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绿衣1-4

翌日清晨卯时三刻,门板轻叩两下,蓝忘机起身去开了门,蓝懋白衣利落地站在门外,端着一个托盘,其上放着两碗青菜粥和一叠烙饼,尚自冒着热气。见到蓝忘机,眼色淡朦地略一点头,又微微躬身,说道:“父亲,先请与莫公子用过早餐,再去查邪祟。”

蓝忘机接过托盘,说了声“多谢。”寻思内室那个不知道是魏无羡还是莫玄羽,而且魏无羡腿上的恶诅痕指示他们必须再到石堡一趟,便对蓝懋说道:“今日,我与莫公子还要再上行路岭,你与慜儿先去附近村庄查探,只管搜集信息,无论是何邪物,都不能动手,必须等我们过去汇合后商议再定。”

蓝懋意外之下,暗喜不已,嘴里小声答“是”,一连标准至极地行礼退后,转身走得脚步飞快,蓝忘机还未掩上房门,蓝懋已经转过拐角,径直去了。两个少年修为不错,附近村里出现的异事没有造成特别大的动乱,且正在减少,他们应该能够应付。

内室仍旧静悄悄地,蓝忘机将托盘放在案上,决定等那人醒来后再吃。一直等到巳时刚过,里面传来哈欠的声音,有人伸了个懒腰,爬了起来,“嗷,腰疼,我怎么睡在这里!蓝湛!”是魏无羡切换回来了。

蓝忘机立即走过去:“我在。”只见魏无羡将莫玄羽那张秀逸非常的脸挤成一团,夸张无比地用双手撑在后腰上,叠声地道:“哎呦呦,真是又酸又疼,你怎么让我睡地上?”

蓝忘机略带歉疚:“对不起,我没想到。”昨夜是莫玄羽自己睡下的,蓝忘机没有进来看过,因为多少对外人有些抵触,便不欲接近。只是确实没想到这身躯虽然是莫玄羽,但魏无羡回来后难受的还是他。蓝忘机暗自道:“下次一定让他休息得舒服点。”立刻又回神过来:“还是不要再有下次了吧?!”

魏无羡见蓝忘机神色不定,走近仔细看了几眼,恍然道:“蓝湛,是不是那个莫玄羽又冒出来了?”

蓝忘机尴尬点头。

“真是……这么多天都没出来,怎么偏偏昨夜又出来了?难不成……”魏无羡睁着眼睛,眸子因为醒来不久胜似朝露清辉,脸上却满是无可奈何的沮丧:“难不成一旦要跟你亲热,他就会冒出来?”

莫玄羽出来的节点,两次都卡在那种时候,若不是知晓他长期疯癫,献舍又是经魏无羡盖章认证过,蓝忘机也简直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魏无羡朝蓝忘机走了一步,观察着他的表情,“真的?我再试试……”又朝蓝忘机走近一步。

蓝忘机身子向后摇了一下,立刻又稳住,只待得魏无羡近离自身一尺,伸臂握住他手腕,望着他说道:“我不想弄丢你。”他声音发涩,魏无羡变身为另一个人的时刻,带给他的不是恐惧,而是腻心反胃浑身恶寒,简直如噩梦一般,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咳……好吧!先上行路岭,弄清楚这恶诅痕跟鬼手什么关系,就去找我的原身。”魏无羡撇着嘴甩了甩臂膀,也没怎么用力去挣脱被蓝忘机握住的手,“放我去洗脸。怎么感觉黏糊糊的,难道莫玄羽睡觉流口水?”魏无羡用另一只手嫌弃地摸着脸皮,随口问道。

蓝忘机顿了一下,道:“他喜欢哭。”对面魏无羡抖了抖,与他对视着,两个人突然同时意识到也许莫玄羽是同时又哭又流口水,那更加恶心。于是魏无羡又哆嗦了一下,赶紧放下手,径直扑到盥洗架那边去洗漱了。

等他们用过早饭,去到行路岭上,拆掉聂怀桑好容易才指挥门生砌好的石堡墙壁,在尸首堆里找到鬼手躯体的双腿,打趣了聂怀桑一阵,最后沿着蓝懋蓝慜一路留的记号,去到清河下面一个村庄时,才发现错过了一个重大机会。

蓝慜直到看到蓝忘机跟魏无羡的时候,全身都还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他那双眼睛本来相当浅淡而略显冷漠,此刻却清透铮亮到闪着光,嘴角完全压不住,上扬起来,贝齿在唇间闪现,坐立不安地在站成松柏姿态的蓝懋身边绕着圈。

他们在那个村头的大槐树之下,蓝慜远远看见避尘的剑芒,三两步跑到空旷之处仰头喊道:“父亲!”等到避尘降落之时,他双脚几乎是在跳着,看起来已经把“雅正”踩到脚下了,不等蓝忘机眉头皱起,蓝慜急速说道:“我们遇到夷陵老祖了!真的!”

