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蒹葭2-4

“要让你魂魄散尽,留下躯体。”这个念头已经冲进脑海,却没有变成话语。蓝忘机嘴唇只动了动,突然欺身上前,将黑衣青年扶起来,两人的头自然碰到了一起,一阵微醺的体香扑鼻而来,蓝忘机心咚咚直跳,耳膜一阵刺痛,这才发觉自己紧张得牙齿几乎咬碎。

“你做什么?”他听到魏无羡在问他。“带你走。”他将黑衣青年一手搭在自己肩上,将他抱起来,“带我走?什么意思?”魏无羡无力地问道。

蓝忘机眼前是一片血海,无数的凶尸咆哮着,潮水一样涌来,修士们刀剑折戟,灵光混乱,死去的修士瞬间又化成狰狞的凶尸,徒手就撕碎了方才并肩而战的同伴的胸膛,惨烈的呼喊与凶尸的诡异尖叫混成一片地狱般的惨景。“离开这里。”蓝忘机说道。

魏无羡的黑衣湿滑,像是又浸透了鲜血,蓝忘机咬着牙齿,将他架起来挪到门口,单手打开房门,突然带着他腾空跃起,蓝光耀眼,避尘已经出鞘接住了他们。弹指之间,避尘穿堂而过,载着二人冲出客栈,离地升空,追风逐电地飞驰而去。

魏无羡全身无力地靠在蓝忘机怀中,安静得不像活人。蓝忘机内心如焚,只想着将他带得越远越好,不知道飞了多久,心头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松弛下来,避尘放缓速度,最后降落在一片茂密的山林边缘。

“蓝湛,发生了什么事?”魏无羡问道,仍旧靠在蓝忘机的怀里一动不动。飞了这么久,他一直没有说话,蓝忘机一度以为他已经晕过去了。他脚一落地,就双手在魏无羡身上四处摸索,“你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他急切地问道。

“受伤?没有啊!你怎么了,这么奇怪。”魏无羡悠悠地道,仍旧笔直地站着,被蓝忘机摸得全身发痒,却动弹不得,最后终于说道:“我不喜欢求人。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摸了?”

蓝忘机突然楞住了,在一瞬间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将眼前这个人视作了魏无羡,那个曾经浴血全身,奄奄一息的魏无羡,那个曾经错手,没有能够抓紧的魏无羡。

“对不起。”他低声道,不敢看他的眼睛,又想起自己封住了他全身的穴道,忙出手给他解开,退开了几步。

黑衣青年被蓦然解开穴道,刹那间气血运行不畅,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地退到旁边的一棵树旁,倚靠着树干调息。“蓝湛,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奇怪?”他终究没能忍住好奇。

蓝忘机沉吟几瞬,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道:“你快走吧,别让我改变主意,也别再靠近我们。否则对你不利。”

“为什么?”可对方并不领情,反倒更加好奇,“你要对付我,就不会放了我。是因为你的……同伴吗?”黑衣青年又问道。

蓝忘机不答。

“我知道了,是他要对付我。是想杀了我吗?他如果在这里,你不会阻止他?是吗?”黑衣青年聪明如斯,已经猜到**分。

蓝忘机心绪杂乱,走了几步,留下一句话:“不要靠近我们。走得越远越好。”没等到回应,他猝然定神,又往前行了一段,走到开阔地段,正欲御剑回程,耳后忽然传来一阵清越的笛声。

笛声初时和缓宁静,幽雅深韵,旋律清秀柔美,如泣如诉,蓝忘机生生被怔在当地,那人正在吹奏《忘羡》!昨夜温宁说道黑衣青年会吹奏《忘羡》时,蓝忘机已经难以平静,此刻亲耳听到,更是心潮激荡,汹涌震撼不已。

他猛然回头,却不见人影,笛声从山林中传出,逐渐走远,看来黑衣青年是朝林中走去了。蓝忘机身不由己地循着笛声而去,定要亲眼见一见那人吹奏的模样。

然而半厥曲子过后,蓝忘机发现笛声豁然转变,曲调与《忘羡》极其相似,却不是《忘羡》,似在原曲之上略有变换,更添缠绵悱恻,娓娓峨峨,又似千回百转,飘丝如雪。他在林中疾奔,耳中只回荡着这厥旋律。

蓝忘机的目光与黑衣青年相遇时,他正斜挂在一根横生的树干上,唇边的竹笛恰好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蓝湛,你来了。”他嘴角微弯,像是喜不自胜,又像是忐忑不安。

但是这曲子一结束,蓝忘机顿时就如同从摄魂咒中清醒的旅人,再次找到了前进的方向。他眉头微蹙,疑惑地看着黑衣青年手中的笛子,想知道刚才那首曲子是不是刻意扰乱他心神的邪曲。

黑衣青年脸上隐约的笑意突然消失了,他似乎读懂了蓝忘机的眼神,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无比,“你,什么感觉都没有?”声音颤抖着,跟今天任何时候都不相同。

“你在试图迷惑我心智?”蓝忘机问道。

黑衣青年泫然欲绝地露出一个冷笑,突然间高高举起手中的笛子,“啪”地一下重击在树干上,笛子应声而碎,断成了数截。在蓝忘机诧然若惊的目光中,他冷冷地道:“含光君,你不用担心了。请回吧!”

