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没有吭声，魏无羡在喝粥的同时抬起头，看到蓝忘机也在盯着他，似乎拿不定该怎么回答。

“不会吧？！哈哈，哈哈哈，果然还是我有魅力！”魏无羡笑开了花，风卷残云似的将面前的早膳吃完，抹了抹嘴，潇洒站起来道：“走，去看看他们怎么想我的！”

片刻之前，楼下大堂里，众少年聚在一起吃早饭，你一言我我一句的，说得好不热闹。因蓝忘机不在这里，蓝慜跟蓝景仪两个边吃边和众人说话，几乎一句都没有落下，早就将蓝家“食不言”的规训扔到了脑后。

“东风兄，你方才说那个笑话，怎么想到的？可绝了！”蓝景仪笑着的嘴一直没有合拢，也不知道他饭是怎么吃的。

豫东风似乎在卖关子，说道：“这个嘛，是我们家乡的趣事，还有很多呢。”至于笑话怎么来的，没有说。

蓝慜最是喜欢探听稀奇，赶忙问道：“那再说说你们家乡的趣事吧，我们都爱听！”

欧阳子真说：“就是，说说在你们那里，是拿牡丹花送女孩子还是拿芍药花送女孩子呢？”他已经吃完了早饭，手肘撑在桌子上，眨巴着眼睛问道。

桌子上顿时爆发出一阵不敢放肆的窃笑声，就连蓝思追的眼睛都冒着光，蓝懋和蓝慜年纪太小，还对女孩子没什么概念，只是感觉这些哥哥们为什么笑得那么奇怪呢。

豫东风抿着嘴微笑，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而且满满的期待时，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当然是眼下开着什么花，就送什么花呀！难道你还能在冬天给人送牡丹花？”

金凌不屑地道：“我们金麟台冬天也有牡丹花。”他这话，自然将兰陵金氏的富贵之气表露无疑，金家不惜动用大量法术财力将春天开放的牡丹弄得四季不败，金麟台一年到头花香四溢。还是源自射日之征后金光善召开的第一次百家清谈会，在金麟台上做了一次百花同园，收到无数羡慕的祝辞。自那以后，金麟台上就留下各色牡丹轮番争艳，其奢靡之度衬得别家毫无颜色。

别家的少年们多少都有些看不惯金麟台的奢侈，见到金凌这样说，有几人就哼了几声，倒也没在明面上驳斥他。但金凌这个孩子竟似也不知道自己是何处得罪了人，反倒去问人家：“我没乱说呀！无论什么时候上金麟台，就是有牡丹花开！哎，我请你们去玩儿吧，就看得到了！”

豫东风抿着嘴，脸上的笑容没了，但也没说话，其他几个少年都瞧着豫东风，就是不理金凌。蓝思追眼瞅着气氛太尴尬，忙说道：“金公子，先谢谢了！我想金麟台的牡丹一定特别好看。”

金凌很高兴蓝思追这么说，笑道：“那说好了，我回去跟我小叔叔说，下帖子请你们来玩。”

蓝景仪顺着蓝思追的话说下去：“嗯，倘若在冬天见到盛放的牡丹，倒也真是稀奇呢。”

蓝懋在旁边小声说道：“只怕家里不让我们去。”他跟蓝慜还不到可以独自出来夜猎的年纪，蓝家家风紧，就更不可能让他们自行串门了。

金凌瞪大眼睛，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好几个差不多年纪的人愿意跟他交往的，很不愿意放弃这次邀约，忙道：“不用担心，我让小叔叔给泽芜君带话，一定会让你们来玩的。”

蓝景仪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吧，含光君就在这里，思追，去跟含光君说说，看成不成。”

蓝思追颇为俊朗的脸上，两道秀逸的眉毛皱了起来，叹道：“别想了，这次没有直接回云深不知处，跑到义城差点出事，含光君没有责罚我们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还想去玩？还是担心先生知道了会怎么样吧。”

蓝景仪立刻蔫得像霜打了的茄子，叹了好长好长的一口气。

桌子那边，欧阳子真还不死心，小声地问豫东风：“东风兄，我还是想知道，牡丹芍药都是春天开，女孩子到底喜欢哪种呢？”

豫东风笑了笑，道：“我们那边，女孩子喜欢什么花不重要，喜欢什么花样才重要。”

“花样？什么是花样？”欧阳子真不明白。

“就是她自己喜欢的也许并不是俗世里真有的花，比如曼殊沙华、冰山雪莲，哪里找得到呢？若能在送她的东西上雕刻她喜欢的花样，才显得有心。”豫东风说道。

蓝慜一直在听欧阳子真他们说话，此刻接话道：“看来老金夫人最喜欢芍药花。”