魏无羡刚从避尘上潇洒跃下,眉毛挑了几下,快速与蓝忘机对视一眼,问道:“他去哪个方向了?”

蓝慜满脸跑眉毛,跺着脚道:“这时哪里还追得上!……”忽然盯着魏无羡的脸,看了好几眼,奇道:“你怎么一点不惊讶?”

蓝懋一双同样发着亮光的眼睛也早就在魏无羡脸上打探过几遍了,眼下站姿标准,神态端庄,优雅淡定地对其后收剑入鞘的蓝忘机行礼:“父亲。”

蓝慜一眼又瞅到蓝忘机也无惊讶之色,更加奇怪:“父亲,你也不觉有异?”

蓝忘机只简短吩咐:“讲经过。”

蓝慜嘴快,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蓝慜昨晚临睡前嘱咐蓝懋一定要在卯时喊他起来,如果喊不起来就挠痒,如果还是不起来就用灵力震心脉——反正绝对不能误了今天去探查邪祟踪迹。结果还好,在第一轮挠痒痒的时候彻底醒了,当然蓝懋做得也比较狠:将他绑在榻上,拔了客栈老板娘的鸡毛掸子几根尾羽,用灵力催动着直接搔脚心。

两个人差点就在客房里打了一架,半是玩闹半是认真,好在蓝懋选择叫醒蓝慜的时刻经过了精心计算,时辰不等人,最后一刻蓝慜偃旗息鼓,收拾齐东西跟着出了门,嘴里嚼着蓝懋给他准备的烙饼,吃人嘴软,也不好再埋怨了。

清河虽然是大镇,但下面的村庄却不大,河头村依偎着一座低矮的山包,有条小河蜿蜒而过,春末夏初时节,村庄周围的田地里俱是泛黄的麸麦,已经开始垂坠着麦穗,丰收在既的样子,山明水秀,并不像有邪物作祟。

先头两人已经在客栈打听过,河头村与附近三个村子,上个月以来,共有十一名村民因病身死,数量高于寻常,本来也不会因此就传出邪祟的谣言。可是,这十一个村民陆续下葬之后,墓地都被捣开,棺木被毁,尸首不翼而飞。最先村民以为是盗尸,告到了官府,可查来查去,没有结果,反而在官府查案期间,仍然有尸首消失,这下官府也不敢再查了,就说是邪祟。等到村民去求清河聂氏时,尸体失踪的情形又好像停止了,而清河聂氏至今没有派修士来。

蓝慜跟在蓝懋后头,向在村口遇到的村民问路,那农夫看到二人的服饰打扮,就说前几天倒是有别家的修士来过,不清楚是哪家,就家袍跟他们很像。“秣陵苏氏?”蓝懋礼貌问道。农夫憨厚地笑,直言说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来了一趟就走了,也没说无邪祟,其余就一概不知了。

他们问明了墓地的方位,沿路而去,心中相当失落,均想到尸体失踪过了这么久,就算有什么线索都已经断了,否则秣陵苏氏的门生也不会一走了之,没有向村民邀功。但既然来了,也得仔细查探一番,回去写夜猎笔记。

因蓝懋对村民行了标准一礼之后才挪步,蓝慜已经走在了前面,闷闷不乐。“这次的夜猎笔记,没得写了!”蓝慜唉声叹气,“比起大梵山,判若云泥啊!”他一泄气,连路都走得歪歪扭扭,蓝懋在后头看着他那抹额飘带在脑后晃来晃去,只暗暗摇了摇头。

“啊!我想起来了!我们可以写石堡救那个金凌啊!哥哥你那段问灵弹得不错。如果先生同意写怎么教训苏瑜、苏玮两个人,我一定可以写得特别精彩。”他又叹了口气,说道:“那是肯定不能写的了,不准斗殴嘛!何况还是那个莫公子出的手,也没我们什么事。”

蓝懋说道:“自然不能写。”

蓝慜忿忿地回头,眼里尽是不耐,说道:“我不明白父亲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那个莫公子是很重要、很亲密的人?”他年纪尚小,这几天看着蓝忘机与莫玄羽同住同行,仍旧不解,心存芥蒂,没人处想起来了就报怨两声。

蓝懋没有答话,凝神听着头顶上枝叶间几声轻微的呼吸,浑身绷紧了进入警戒状态,双指竖立在唇边,眼神示意蓝慜,朝上面扬了扬眉毛。艳阳不知何时隐没,去往墓地路旁两边都是高大的槐树,林荫溶溶,阴暗不明。

有东西在他们头顶树枝里面,不像是埋伏,而是跟着他们走了一段时间,一直控制得悄无声息,若不是这几声呼吸稍微大了一点让蓝懋隐约察觉到了,他们可能在倒下之前浑然不知。这青天白日头底下,胆敢出来还让他们无知无觉的,恐怕不是一般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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