说罢他眉梢恣意地扬了一下,眼角却浮起一丝凌厉,对着蓝忘机做了个“慢走不送”的手势,接着双眼一闭,双手枕在脑后,仰面躺倒。头顶有刺目的阳光从树叶间穿刺下来,照射着面颊,他抽出一只手挡住眼睛,像是沉沉睡去。

昨夜雨歇不到一日,林中枯枝与落叶混合着青草的气味,在阳光之下迅速蒸腾起来,侵入鼻腔,又吸入肺腑,蓝忘机凝视着几步之遥外的黑衣青年,无边的烦躁被无孔不入的潮湿之气逼得无处散发。

卧在树干上的那人,似乎毫不在意周遭的一切。仰卧的姿势让一身黑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挺拔瘦削的身材,一头黑发如绸缎似的闪着微光,自脑后铺散在树干上,又从树干垂下二尺有余,柔和地随风荡漾。

蓝忘机的呼吸跟着停滞了好一会。那苍白如白瓷的肌肤,像是很久没有呈现过红润,鼻梁的线条刚毅完美,一直延伸到嘴唇,那厚薄均匀的嘴唇只要不是抿紧,便总像是带着隐约的笑意,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蓝忘机记得那双唇瓣,平时浮现的是浅淡的粉色,若在激烈的啜吸碾压之后,就像镀上了一层嫣红的晚霞,让人迷醉。而那柔软又细腻的触感,湿润缠绵的气息,让每一次的采撷都从心尖开始颤抖,一直到全身的每个毛孔、每根发梢。

渴望从无到有,须臾间胀满全身,蓝忘机朝他走近了两步。

“你怎么还没有走?”黑衣青年以手遮眼,听到蓝忘机的脚步声,不冷不热地问出一句话,声音里没有寒气,却满透着疏离。

“你怎么可以叫我走?”蓝忘机的心刹那间被一种彷徨无助的悲凉占据,无数的影子重叠在眼前,他们的第一次相拥,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情爱,第一次听他用那种声音喊出自己的名字,一起度过的千百个夜晚,还有共同迎接的千百个黎明。

重锤狠狠地捶进蓝忘机的心房,连带整片胸腹都痛得如同五脏移位,冷汗从额头开始,一直蔓延到背脊,几乎站立不稳,身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却并未将目光从黑衣青年那里移开过分毫。

黑衣青年像是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情绪,嘴唇紧紧抿起,手腕微动,正准备拿开手,起身朝蓝忘机看过来。

但蓝忘机一个箭步跃到他身旁,双手牢牢钳制住了他。他的左手本来就压在自己脑后,右手挡在眼睛之上,现在则被蓝忘机用右臂的手肘压住了左手,被蓝忘机的右手捉住了右手,紧紧地压在眼睛上。

黑衣青年伸腿欲踢,却被蓝忘机的左臂用力压住,不仅腿踢不起来,连整个身体都无法使力,更谈不上翻身动手,心头怒火升起,张嘴欲骂,满肚子的斥责却被一双唇瓣尽数堵在了喉咙里,登时就惊呆了。

蓝忘机双臂用了全力,压得黑衣青年无法动弹,嘴唇却异常温柔,细细触碰着那双淡色的薄唇,边用舌尖沿着唇线描绘,再轻易地撬开齐整的贝齿,想要在温暖的口腔里深入纠缠。短暂的惊愕过去之后,黑衣青年意识到自己正被蓝忘机压在树上亲吻,不敢置信地想要躲避,没想到蓝忘机的臂力惊人,根本无法挣脱,更无处可躲。

青年身上的体香因为全身紧张和发热而渐渐浓郁,即使混合在潮湿的林木青草气味之间,也清晰地钻进蓝忘机的鼻子,熟悉到刻骨,又久违到揪心,简直比任何禁药都催情,蓝忘机唇舌的动作就陡然粗暴起来。

黑衣青年勉力的抵抗毫无用处,牙关轻易被撬开,至柔至软的舌头竟然比长剑更有力,甚至能够阻止牙齿的咬合,在口里如狂风暴雨一般肆虐,每个缝隙,每处内壁都被逐一扫过,就连呼吸都只能为这狂暴的亲吻让路。

两个人的气息都乱得不成体统,蓝忘机渐渐感觉身下青年的抵抗力越来越弱,像是被自己亲吻得失去了力气,不曾回应自己的索取,却比回应更加令人疯狂。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他的动作,处处都透露着拒自己千里之外的冷漠,而同样的眼、同样的唇、同样的身子,曾经与自己两情相悦山盟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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