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迷障1-2

“强行招魂。”蓝启仁忍耐不过,终于下了命令。蓝忘机起先觉得不妥,但碍于已经在此花费了太多功夫,心里挂念魏无羡,想尽快结束这个仪式,加上以前招魂也从未失误过,遂也点头答应。但招魂曲一出,却激起了它蕴藏的无穷怨气、怒气和狂气,鬼手陡然直立,四指成拳,食指指天,散出滚滚黑雾,几乎肉眼可见,让人胸闷难当。竟然将蓝启仁和镇守另外两方的门生震昏在地,七窍流血,不省人事。冥室外面的示警钟声大作。

“快逃!”蓝忘机十指齐出,挥出数声尖锐的破障音,勉强压制住鬼手这冲天的邪气,让剩下的门生赶紧出去。他自己则必须要稳住这阵法的首位,那鬼手已经释放出来,他这边绝不能再失守,否则让鬼手逃窜出去,以它之前隐藏的可怖力量,不知道会在云深不知处造成多大的伤害。因此只能凭一人之力强行压制住鬼手,能捱一时是一时。

正在拉锯之时,有人朗声喝道:“开!”冥室的大门洞开,透过蒙蒙黑雾,只见莫玄羽一身青衣,手持竹笛闯了进来。“哐当”一声,大门又自动关上,青影一闪,人已经站到蓝忘机的对角方向,对着蓝忘机一点头,将竹笛横在嘴边。蓝忘机心领神会,琴声笛音流泻而出,两人同时奏出《招魂》。

然而一曲终了,却无魂魄被招来,反而让鬼手好似暴怒,黑气陡增,压抑感更盛,但此刻魏无羡附身的莫玄羽却并没像蓝启仁等人一样被震晕过去,两人又对视一眼,蓝忘机看似信手一抹,曲调由诡谲森然转为静谧安然,魏无羡点点头,横笛没有离开唇边,笛音紧随而来。

蓝忘机看到魏无羡飞扬起眼角对他一笑,眼中似嗔似笑,随即便专注在那只鬼手上,跟着他的琴音合奏一曲《安息》,两人心意相通,魏无羡那笛子虽然故意吹得嘶哑难听,曲调高低不平,那鬼手仍最终在两人联手之下缓缓垂倒。

冥室的门轰然开启,黑雾散去,天光泄了一地,外面的弟子门生们冲了进来,蓝启仁自昏迷中被笛声惊得半梦半醒,闭目仰头,颤抖着说了半句:“别吹了!滚!快滚!不许——”应是被伤得不清,顿时又昏了过去。

魏无羡眉毛一挑,不知该哭该笑,蓝忘机对他一点头,去搭蓝启仁的脉搏,众人忙着救治伤者,也没几个人注意到他,正要朝鬼手走去,却见蓝慜带着蓝懋走到他身侧,朝他努努嘴,“诺,就是他。”魏无羡一时哑然,搔搔下颌,对着他二人一笑,说道:“就是我,怎么了?两位小公子,有意见?”

蓝慜噘嘴,双手交叉,仰头看着他道:“当然有意见!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能大言不惭,让含光君因你蒙羞?”他说的是魏无羡在小辈们去叫醒他时,说的那一大堆“含光君睡了我一晚上”之类的没羞没臊的话。

蓝懋没有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魏无羡,一双与蓝忘机极为相似的淡色眸子泛着冷意,只是眼睛如同水杏,大而神飞,与蓝忘机凤目含威的眼睛并不肖似,否则魏无羡会以为跟一个缩小版的蓝忘机面对面。

魏无羡眨了眨眼睛,笑着回答:“我说的是实话啊!是你们那几个师兄自己要问的,怪我?”

蓝慜通红了脸,瞪大了眼睛,仿佛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欺人太甚!”伸手握紧了佩剑剑柄,立即就要拔出来。蓝懋站在他左侧,一伸手就将他按住,对着魏无羡说道:“无论如何,希望莫公子不要危言耸听,破坏含光君清誉。念在含光君救助公子的份上,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哈哈哈,你不知道?是含光君抓我来的……同处一室,不就是那个意思吗?”魏无羡大言不惭。

蓝懋端如玉像的神情也快崩了,飞快地看了蓝忘机一眼,蓝忘机正在交待救治伤者的事,他又飞快地转回眼眸,盯着魏无羡,小脸上满是克制,说道:“欲与恶,人心之大端,皆在其心不见其色,克己复礼为仁,还望莫公子非礼勿言。”已经非常隐晦了,是说即使两人有意,但别表露出来,更不要当众乱说。

魏无羡呆了一下,笑道:“话虽然不错,可是……算了,我说是谁一天到晚就教你们这些啊?小小年纪就克己复礼?难不成还想兼济天下?”

