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蒹葭2-3

蓝慜怒气冲冲地道:“你们说什么混账话!”

“我说小公子,不懂就不要拦着我们。我们这是救人呢!“

“再晚,你哥哥的清白就没了!”

“哎呀!还等,依我说,这都已经迟了,早干上了!”

蓝忘机额头见汗,出去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你听听,里头叫得多**哪!”

突然间,所有人的话都没了,只余下一片大大小小的的“唔……唔”的闷哼。跟着“铮铮”两声,蓝慜提高了嗓音说道:“仙门除祟。尔等休要胡说,勿怪我们刀剑无眼!都下去!”

眼看计策落空,黑衣青年哼得更大声了,但没人再冲进来救他。蓝忘机听到一片呜呜声与脚步声混合的杂乱无章的声音渐渐消失,蓝慜夸张地吐出一口气,紧接着在门外小声唤道:“父亲!出什么事了?”

蓝忘机正待发话让他们回房去,无奈黑衣青年在榻上发出一连串尖锐高昂的喉鼻音,像是在极力挣扎到几乎断气。门闩“咔”地一声断开,蓝慜当先冲了进来,蓝懋紧随其后,两人噔噔噔地跑到内室,已经看清了一切,蓝忘机猛然意识到:“坏了。”

果不其然,两个少年脸上的表情证实了蓝忘机的判断,他们尚显稚嫩的心灵承受了过大的打击。这要如何解释自己的房里榻上睡着一个相貌俊美的夷陵老祖,两人同处一室?而且如此明显,是自己点了他的穴道,禁了他的言,强迫他睡在这里的。

房内有些香艳的情形与蓝忘机的错愕,“夷陵老祖”无奈的挣扎与嘶吼,让两个少年如雷轰顶。楞了一阵,蓝慜结结巴巴地道:“父……含……含光君,莫公子知道吗?”蓝懋使劲扯着他的衣袖往后拉,无奈蓝慜一腔热血,劲头十足,根本扯不动。

“您……您……家规不是说,道侣如雁,从一而终吗?您既然与莫公子结为道侣了,就不该这样对待魏前辈!”蓝慜心直口快直言不讳:“更别说,他……还不愿意!”

蓝忘机只得解释道:“慜儿,这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事。”

蓝慜脸涨到通红,用力甩开蓝懋的手,说道:“这……难道还会有别的意思?哥哥说你跟魏前辈一起进来的,当时你们看起来很正常,他还以为莫公子在里面。谁知道……原来莫公子没有在房里。你们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蓝忘机眉头已经打了个死结,想不出该如何稳妥地解释清楚,又不泄露那些暂时不能说的信息。“我必须把他留在这里。”

“那您把莫公子当什么?您说跟他情深意厚,非他不可,但是……唔……”蓝慜说到一半,上下唇突然被粘在了一起,剩下的就只有吞了回去,他对蓝懋怒目而视,蓝懋歉声道:“第一,这不该我们过问。第二,我相信含光君,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蓝慜急得差点跺脚,他不是不知道父辈的事情轮不到小辈过问,但是一方面出于对“莫公子”逐步增加的好感,一方面出于对“夷陵老祖”久远的向往,两种感情都让他难以接受看到的猜测的,蓝忘机和这两个人的交错“关系”。

但是蓝懋直接禁言了他,倒是让他逐步冷静下来。而且稀奇的是,原本躺在榻上嘶吼的“夷陵老祖”也突然没了声音,像是明白了再无人可以解救他似的,安静得像只睡着了的猫,只是睁着一双桃花般的杏眼,朦朦胧胧地瞧着房顶。

“慜儿,懋儿,我只是有话要问他。你们暂且去客栈门口,等莫公子回来通报我。”蓝忘机冰山一般站在屋子中间,严肃地下了命令。

含光君令出如山,从无二话。蓝懋立刻拉着蓝慜往门外走去,两人来得匆匆,去得匆匆,竟然都没有分一眼给被困在窗边的温宁。

房门被蓝懋轻轻关上,室内暗了几分,日光不能全部穿透粗陋的窗纸,不甘心地落了一半在地上。“你看到了。吼叫无用。”蓝忘机近到榻前,面无表情地对黑衣青年说道。“你答应不再乱叫,我便解了你禁言。”

对面那双黑眼睛冷漠地望着房顶,在蓝忘机的话声结束很久后才眨了眨,算表示同意。

蓝忘机解了他的禁言,出乎意料的是室内一片长时间的沉寂,黑衣青年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

整个房间里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就像是被时光遗忘的禁地,似乎在等待谁人开启的一刻。许久过后,竟然是蓝忘机打破了冰封一般的沉寂。

“对不起,我对你仍有怀疑。你并没有证明你是魏婴。”如果他真的是带着完整记忆的魏无羡,那么云深不知处后山石洞里的骨灰,也许另有其人。被莫玄羽献舍而附身的那个魂魄,也许真的是他们尚未知晓的法术复制出来的魂魄。

那人终于开口道:“证明了又怎样?你放我走?”声线平直,毫无情绪。

蓝忘机道:“是。”如果他真的是魏无羡,自然会留下,怎么会走?

