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得失

如果把爱情比喻成风筝,那么每一次的争吵、每一次的逃避,就是在风筝上扎的孔。直到耐力精力都被耗尽,直到谁也不愿意再拿起那线轴,千疮百孔的风筝终得以休息。

得以休息,却不甘仅此。不甘仅此,却又不得不如此。

研究所的食堂内,礼瑜然纳纳地卷着盘子上的面条,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对纪晗说:“纪晗,像刚刚那样的事,以后别再做了。”

“刚刚什么事?”纪晗看着对面低着头,像在很认真研究意大利面的礼瑜然疑惑道。话一出口,就见原本认真的人神色更加认真了起来,“挡在我身前。”她闷闷地说。

就是指她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吗?那个时候纪晗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只是不想让她受伤害而已。礼瑜然说以后。纪晗忍不住有些自嘲地勾了唇,她们还会有以后吗?她看着礼瑜然就像在看一缕风,而风又会把她们的风筝吹到哪里去?

她才又记起,她们的风筝已经破损不堪、飘不起来了。然然,我伸出手了,可你总是从我指缝间溜走。我们的票根早到期了,就连末班车也上不了。

纪晗敛下眼眸,不想再继续无意义的谈话,“快吃吧,我要去忙了。”就此岔开了话题。她咽下了嘴里的最后一口饭就像是在咽钢针。

沉默了一瞬,她又忽然说:“那个外套,你喜欢的话就留着吧。”

真是奇怪。要是放在一个小时前,礼瑜然听见一定会很开心、很惊喜,可是现在却让人感觉纪晗是在颁布纪念品,像在说:“拿好,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甚至都不用考虑,礼瑜然直接回绝,“我不要。”纪晗在心底叹了口气,淡淡说:“不要就扔了吧。”“我不要。”“你又在任性什么?”疲惫感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那般,在心底与纪晗打起了招呼。

礼瑜然像是被丢弃的小狗,全身心都被毫无准备间忽然袭来的雷阵暴雨淋了个透。纪晗不原谅她,天空就永远不会放晴。

她抬起了头,看向纪晗的眼眸里像乌云密布的天空那般灰茫茫“不任性了,你就会愿意让我靠近吗?”

应该庆幸这时纪晗的手机很是时候地响了起来,才阻断了她原本即将说出口的话。电话那头是组员提醒她要回去工作了,眼看眼前的人也没有胃口再吃下去,纪晗边起身边有气无力地说:“我送你出去吧。”

一路上,纪晗始终没有回答礼瑜然刚刚的问话。沙尘暴卷起的时候,礼瑜然松了她的手,现在尘埃落定了,她又看见了她,谁来教她是应该先指责、还是先关心?

进来的时候礼瑜然的心情就像是在去往旅行的飞机上那样兴奋又开心。现在旅行结束了,多不舍她也无可奈何。

研究所门外,礼瑜然叫住了纪晗的背影,定定地望着她:“纪晗,外套我一定会还你的。总有一天。”说完头也没回地走了,纪晗那么聪明一定会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的。她心想。

不顺心的事今天也发生了太多,酒吧里,来了位不速之客。“不错啊,搞得挺好的吗,小妹。”男人站在门边打量着酒吧的内饰,边开口赞扬。

眼前的男人看着就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错觉,纯黑色的狐裘很长,让人忍不住想把它小心给端起来,害怕拖到地板弄脏了。狐裘之下是贴身的黑色西装,宋合此刻却无意欣赏它精致到完美的订做西服,戒备地道:“你来做什么?”

男人邪魅的薄唇轻轻一勾,他直径走向吧台看着宋合在打趣:“啧啧啧,真是目无尊长。这么久没见,叫声哥不过分吧?”

