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很快恢复了平静,“知道了,松开。”温宁放开江澄,恭敬俯首在一边。
“只有这个办法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尽快。”江澄闭上眼睛,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江忆更害怕。周围众人亦不解,只有花落的脸上结满霜意,缓步走向前,面容像一朵突然暴露在冰雪之中的玫瑰,凌霜看着阿忆,看穿了一切,做最后的犹豫。
“花落哥哥,你怎么……”江忆还未问完,忽然肋下徒然一冷,他缓慢的低头确认,花落手如冰刃正插在自己肋下三寸!
“阿忆!”
“住手!”蓝氏同时失声,而温宁拦住了蓝家众人。
“疼……”巨大的痛觉撑开了阿忆的嘴,让他失声求救,本能的向自己的父亲喊疼。忽然明白,这就是父亲的授意,江忆心裂如撕,难道这就是爹爹刚才所说的‘没办法的办法’。
爹,你好狠的心。江忆的眼睛里流淌着不解,从内心里他觉得父亲还是爱他的,即便还有魏无羡父子,可自己始终是亲儿子呀,难道虎毒真的会食子!?
江澄挡住蓝湛,蓝湛怒道:“江晚吟,你疯了了吗?”
江澄并未理会,他的眼睛里封印着泪,因为眼泪会拖慢他的速度,他躲开儿子求救的手,快速摘下腰间的锁灵囊,快速取出一物,分为两半。
江忆还未看清,口中已经被强行塞下什么,等到父亲也吞下时,他才看清,那是置换菇,此刻置换的定然痛觉。江忆赶紧往出吐,却被死死捂住嘴,老爹江澄顺着他的脖子让他吞入腹中。巨烈的痛觉瞬间转移,江澄咬紧了嘴唇。
“爹!”痛觉被抽走的瞬间,阿忆被父爱贯穿。
“江澄!”蓝忘机扶住倒地的江澄。此时已经是**凡胎的江澄只能用肉身承载本在他儿子身上的痛觉,不住的痉挛让他甚至无法将讨厌的蓝湛推开。
清脆可听的一声‘咔嚓’之声,花落从江忆的肋下扯出一根血红的断骨。江忆捂着伤口,正要扑向父亲,被花落反手拉住,“先止血!泽芜君”。
“走开!”江忆挣扎着,殷红的血流入地上的血海。
“你不止血,痛得还是你爹!”花落提醒,江忆方才醒悟。蓝涣按住阿忆肩中俞穴注入灵力,让受伤的经脉开始闭合以止住血涌。
江澄却已经没有可以感知灵力的金丹,所以在场所有的修士无人能缓解这个凡人的撕裂之痛,而他的儿子却还并不知此事。为了瞒住江忆,江澄不能表现出过多的疼痛,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看出端倪。可江忆的心却还是痛,他不解,父亲这是在做什么?若不是此刻与大伯父灵力想通,强行分离,会乱了施救之人的真气。阿忆仙子就要扑过去,抱住父亲问问他到底为何?
花落把这对父子看的分明,“痛吗?记住那一瞬间的痛苦,情爱之痛,便是如此。”说罢,花落将断骨丢入汝瓷鱼缸之中荡涤血液,再捞出示众,那白骨之上,刻着一段黑色文字。经历过璃家惨案的人,便都明白了。
度灵结束,靠着蓝涣注入身体的灵力,江忆稍稍恢复力气,便向自己的老爹爬去:“爹,你这做什么!痛不痛,臭爹爹!”
“臭小子,闭嘴。”江澄的呵斥是那样无力,眼里是藏不住的慈爱之情,他颤抖着摸儿子那小脸:“别担心,伤在儿身,痛在父心,做了你的爹爹,比这痛都过去了。”
“江少主,你若不想让江宗主的罪白受,就要好好来听我接下来的话。”花落把带着余温的断骨拿给江忆看,“此乃诡文,只有修习诡道之人才看得懂,这骨上刻的是一种名叫‘背离’的诡术,乃诡道上乘术法之一,施咒之人与你有了盟约,你若违背誓言,说出了不能说出的话,这根肋骨便会化为一节炸药,将你碎S万段。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肯相信我们说的话吗?”