蓝慜怒道:“哥哥,别再跟他废话了,他这人时常疯疯傻傻,没几句话能听。”

蓝懋明显还想再努一把力:“莫公子,这话泽芜君教导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玄门弟子也该有此宏大志向,斩妖除魔,不忘初心。”

魏无羡点头赞叹道:“好好好!你学得不错,我听了。二位小蓝公子,我一定、绝对、保证维护你们含光君的清誉好不好?”

蓝慜撅着嘴算是应了,蓝懋眼神发亮,嘴角一丝微笑,朝魏无羡行了一礼,正要说话,却见蓝忘机正闪过围住的门生走过来。蓝慜赶紧拉了拉蓝懋的袖子,要他一同开溜。但蓝忘机衣袍还未掀起一角,人已经到了面前,看着他两人,目光似在询问。三双琉璃色的眼睛,六目相对,心思各异,分外精彩,惹得魏无羡“哈哈”笑了出来。

蓝忘机被魏无羡笑声吸引,看了过去,两个少年如获大赦,站直身子,整齐划一地匆匆行礼,赶紧离开。而魏无羡言笑晏晏,眼神明亮的看着蓝忘机,好不容易忍住笑,说道:“真是好孩子。”蓝忘机心念微动,正要答话,旁边却又来个客卿要请示该如何,只得转过身去应付。魏无羡百无聊赖,瞅着蓝思追盯着鬼手神色黯淡,便逮着蓝思追说话去了。

等到冥室里各项事务安排完毕,追踪那只鬼手就成了必然,蓝忘机一宣布决定,魏无羡就在旁边大声说道:“好好好,终于可以下山私奔啦!”众少年侧目吸气,门生们惊悚难安,蓝懋蓝慜两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竟然有如此背信弃义之人。蓝忘机神色复杂地将封恶乾坤袋揣进袖中,在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望向站在人群后面的两兄弟,说道:“蓝懋蓝慜,你们跟我下山。”

两个少年万万没想到有这等好事,原以为蓝慜偷跑出去,回来等着领一顿了不得的责罚,虽说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蓝启仁那里势必免不了又臭又长的训斥,本来惴惴不安。哪里曾料到,责罚还没收到,一大早冥室就出现这种百年难遇的状况,已是大开眼界,天上又掉下另一个大大的惊喜。两人喜不自胜,不由得对望着张开了嘴,一时半会根本合不拢,就连知道魏无羡一路同行,都觉得完全可以忍受了。

那边魏无羡却猛然扭过头,“啊?”了一声,似乎大惑不解,直至蓝忘机走过他身边,低声说了句:“跟上。”带着狐疑的神色,与身后两个喜色盈眉的少年目光相遇,挑挑眉梢,又释然信步而来。

趁着安排蓝懋蓝慜回寝舍收拾行李之时,魏无羡火速关上静室的门,溜到蓝忘机身边,一个圈脖往蓝忘机身上套去,“蓝湛!为什么要带两个小崽子一起去?”

蓝忘机肩膀一沉,往旁边微微一闪,躲开了那双手臂。魏无羡身影晃动,跟着贴上来,边笑道:“怎么了这是?我知道要出发了,就亲一下,我又不会太过分。”说着脸凑了过来。

垂下双眸,伸臂格挡住那张有些疑惑的脸,蓝忘机叹了口去,低声道:“莫玄羽的魂魄还在,昨晚我见过了。”说这句话用了很大的力气,蓝忘机侧过身,小心地看了魏无羡一眼,见他彻底愣住了,心中颇为伤感,却不知该作何安慰,只得停下整理衣物的手,陪他站着。

突如其来的震惊过后,魏无羡当然不会认为蓝忘机在开玩笑,仍不敢置信地说道:“什么?我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难怪我今早起来,想起昨晚什么都没做,还以为是没完全适应这个身体,不知不觉睡着了而已。我还在笑蓝湛你可真是迂腐,这么久没见了,居然也没有趁我睡着动我。”

他的关注点明显偏了好些,蓝忘机便以目光提醒他别说太远,魏无羡弹个响指,又道:“可是奇怪啊,如果他的魂魄尚在,怎么五六天了,他才出来这么一次?而我的魂魄今早又回来了?”

蓝忘机摇头,“不知。出没毫无迹象。”是指昨夜魏无羡魂魄隐匿,莫玄羽魂魄显现,今早两人又来个对换,无论是哪一种,事前都没有迹象可寻。万幸的是,目前看来至少不会两人的魂魄同时显现,也相互不知道另一个魂魄显现时做过些什么。“我探查过莫玄羽的灵脉,心脉附近有个支脉,无法进去。”

魏无羡摆摆手,道:“让我想想。”随即缓缓坐下,以手支颐,陷入沉思,良久之后,抬起头来问道:“莫玄羽出来的时候,是什么状况?”

蓝忘机道:“一开始认得我,还知道自己曾经献舍,后来就语无伦次。”他顿了一下,又说道:“问不出有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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