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痛楚

眠云纱幔轻绕中,苏者心的脸颊划过葱白的手指,在他下颌处摩挲。

“公主,您还未出阁,这样藏着两个男子,传出去可怎么好。”侍女令心捧着汝窑水瓷盆,担忧的提醒自己的主人。

“怕什么,楚宫里的事,永远也传不到外边。”那女人的手指划过汝瓷里的水,撩落在苏者心的眉间,如同挑弄池中之鱼戏耍,指尖点过他的唇,顺延而下,直到那胸堂起伏处,撑起那衣衫,忽然,被床//上//的男子反手制住。

“姑娘,自重!”猛醒过的苏者心丢开温香酥软的手,拂衣起身。

“大胆,竟敢对公主无礼。”侍女嗔目道,苏者心并不理会,只那女主人扶着鬓边的银点翠镶蓝宝石簪,摆了摆手叫旁人退下。

“阁下可真是无情,若不是本宫,公子如何收拾沸云鼎的烂摊子,动手之前,可想好了全身而退的法子?”那女子妙曼的走到苏者心的眼前,让他没有办法不正视自己的存在。

这是一个不是惊艳却足够雍容的女子,身着素色却价过黄金的常服,看起来既有仙家的简单飘逸之风,也有凡俗之人不识的身价,发丝乌密间只一单蓝宝挽着,皮肤是只有娇贵养着才出的水嫩,年纪尚轻却不爱轻佻桃粉之色,端庄持稳,只眼中的不羁暴露着本性。在女人堆里,绝色之资也盖不过她的气韵。

“若不是公主,他们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那又怎样,起码他们还能蹦能跳,换你来会如何?杀了他们?”她轻蔑一笑,好像眼前之人。是没胆量杀人的鼠辈一般。

苏者心眉峰一冷,楚妱微微慌了神,只转过身,背向着苏者心,收拾神色。

“公主可曾想过,荆门楚氏又该如何交待?楚宗一向避世,如今公主是乱了家规,不怕父亲和兄长回来问罪吗?”

“那就要看公子打算如何了,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之人,若是翻船,江氏在我楚氏的地盘上插入暗卫多年,真闹到仙门之中,也未必全然都是江家的道理,可公子你就不一样了。”她得志满满的转过身来,眼眸中笼着柔情说道:“公子可是在担心本宫?”

苏者心一步上前,压低声音冷看着那女子:“公主生在贵胄之家,还是安享此生荣华,公主与在下,贵贱有别,应该素未谋面,才是最好。”

“素未谋面!?”楚妱的柔情冷了,化作轻蔑一笑:“其如此,深宫空寂,长夜无趣,难得有公子这样俊逸的郎君为伴,不妨就听本宫说一件幼年在云深不知处的旧事。”说罢,她捻起一旁的铜拨,给灵烟炉里添了一些褐色的香料,来掩盖它原本散发出的烟雾之色。看着那由黑转白的轻烟轻盈而上,晕染起过去的回忆。

“记得那是仙督和林氏夫人大婚,父亲带着本宫去赴宴,大人们在前厅说些听不懂的话让人无聊,本宫就沿着无人处闲逛,看见一扇门被劈开一道裂缝,一道窄小到只能让孩子的身形勉强出入的裂缝,里面是一处莲花盛开的宅院,本宫好奇就从裂缝进入院中,看到一个哥哥正对着里面的一幅画发呆,画中人手持一只长笛,而那个哥哥手中握着一柄散发着黑色剑芒的利剑。从那一天起,本宫的命运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够了。”苏者心并不想听楚妱接下来的话。他已经进了最大的诚意规劝这个女子,往后再有种种,便是她自己选择的命运。

“我师弟在那?”苏者心质问道,再次压缩他门之间的距离逼问,“公主可是敢对我师弟如何?”

“放心,他好歹是江家少主,不看公子的情面,也得卖大宗主的面子。不过,他没有你聪明,现在还在昏睡,本宫也累了。”说着转身打了个呵欠,摆摆手道:“旧事总让人费精神,对了,听闻那日之后,蓝家丢了几个孩子,可巧本宫那日在莲花深处听见了男童的声音,正要寻去时,那个哥哥一剑斩落了满池的莲花,声音也就消失不见了。你说本宫要是叫画师画出那柄利剑样式,亦或者直接画出那哥哥的样貌,交给蓝家,你说会怎样呢?”