“我……”江忆说不下去了。自己父亲用切肤断骨之痛来让自己相信,江忆没法在如此沉重的父爱面前说出自己执着的话。
“你可知琉溪璃氏?”思追问。阿忆点了点头,虽然是仙门小家,但因为家主璃清出身蓝氏,多少还是有些名气。
“当年苏者心在内的一群孩子遇险,正是为璃清师兄所救,之后很快,师兄拜别师门,再无归来。就在几日之前,璃氏全族被灭,皆是因‘背离’之咒应验。巧合的是,璃师兄不久前已经将救人的细节告知于我。当夜在他赶到之前,妖兽已经被人攻击,当时在场的孩子,如今只剩苏者心,他的修为几何,你最是清楚,你说,会是谁攻击了妖兽。”
骤问璃氏惨案,阿忆一时语噎,见他还是犹豫,花落开口:“你若还不信,那我们一试便知。你好好想想,你可曾答应过苏者心什么?或者你们心意相通之处的、只有你们知道的秘密,只要你想到的,就说出来。”
“我答应……”江忆迅速的思索,强大的记忆力,让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简单。心意坚定之处太多,该如何开口。
“我想我……会永远相信他,任何时候都站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不悔。”
断骨上的文字又黑了些,如刀笔刻进了肋骨。江忆看到了那变化,好恐怖。
“好,现在你说。苏者心。”
“苏哲心。”
“我江忆。”
“我江忆。”
“此生再不信你一言,不愿与你同天,离你弃你,悔与你相识!”
江忆说不出口,他动着唇,却不愿发出声音。
“孩子。”痛苦之中,江澄握紧了儿子的手,“爹和你就打这一次赌,若你赢了,爹再也不会阻拦你和他在一起,还会让他登堂入室,成为我江氏入幕之宾,无论你与他怎样,都成全你。若你输了,该如何抉择,也随你。但是,我只是想知道,我儿子到底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我想让我儿子看清楚,爹,求你,睁开眼睛一次,只一次。”
“爹,你别说了。”江忆受不住江澄的温言,这还不如打他一顿。
“我相信苏师哥,所以我说。”
“先等等。”花落将断骨丢入鱼缸之中,另用一樽白瓷广口瓶将水中鱼儿收入其中安置。
“现在可以说了。”
“苏者心,我江忆,再不信你,与你不共戴天,离你、弃你、此生最恨与你相遇。”
话音落下时,汝瓷鱼缸,炸碎在江忆眼前。
飞溅的冷水浇在江忆的脸上,如泪一般。
“这就是应咒。”花落替江忆失落,“看来,小公子,你也不是那幸运之人。”水翁中的鱼儿提前被救走,只有不易挪动的莲花被炸碎了花瓣,江忆看着那残朵,任冷水横流,冲刷着血迹,如一条血河飘荡着一片花瓣,流在阿忆的身边。
阿忆轻轻捡起那莲瓣,握在手中,看着花瓣之上的血露珠,良久不语。
“父亲,孩儿游历许久,听闻当年你也曾怀疑过魏伯父。”
“是,那应该是我一生的错误。”
“如果一开始你的相信坚持不移,他不会选择一个人留在LZG。”
“当年过江家倾覆,我身为江家独子,不能放任家族使命不管。而诡道乃非常之道,江氏重立不久,我不能冒大不韪收容他。”
“所以,父亲你的遗憾是不信,而大伯父。”江忆转眸,“你是不是从未怀疑过敛芳尊。”
“从未,或许我相信的是我认为的那个人,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也许并不认识。”蓝湛答道,“如今,大伯父只希望你不要犯傻,该看清楚时一定要看清楚,不要骗自己。”
“不,大伯父你的的遗憾是太信,你至于信任崩塌时,伤的是你自己。而父亲则是不信错了人,所以才会伤了对方的心。孩儿江忆承两位尊长教养,不回再犯同样的糊涂,绝不辜负别人,也不会被人辜负,他的心如何,孩儿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我要看清楚,我身边之人,到底是什么样子。除此之外,我谁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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