“滚,你不是我哥。”宋合的语气像是在和空气说话。男人却无所谓地耸耸肩,无视了她驱赶的意思,在她身前坐了下来,随即从怀里抽出了一张婚宴的邀请函“喏,你哥的。”

宋合一怔,几乎是从男人的手上“抢”了过来。打开一看,宋之彦的大名赫然躺在里面,那是她同父同母唯一的哥哥。“怎么会?哥不是应该和小语……”宋合从邀请函上抬眸直直地望着眼前似笑非笑的男人,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做假的证据。

男人见宋合如此好似在看什么好笑的事,他伸着懒腰站了起身,笑着慵懒地道:“你别这么看我,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小妹,那老爷子快不行了。”他突然冷哼一声:“你该庆幸。你哥和林家虽然一纸婚约却算是保全了他在宋氏的位置。”

该做的都做了,他不过是领了命来交东西。主人不欢迎他,他自然也是无意要久留。才刚打开门,背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宋北,你站住!”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真是搞笑,一会儿让他滚,一会儿又不让他走。宋北收回了手、回过身道:“你想怎样?”

“你明知道我哥对宋氏完全没有要争夺的意思——”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打断“你说什么呢宋合?你哥不要宋氏?那他为什么接受婚约啊?说啊!”一语命中要害,宋合握着邀请函的手在发抖,她的沉默换来了对方的一声冷笑。眼前的男人咆哮过后忽然变得温文尔雅,让人不禁不寒而栗“小妹,我们婚礼见。”

人走后,宋合愣在原地没有动。她脱离宋家脱离得早,为的就是避免参与到这些权利争夺的勾心斗角,她哥是长子,自然就没有她那么幸运。宋北刚刚说老爷子快不行了?她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家了,什么时候原来他也会有病倒的一天吗……

怕是宋家的人都在庆幸吧,宋氏那么大一碗饭,就算分不到最大的盘子光是靠捡残渣也都够了。不行,她要去找她哥,必须要问清楚。

“阿净,我出门一下。”好在天色还不是很晚,应该赶得及在营业前回来,宋合朝阿净喊了一声便出了门。

宋氏集团楼下。

偌大的写字楼里,宋合被前台拦了住。“不好意思,您不能进去。”其实这也不怪前台的小姐姐,宋合踏入宋氏的次数就算以年来算都未必有一次,不认得她也是情理之中。

宋合一时间有些无奈。不想为难人,更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略微思忖了一会儿,她对前台道:“没事,我打个电话。”

一通电话下来,不一会儿不远处的电梯就开了门,走出来一个精干的女人。她走到了宋合的面前,微微弯了弯腰像是在行礼:“小姐,请跟我来,宋总在办公室等您。”这一举动把前台的妹子都惊呆了,一时间手忙脚乱“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怠慢了实在对不起。”边说边像招财猫的手一样在鞠躬。

宋合站在那里像是被冻僵的铁柱,她赶忙扶住了那前台的妹子“没事的、没事的,你很尽责,不过是在做你该做的,别对不起。”确保那人停下动作后,宋合才偷偷松了口气跟着秘书进了电梯。

顶楼整个楼层都是专属于总裁的办公室,宋合虽并非第一次上来,却还是难免被惊讶到。“小姐,请。”秘书把她带到了门口又是一鞠躬,就下去了。

突然被当成公主一般来服侍,宋合很不习惯,感觉全身都怪怪的。深吸了一口气,宋合敲响了门,不等里面传来回应就打开走了进去。

闻声响,宋之彦从文件中抬起了头,看向了门口的人惊喜地起身走了过去。许久不见,宋合好似越来越意气风发了。他欣慰地笑了笑,又在心底忍不住叹宋氏就是个吸血鬼,待在里面的人迟早要被吸得一滴都不剩。

宋合接住了男人的怀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开玩笑道:“宋总,你怎么私底下这么矫情的吗?”玩笑似乎起到了作用,宋之彦轻轻笑了笑很快松开了她,边说:“就你古灵精怪。怎么这么久才舍得来找我?”“我不看你忙吗。”宋合往那真皮沙发上一躺,全当自己家那般,丝毫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宋之彦见状只是宠溺地摇摇头,低头理了理表带,才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钱还够用吗?”沙发上的人影瞬间支起了身,看着他的眼神像在看仇人,有点幽怨。

