下里都说十七是师父的小尾巴呢~”
他这最后一句话出口时已是不知不觉含了笑音,眼瞅着前头的几位除了太子殿下,皆转回头朝他看过来,他对上师父威严的目光时,才意识到自己这话中的不妥,且还将师兄弟们都给给卖了……
他猛地打了哆嗦,抬手行了弟子礼,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句,“师父,弟子先去备茶!”未敢等师父应声便慌忙的遁了!
白浅听得欢喜,不自禁的抿着小嘴笑着,深以为能做师父的小尾巴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她美滋滋的拽着师父的手往床上带,还贴心的往床里挪了挪身子,一手拉着温热的大手,一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眨巴着一双熠熠生辉的水眸痴痴的将师父望着,“不挤的,能睡得下!”
墨渊:…………
折颜轻笑了一声,转身看向老兄弟,“咱们去大殿坐坐?别扰了他们师徒俩小憩~”
白止闷头起了身,心下有些复杂……
芙云笑盈盈的转身出门,白真随在阿娘身后,迈出门口行了几步又顿住,侧回身瞥上一眼,见了一抹玄色方回了身,眼下那位倒还算识趣,也省得劳烦他送一送了。
墨渊看向最后出门的身影,无声的叹了叹,收回目光看向小狐狸,浅浅的弯了嘴角,摊开掌心送到她面前。
白浅蓦地眼前一亮,伸手捏起师父手心里躺着的一根鲜红鲜红的羽毛,惊喜的抬起头看师父,“哪来的羽毛呀?”
他嘴角抿着柔软的弧度,眉眼里尽是宠溺的笑意,“凤羽。”
她惊讶得张圆了小嘴,“老凤凰的?!”
他含笑额首。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羽毛,再抬头看向师父,昏沉的睡意都散了不少,笑眯眯的跪起身子往师父身前凑了凑,爪子勾上师父的脖颈,好奇的眨巴着眼睛问,“师父是何时拔的?十七怎地没瞧见~”
他偏头躲一躲近在咫尺的小脸,不禁低低的笑了,拉开脖颈上小爪子扶她坐好,温厚的嗓音里也含了笑,“他与你诊脉的时候,不是说困了,睡吧,师父守着你。”
她抿着小嘴笑着,乖巧的点点头,手里攥着羽毛四下瞧一瞧,而后宝贝似的将好看的羽毛别在了窗格上,回身拉上师父的手,“师父~你喜欢睡里边还是睡外边?”
他眉心跳了一跳,轻轻拂上拽他的小手,“师父不累,十七自己睡。”
她倏地拧了眉,两手都攥上师父的手,心底里隐隐的疼着,执拗的急切道,“怎么会不累呢!二师兄不是说我睡了整整两年,师父便寸步不离的守了我两年……”
那会儿师父抱着她回房时,路上飘过来一阵枇杷香,她惊喜得让师父带她去摘枇杷,而后师父便抱着她去了后山,原来后山不只有枇杷树,还有好大一片桃林呢,她同师父摘了枇杷回来时正好撞见了二师兄……
她抿了抿唇,眼前浮现出方醒来时看到的师父,心底里疼得更甚,直疼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见她耷拉下小脑袋,疼惜的轻轻挑了眉,拢着小手握在掌心,含笑哄着,“师父真的不累。”
小狐狸红着眼睛抬起头看他,还微微撇着小嘴,似是下一瞬便要哭出来,他看得心疼又无奈,亦有些好笑,瞥一眼她的小床,似有若无的蹙了下眉,着实是小了些。
他弯腰褪了靴,回身扶着小狐狸躺下,拉着被子为她盖好,自己占了个床边方侧身躺下,小狐狸已是钻进他怀里,还将被子也盖到了他身上……
这幅形容实在太过,亲密,他蓦地僵了身子,不自觉的将呼吸放得极轻,心跳却是清晰的激越,虽说那两万年里小狐狸常常不管不顾的扑进他怀里,可如眼下这般,躺着,还是头一回……
她委屈巴巴的撅着小嘴再往师父怀里拱一拱,又紧忙往里挪了挪身子,拽着师父往里躺一躺,再拱进师父怀里,爪子紧紧的抱上师父的腰,闷闷的软声嘟囔,“师父~明日给十七换个大点的床~”
虽说她觉着这般与师父挤在一处挺好的,这小床也足够了,但怕是师父睡得不舒服呢~
他将身上的被子往她身上挪一些,无奈的笑了,手隔着被子覆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低低的应,“好,睡吧。”
她不自觉的再往师父怀里蹭一蹭,额头贴在软茸茸的胡茬上,小脸拱进温热的脖颈里,踏实又安心的阖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将爪子捆得更紧,似是生怕师父会突然不见了。
颈边的呼吸轻柔绵长,小狐狸竟是一下子便睡着了,他伸手探了她的脉象,轻轻的舒了口气,想来是她醒的过早,身子太过虚弱。
他微微往后挪了挪身子,小狐狸哼唧了一声便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倒是当真像个小尾巴。
他垂眼看着缩在颈窝里的小脑袋,好笑的挑了下眉,脉脉的笑了,浅淡的笑意里满是温厚的宠溺,拉着被子往上带一带,手覆在柔弱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的慢慢拍着……
她醒来时将他认作夫君,他本以为她是将他当成了夜华,可方才夜华也在,她却说要退婚,依旧认定了要他做夫君……
便似她那次深醉,亦是只要他这个师父。
他也是恍然才想起,那时,已是生死一念,她说,让他带她回昆仑虚……
怀里的小狐狸又呢喃了一声师父,听得他心头酸软,他下意识的揽着她往怀里带一带,她虽是记不起从前的事,对他却是仍似从前一般,甚至比从前更亲近……
他不觉轻轻的叹了叹,复淡淡的笑了,倒是有些被这小狐狸给绕糊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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