“好。你要我怎样证明?”黑衣青年没有要求蓝忘机给出保证,似乎信任他的承诺。

“我问,你答。答对了,放你走。”真放他走了,魏婴回来要怎么对他交待?但蓝忘机将这个问题放到最后,对着眼前的人郑重说道。

黑衣青年的眼珠终于转动过来,看着站在身旁的蓝忘机,“你问。”

“你几岁开始修炼?”蓝忘机整理着从魏无羡那里偶尔听来的信息,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

对面那双杏眼眨了眨,道:“九岁。”

蓝忘机又问道:“你的授业师傅,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哪里?做了什么?”

一层薄雾迅速蒙住了那双眼睛:“夷陵的街上,他给了我一块甜瓜,唤我啊婴。”

蓝忘机又问:“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黑亮的眸子眯了起来,他好像极轻地笑了笑,说道:“十九年前,我们十五岁那年。我到云深不知处听学,半夜偷偷溜出去买酒,回来的时候在月下碰到了你。你那个时候就是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小古板,冷着脸对我说:‘夜归者不过卯时末不允入内,爬墙的腿,收回去。’“

蓝忘机心潮起伏,月下初见惊鸿一面,无论过去了多久,那个满脸带笑,明媚如朝阳的身影,仍在脑海里反复映现。他脱口而出道:“你记得这样清楚?”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这十年中,他们曾经数次谈及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听学的三个月时光,往往都是魏无羡说,蓝忘机听,最后变成相拥的共同回忆。

“我记得清楚,有什么问题吗?”黑衣青年不解地问。

蓝忘机心道:魏婴忘记的都是令他痛苦的记忆,少年时代的快乐时光,他一直都记得,当然不奇怪。“无事。”蓝忘机答道,又问:“暮溪山的洞窟里,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那对黑亮如星辰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停顿了一小会,似笑非笑地说道:“蓝湛,你怎么想得出来!这个问题太难了!我想想……什么名字。”

蓝忘机身子不由分说地抖动了一下,便被他极力稳住。“什么名字?”当年魏无羡也是用这种无力的平淡声线,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十七年前,在暮溪山玄武洞里斩杀妖兽之后,魏无羡胸口烙伤被污水感染发烧,又病又饿,彻底昏过去之前,要求蓝忘机唱歌给他听。

受困地底,生死难测,岐山温氏强梁横行,姑苏蓝氏家园罹难,蓝忘机怀着诀别的心情,生平第一次将自己作的歌唱给了他听。

魏无羡在迷迷糊糊中说道:“好听。这支曲子叫什么名字?”蓝忘机尚未来得及告诉魏无羡,这首歌还没有名字,魏无羡就彻底晕了过去。之前最后问了他一句:“什么名字?”

这句话结束了他们两人的少年时代。

蓝忘机再次咬住了下唇内壁的软&肉。他从未再提起这一幕,魏无羡也从未想起过,更没有与他共忆过。这句话的左边,是少年意气,千里鲲鹏,这句话的右边,是血火征伐,九死一生。

“怎么了?不对?”黑衣青年看出蓝忘机的异常。

“你……这次,回来之前的记忆,真的只到乱葬岗围剿吗?“蓝忘机颤声问道。

黑衣青年诧异地望着蓝忘机,说道:“我虽然不知道我是被怎么复活的,但我很清楚,死了之后是没有记忆的。”

他没有撒谎。蓝忘机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里清澈得可以看到他的内心,是一片透明的哀伤,里面没有欺骗。

蓝忘机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说道:“你还记得什么?关于我的?”

黑衣青年眼神略微一顿,眼底滑过无数奇怪的光晕,忽然闭嘴不言。

但蓝忘机不肯放弃,一直没有移开目光。他们对视了一阵,黑衣青年眼神渐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含光君,你那么执着做什么?我说的这些,还不足以打消你的怀疑吗?”

蓝忘机不语。

他又叹了口气,说道:“蓝湛,我仔细想过,相信你不是为了惩治我跟温宁才抓我们的。但我也想不出如果仅仅是因为怀疑,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所以,究竟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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