“哥,酒吧的生意很好。我不是说过了吗,不用再给我打钱了。”自从她离家之后,宋之彦每一个月都会偷偷往她卡里打钱,就算后面被宋合退了回来,他也会不厌其烦地一直打过去。

直到宋合有天很生气地和他吵了一架,他才意识到小时候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不点,真的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他的庇护。不知道该骄傲还是先该心酸,宋之彦妥协地笑笑,说:“知道了,我不过是问问。”

“问也不行!”宋合恶狠狠地回道。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神色突然很认真“哥,你真的准备娶林家的大小姐?”“嗯。”竟然回答得那么轻易,宋合忍不住蹙了眉,心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不好受“那小语怎么办?她知道你要结婚了吗?”

宋之彦看着高楼下的车水马龙,灯火通明下那么多身不由己的人,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我对不起她。”背后的视线像是要将他刺穿,宋合有些冰冷的逼问传了过来“她整个青春都赔给你了,你对不起就有用吗?她的青春会回去吗?哥,你怎么能这样……难道宋北说的都是真的?连你也被名利冲昏了脑!”

“阿合,够了。小语的事,我宋之彦一辈子都有愧于她。青春我赔不回给她,将来我会把宋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至她名下。”“哥,你真的好俗、好肤浅。对你来说钱果然是万能的,什么都可以解决。”宋合冷冷地笑出声,她果然真的很厌倦这种为钱当奴隶像狗一样的生活。

她把艳红色的邀请函丢在了桌上,看着窗前的身影没有情绪地说道:“你的婚礼我不去了,祝你们百年好合。”说罢打开了门,离开了宋氏。

漫步在大街上的时候她就在想,为何她哥会突然变成这样?从小时候起,宋之彦就是最不好名利的人。还是他次次都跟她说要她别被金钱牵着鼻子走,生活上比钱更值得去挣的是时间。别自愿地把金钱的镣铐锁上自己的双腿。他教她要去爱、要去恨、要去亲临其境、去看钱财以外不一样的世界。

他怎么比自己先栽进去?想不明白。越想越痛苦。像是总是对你说教的老师在你眼前犯了不可理喻的错误,叫你不知道要怎么再去相信他所说的话,甚至是他所说过的话。

等宋合反应过来的时候,夜色已浓。不知何时,停下的雪又开始纷纷地落了下来。圣诞的气息早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新年的气氛,店铺里挂着的圣诞树、玻璃上粘着的小鹿和姜饼人早就被拿了下来换上了喜庆的“新年快乐”。

现在她可和喜庆一点不沾边,宋合满心疲惫地靠着电线杆卸下了所有力气无力地蹲了下来。让她一个人静静,她想静静。她稳着被冻得有些哆嗦的双手从烟盒里取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边,再凝神用嘴擒着香烟小心翼翼地对准了在风中摇拽不定的火苗,将它点了燃。

如果生命中的火也可以这般容易被从新点燃就好了。“啪嗒”打火机灭了,宋合眼里倒映的光也跟随着熄灭。袅袅白烟从发着红光的烟头缓缓升起,与空气融为一体。大家都在融为一体,混浊与否、或迟或早,大家都融为一体。

令人羡煞的身世,可悲的身世;给予了她所有,却又拿走了所有;垂手可得,同时却又遥不可及;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不可以做。

荒唐至极,可笑至极。该感谢天吗?宋合看着在飘雪的天空,她恨天。泪水自她眼角落下,带走了一些落到面上的雪花。

无人的街道,唯有尼古丁在问津她的伤痛。宋合会接纳尼古丁的关心,而尼古丁会从而知道,她只想要心安。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流出滚烫的泪水,来慰问那从未道出的空寂。

不好意思,各位看官们。作者君最近码字不在状态,所以更新有点慢,请见谅(-.-;)

昨天去拔了两颗牙,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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