旁人都看着他，眼神都好生奇怪，谁会在意老辈们的喜好啊？何况还是死去多年的金家宗主夫人。金凌奇道：“你怎么知道？”

蓝慜一扇眼睫，说道：“老金夫人留下的瓷器，里面是那种世上没有的芍药花纹样。”

金凌先是摇着头，接着沉默地思索起来。但蓝景仪一拍他的肩膀，说道：“别说这个了，等含光君和莫公子下来，我去问问含光君让不让我们去金麟台。”

金凌被打断思路，憋着一股厌恶，问道：“为什么要等莫玄羽？”

蓝思追道：“莫公子跟含光君在一起的，等含光君，自然要等莫公子。”

金凌嫌弃地瘪了瘪嘴，翻了个白眼。

在座的少年基本上都知道莫玄羽是从金麟台上下来的，对蓝忘机和莫玄羽的关系也是很好奇，但出于对蓝忘机的惧怕，都没敢提过。金凌此刻的表现，让他们有了机会，七八人眼神一阵交流过后，都盯着了欧阳子真。

于是欧阳子真满脸诡异的表情，凑近金凌发问道：“金公子，莫公子真的是那个……”

“哪个？”金凌没好气地问，头往后缩了一下，不怎么习惯离人太近。

“就是那个……那个……”欧阳子真也不太敢说得大声，看金凌还是未解，于是咳嗽了两声，低声道：“就是那个……断袖之癖？”

金凌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瞪大眼睛咬住下唇，一阵支支吾吾，并不想把自己家里这大不体面的事情说出来。

众少年见他为难，已经大致肯定了传闻，除了蓝家几个少年，每个人都露出一种特别不能言喻的表情来。

蓝懋眼睛里压着火，正待转身离席，又听到一个少年问道：“听父亲说，百家名士里，好像就只有含光君从不参加金麟台的清谈会呢。”

另一个少年道：“不是不是，我听说含光君并非是从不参加，而是近十年没参加。”

“那含光君怎么认识的莫公子呢？还关系这么好？”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定要问？”话中带气，这次是蓝慜忍不住站起身来说话。

“小蓝公子，不要这么生气，其实大家无非就是好奇嘛。莫公子一个人对付那么多走尸、还跟薛洋对战那么久，我们都很佩服。但是他的修为明显跟含光君不是一个路子，甚至……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很奇特。就是随便问问而已，你别多心。”豫东风人直心快，连忙拦住。

蓝慜尚未回话，蓝懋说道：“那方才你们又为什么问那种问题？”

欧阳子真忙道：“莫公子救了我们，恩同再造！问一下也只是好奇，要是别人笑话他，我第一个就不答应！”他扬头环顾四周，对其他几个人说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都点头，蓝慜这才坐下来，蓝懋也颜色稍霁，少年们又围拢了说话。

“不过，要我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要说大事，联姻才是大事呢。”欧阳子真说道。

这话激起了千层浪，少年们顿时精气神十足，每个人都露出十二分的兴趣来。蓝景仪眉眼几乎要从脸上跑下来了，一叠声地问道：“快说啊！哪家跟哪家联姻啊？”

欧阳子真嘴角画出一个大大的弧度，这等机密的消息带来的万众瞩目，感觉如上云端，十分美妙。他目光在每一个少年的脸上依次走过，最后才带着满足的笑容，说道：“这可是绝密！包管你们谁都不知道！”

金凌过了最初的好奇，见所有少年都心急火燎地等着欧阳子真揭露秘密，不由大为鄙夷，说道：“你能知道什么绝密？那些小门小户的联姻，有什么好说的！”他拍了拍身上的金星雪浪服，淡淡地瞥着欧阳子真，准备看到自己的预言灵验。

但没人理会他，别人都在等着欧阳子真爆出大新闻，毕竟这些少年人还是更喜欢让人开心的消息，像义城那样的愁云惨雾还是交给大人们去解决吧。

欧阳子真虽然是巴陵欧阳氏的小公子，在家里还是呼风唤雨的，不过他们家放到百家里就不值得一提了，如今第一次有两大世家的公子在场等他诉说，怎能不享受呢，因此金凌的不屑也没能影响到他的心情。

他深吸一口气，道：“洞庭林氏你们知道吧？林湘思仙子你们知道吧？百家第一美人呢！”

立即有少年发出梦幻般的声音：“唉呀，去年秋季围猎，林仙子一出场，我们家的哥哥们都失魂落魄了，天下竟有这等美貌的仙子啊！”

豫东风惊讶至极，连声问道：“子真兄当真知道林仙子要与哪家公子联姻？”

另外一个少年却说道：“不不不！要说美人，我觉得聂嫺婉仙子才算得上是品貌第一！林仙子虽然明艳动人，又怎么比得上聂仙子飘逸出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