苏者心一只手隐藏在广袖之中,弯臂在背后,缓步上前,“公主最好如此。”他并不在乎楚妱的背叛,比起蓝忘机知道一切,能拜托楚妱浓情的纠缠,才让他轻松。

楚妱压着苏者心的一只手缓缓放下:“放心,我楚门没兴趣搅弄风云,蓝家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本宫当时不过五岁,又能做些什么呢,比起救不回来的孩子,那个活着的孩子才更让人有兴趣。”说着,从他的手心搬出一块柳叶断瓷,在苏者心的手里压出一道透雪的深痕。

“公主莫怪,适才公主神游,在下不小心碰掉了水瓷一角,想来楚宫所用之物,定然价值连城,者心一定会赔偿给公主。”

“瓷器之物,完整时精美圆润,可是这碎瓷却锋利无比也可伤人,所以公子还是小心,让身边的物、身边的人都不要破碎,省得,弄伤自己。”

楚妱的话停顿了一下,对视着苏者心,气氛凝固的一瞬间,她又笑着打破僵局:“”毕竟一件物件而已,那有公子的手来的尊贵。”说着,抓着苏哲心的手心,倒丢掉那块碎瓷。苏者心本想称此把手抽回来,可那公主却生了力气不肯放手,反而拉着他走了几步,来到妆台之上,用胭脂粉扑点了伤药,涂抹在苏哲心的手心之中。

“公主妆台上,怎么放着跌打药粉。”

她撤下一块白纱,专心包扎了起来:“本宫也是修行之人,平时夜猎难免受伤,着化痕散乃我楚氏独有,可治好所有的伤口且不留疤痕,最是适合我们女子的心意,当然,特殊的灵器打下的经年旧疤也能轻松祛除,比如,公子身上那些要靠灵力遮掩的疤痕。”

苏者心迅速抽回了手,让对面的女子有些失望,这是拒绝吗?被男子拒绝滋味真不好受,平日里自己拒绝的那些示爱的男子们,想来心里也不好受吧,看来,眼前这个男子或许是来找她收账的。

“公子,不用担心,那些伤口,只有本宫一个人看见了,就连我的侍女令心都不知道,而且算算时辰,你以后也看不见了。”说着转身背对着苏哲心,示意旁边就是铜镜,不妨自己解开衣服看一下就是。

苏者心将信将疑,低了低眼眸又抬起,那女子此刻正后背无防的对着自己,而妆台上摆放着各式精美尖锐的发簪,用此行凶,可比碎瓷来的趁手。

女人真奇怪,柔弱的身形,可时时都头戴着可作杀手锏的发式,却永远选择弱势的一方,怀抱利刺而W。

最后他还是犹豫的解开上衣,背对铜镜,果然此刻灵力未施,背上伤口全然不见。

“多谢公主。”苏者心迅速整理好衣衫。

楚妱缓缓转过身,其实自己何必非礼误视呢,刚才不都看见了。她心中偷乐,手下却把化痕散的盒子推给他:“能帮公子涂抹的地方本宫都帮了,那实在看不得的地方若是也有伤痕,公子就自己敷药吧。”

“再谢公主,只是不会有人能再伤我,此等好药还是留着保养公主的肌肤,者心承蒙公主大恩,来日必当相报,只是现在就不打扰公主清净,这就带着师弟告退。”说罢,转身告辞,但从背后被她叫住。

“你现在能去那里,外边全是蓝氏和江氏的人,几日之后便是本宫的生辰宴,想来江、蓝两家来了就不会先走,仙门百家也会陆续赶来,你确定你能这次还能逃的出去。”

“在下为什么要逃。”苏者心依旧背对着她,只她再次移步到他的眼前。

“既然不逃,就在此地等着师门来不是正好,公子这样如此,显然不想看见自己的师长,只能说明你不是在逃,而是在躲,躲着仙门百家。”

“公主,这是我的事。”苏者心的眼神在示警。“公主,在下就再劝一次,你出身尊贵,是枝头的玫瑰,看着阳光沐浴甘露就好,没必要去看脚下的泥土,我身上的秘密,你看到了,就只是看到了,全当是场梦,今日之后,醒了,忘了。”

“那本宫这场梦,可做的久了,就从那个后来才知道叫‘莲室’的地方,那可是有江大宗主灵力和夷陵老祖诡术庇佑之地,而那个哥哥可以再正反两道制衡之下来去自由,才是能集大成之人,成大事者,脚下踩几副枯骨又算的了什么。成王败寇,本就是我皇室的道理。”

说罢,她稳步向外走去,宫门应声而开,只在跨出宫阶的一刻,转身说道:“本宫又帮了你一次,本宫是计较的女子,一定要会让公子还回来。”说罢,门掩而去。

“公主,奴婢始终觉得不妥,寻常男子也就罢了,如此是非之人,留在宫中,怕是会给家门添乱。”令心跟在主子身后,语重心长的劝着。

“如今能破本宫僵局的,只有这样的人了,男人嘛,大多是俗物,偏要有趣,才好打发日子。”

对呀,她是楚妱,楚氏嫡女,正统嫡系的皇族后裔,世袭公主之尊,怎样的男子不可染指呢。危险又怎么样,偏就觉的如此才有诱惑,能与她楚妱并肩的男子,定要是世上的翘楚。她摇晃着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妱儿,冷酒伤神。”楚宗夫人按下女二欲再引的手,命侍从给她换上热汤。

“谢母亲。”楚妱轻轻搅动的汤水,濯濯而饮,无意间瞥见旁边的旁边新换一盆新景。

“母亲新得的这对金嵌琉璃穿珠的梅花盆景倒是不俗,工匠们的手艺越发得意了。”

