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应该亮了。”苏者心立身于境泽墟,闭着眼。这里是楚氏禁地,一片空灵的灰色烟墟。据说是楚氏皇族对失去一切的恐惧所化的世界,在这里,对失去的恐惧会被放大到无穷,甚至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无穷无尽的失去之感,空墟会侵蚀人的心,让人害怕的想哭,甚至自杀。不过,苏者心显然不受影响。
“今日是公主的生辰大宴,可惜了。”
“不过是些金银浮华堆砌的喧哗,清净些也好。”境泽墟并不能拿楚妱怎样,她来的习惯了,甚至是在这里,她想清楚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此刻,甚至很美好。她看着苏者心,有这样一个人陪伴,淡淡的度过一个生辰,竟是极好。若还能奢望些,淡淡度过此生是最好。
幼时,母亲曾带自己去皇室省亲,虽然他们这一支脱离皇室已久,但当时中宫皇后蔺后乃母亲的同宗族妹。蔺后原本随着皇室庶支的夫君流落民间,潦倒之际,唯楚老夫人念及情分赠了金银,让夫妇二人得以喘息。而蔺氏皇后注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扶持夫君投靠宗亲兵权之贵,一步步走到了权力之巅。登极时,唯一盛情感谢的只有楚氏,而楚老宗主恪守家训,不再与皇室往来,因而只有楚老夫人带着女眷也就是楚妱入宫赴宴。当时楚息已成婚,夫家亦不入尘世纷争,因而得以公主封号的只有楚妱,并且被收为皇后养女,正巧皇后只有一嫡子,再无其他。因而楚妱的公主之尊,荣宠无比,登基大典上,她的位置仅次于皇后。无数的人注视着她,因为皇后唯一养女的身份无疑向天下人说明,她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的皇后,而一位仙家出身的未来皇后更让人好奇与臣服。但是楚妱却看向蔺后和楚皇,那是如此旗鼓相当的夫妻,帝后携手俾睨天下的盛景一直刻在楚妱的心头,皇后之位并没有多么诱惑,而得一位开创盛世的伟岸夫君才是此生之幸。她要成为那样的人,站在耀眼的人身边,共享他的荣光。因为,她想去爱那样的人。
而现在,她也那样看着苏者心。
但苏者心的脸是冷漠的,虽然察觉到了她目光,却只淡淡的一句:“生辰快乐”。
“即贺我生辰,不如送我一件礼物”。在他面前,她不想做公主而称一句“本宫”。
“在下身无长物”。
“你有,只有你有”。楚妱肯定。
“什么”?苏者心生疑,通常,女人的**比较难填。
“一条命”。
这个回答让他意外,如此简单?
“你想要这条命?”苏者心看着楚妱脚边的沈边安,还剩一口气。
“是。”楚妱像是在买一件东西。
苏者心对她笑了一下,准确说是嘲笑,但却是第一次对她笑。
“他可是公主手里的证据,公主怎有把握我会救自己的把柄。”
“公子连璃家都留下一丝血脉,边安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他效忠的只有公主,与在下何干,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忠诚。”
“那江忆呢,他若背叛你,公子真的舍得他的命?”
“你问得太多了。”苏者心眼里透着一丝狠,楚妱的话打在了痛点。他选择隐藏在楚氏等着,其时是在守着一个担忧。楚妱很明白他怕的是什么,所以告诉他,他可以再境泽墟等着。这里放大恐惧,若是真不怕,大可来一试。当然也是藏身的好地方。
“爱与忠诚最难得,公子在赌,本宫亦是。公子信不信,赢得是本宫。”楚妱自信的看着苏者心,眼神里充满挑衅。比起她坚信苏者心不会对她垂爱,她坚定不移的相信沈边安不会背叛她。正如蔺后曾对她说过:皇帝并不爱她,但是手中的权柄让她永远是皇后。而一个女人是需要一个容器的,承载她的脆弱。就像一个男人需要楚楚可怜的女人来彰显自己的伟大。这个容器需要的是忠诚,并不需要去爱这个容器。当图罗的刀飞向楚妱的那一刻,楚妱坚信,她找到了自己的容器。
苏者心来了兴趣,“那就看看吧。”话刚出口,他的肋下一震,口中不自觉吐出一口血。
楚妱明白,这是背离术应咒了。
“看来,公子输了。”
“闭嘴!”苏者心口中藏不住愤怒,他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阿忆,阿忆!”愤怒的下一刻,是恐惧,他害怕,害怕这次要的是江忆的性命,这恐惧来的惊涛骇浪,瞬间泯灭了愤怒。更恐怖的是,这种情绪抽离了他的力气。
楚妱亲眼看着,自己敬仰的男子在倾倒,让她下意识的扶住。
“走开!”苏者心一掌推开,奔向前方想去找江忆,他要亲自确认,是确认背叛,还是他的ST,他不知道,也不敢想,只想现在就回到他身边。这一刻,他的心中是后悔,是的,他后悔了,后悔了自己太自信,自信到给江忆下了咒术。悔恨淹没了他。
“没用的,你自己的术法自己不清楚吗?江忆已经没命,你现在去,前功尽弃!”楚妱高声提醒,这一刻,她是胜利的。
“是,背叛的人不可取。”他的手中释出一柄黑剑,单手向地,插入匍匐于沈边安的心脏!
……
“边安叩谢公主救命之恩。”
楚妱未语,只静静的移步附身,探手在他的心前,“原来没有心的人是这个样子。”
边安并没有逃避,失去心以后,他的胆子反而大了,他知道,公主既然让他活着,就是开始需要他了,至于怎么需要,都可以。
“焚心剑真的把好剑,好到本宫就想被插入一剑,这样心就不会痛了。”楚妱收手,也收了自己的情绪。
楚妱起身,看着持剑之人:“公子不如也插自己一剑,没有心,也就解脱了。”
“闭嘴!”
境泽墟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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