“喜欢吗?来人,送到公主房中。”

“不必了,谢过母亲,女儿又不是见什么就要什么的小孩子了。”

“本来就是给你的。”楚宗夫人放下银箸,用锦帕点了点唇角,继续说道:“是一早瀚海图氏的老宗主命人送来给你贺生辰之喜的。”

听到此言,楚妱即刻放下手中羹匙,“梅花是冬时之物,如今是初夏,不合时宜,令心,拿下去。”得令,侍女令心却呆立在哪里,怯怯的看着老夫人。

“妱儿说的不错,确实现在不是赏梅的季节,搬下去吧。”

“是,夫人。”侍女赶紧照做,只听得老夫人又吩咐旁人道:“从心,换那盆一道送来的掐丝海棠盆的玉石牡丹,来给公主赏看。”

“牡丹太过热闹,用膳的时候安静为宜。”

“那就搬翠雕白菜来,正好可以佐餐。”

“不必折腾了,只是个寻常生日,翰海图氏太过破费,这些礼物女儿消受不起。”

“这有什么,假以时日,等你嫁过去的时候,这些添到嫁妆里,一并又还给图家,这便宜,我楚氏可不在乎。”

“母亲。”楚妱眉宇间显了急色,示意左右退下,“您不是答应我,这桩婚事另作他议吗?”

宗夫人握起女儿的手:“图罗公子乃瀚海图式的嫡独子,未来宗主之位非他莫属,也只有你这嫡女的身份能与之相配,若是在旁支里择选的堂姊妹,怕是在打图家的脸面。”

“那女儿就去求父亲,退了这门联姻,只道我楚氏没有女儿有福分做这未来图宗夫人。”

“我的儿,莫要任性,自古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放眼这仙门百家,能配的上我楚氏门楣的能有几个,和你年岁相当的适婚男儿更是少而又少,图家占据北方,我楚氏雄居南地,图楚联姻,岂不两下相宜。”

“母亲,我楚氏一支本就是无意江山之争才遁入仙道,如今这般算计岂不违了祖训,母亲只考虑家族利益,不为女儿着想吗?”楚妱负起的背过脸去。

“正因替我妱儿着想,左右挑选之下,才觉图式可堪一二,仙门四大家族聂家先放一边,金家宗主未婚无子,且年长与你太多,江家那孩子又太小,只怕乳臭还未散去,蓝家……”说到这里,宗主夫人不禁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那长女楚息,实在不愿自己另一女儿也和蓝氏再有瓜葛。

“这几家之外,秦家少主已有婚配,刘氏内宅太乱,再有几家的弟子资质平庸,选来选去,也就只有图氏公子还算出色。”

“可是哥哥已经修书回来,说是在蓝家清谈会上又见那图罗,虽有三分本事,却有十分脾气,性烈不堪,还被江、蓝两家好一顿比落,得罪了半个仙门,这样的男子,若是嫁他,岂不让人笑话。”

“男子,有几个年轻时不张狂的,斗狠比凶皆是因为还未成家立业,一时义气之争,不代表一辈子不如人,且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母亲希望妱儿得一个好夫婿,但不要是最好的那个,太倾心于优秀的男子,最后得不到,会一生抱憾,即便是能站在他旁,可还有一句话叫‘悔叫夫婿觅封侯’,这点,就算是仙都也要为了家族大义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没人能例外。所以,我的妱儿,母亲不希望你走上你姐姐的老路,别去看太高的地方,只看眼前就好。”

提起姐姐,楚妱知道戳中了母亲的伤心处,她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听话的说道:“母亲不必担心,女儿一定会在这仙门之中寻一个好男儿托付一生,绝不会委屈自己嫁给貌合神离的丈夫,女儿会为自己而活,不会委屈的。”

“这点,你倒是比你姐姐想的开,听说你房中藏了两个‘好物’,可是真的。”

楚妱从母亲的怀抱里抽身而出,毫无惭愧的说道:“什么都瞒不了您的眼睛,女儿是公主,养几个男宠不是正合身份吗?”

“喜欢就留着,反正楚宫里的事情飞不出这高墙,只是你的生辰宴仙门百家都会来,那时候可要捂好。”说罢,宗夫人唤了从心等仆从进来,扶自己回宫休息,楚妱跪安。

“公主,看来夫人还不知都两位公子的身份,可宗主和少宗主就要回来了,他们在蓝家早就见过两位公子,仙门百家也见过,那时候可就瞒不住了。”

“瞒不住的事情何止一件,边安的消息可回来了。”

“回禀公主,沈护卫传信说是这次一定要当面禀明公主。”

“本宫不想见他,没告诉他吗?”

“奴婢已经说了,但是沈护卫这次很坚决,说是公主若再不见他,只怕会祸及楚氏一族,想来绝非小事。”

楚妱无语的闭幕摇了摇头:“罢了,备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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