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孤鹄2-1

这时旁边一个家主沉吟一阵说道:“我看定是那夷陵老祖施的妖术,损毁赤锋尊的遗体、引得金夫人自尽,含光君也被蛊惑了。”

魏无羡附和道:“说得对啊,说不准是这样呢。这些恶事,都是夷陵老祖干的,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蓝曦臣沉思半晌,此时抬起头来,眼神温和又肃然,对魏无羡说道:“莫公子,不必多言了。”

魏无羡微微一笑,用拳头在嘴上轻碰了两下,收敛了目光,不说话了 。

蓝曦臣对着众人环作一揖,说道:“诸位今日亲眼所见,金夫人……自尽身亡,夷陵老祖现身,身受重伤,却也未伤一人,舍弟忘机也是追着夷陵老祖而去。其中有何隐情,我与诸位一样,一概不知。赤锋尊是我结义大哥,也是敛芳尊的结义大哥,他的遗体被侮,我不能不查。莫公子对我蓝氏子弟有救命之恩,他的话我也不能全然不信。好在证实敛芳尊没有藏匿赤锋尊的头颅,那么救治好聂宗主之后,将赤锋尊的遗体带回去好生安葬。我们再继续寻找。”

他转向金光瑶,叹了口气,过去安慰道:“阿瑶,节哀,还是让夫人入土为安为好。”

金光瑶哽咽不已,哭道:“这是为什么?……阿愫……阿愫……”又悲痛又深情的哭诉让人不禁黯然神伤。

泽芜君既然发了话,有礼有节,声音温柔,自然没有人再做置疑,如有,也只是自行腹诽罢了。

只有苏涉说道:“泽芜君说得是。只不过还是应当通告百家,全力搜寻夷陵老祖,总不能让他再搞出什么大事来。”

众位家主纷纷赞同,只是碍着金光瑶尚在苦痛之中,蓝曦臣不咸不淡地也不发话,嘟囔了一阵也就算了。

蓝曦臣说完那些话,便再没出声,只是拍着金光瑶的肩头叹息,直到仆从、门生聚拢,金家的女眷出来,从金光瑶是受接下秦愫的尸首。秦愫为人温柔和善,人缘很好,众人都是哭声一片。不一会,盏盏白色灯笼挂了出来,兰陵金氏主母逝世的消息在金麟台的百家宾客中间传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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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忘机一手抱着魏无羡的原身,旋风一样冲下金麟台,眼前刀剑光芒晃眼,他一手掷出避尘,震飞了最后一波前来拦截的金氏门生。东倒西歪之间,众门生看到蓝忘机在尚有三十余步玉石如意垛台阶时纵身跃上半空,避尘蓝光如流星一样飞到他脚下将他接住,御剑飞向空中,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小点。

蓝忘机揪着心,托着他腰部的手已经被他的血染透,即使点了穴道,还是源源不断地渗出来。为了让他感觉舒服一些,蓝忘机抱着他的身体,手臂酸麻也不敢动一动。在夜色里,空中的风呜呜刮过耳畔,竟似那飘零寒雁的凄鸣。

不知飞了多久,魏无羡醒了过来,风吹着发丝杂乱地打在他面上,他艰难地说道:“蓝湛,又麻烦你了。我原想帮忙的……”

蓝忘机低头看他,那张原本风神俊朗的脸白得吓人,酸涩地道:“你……不要说话。”想着飞行的距离已经足够远,遂按下速度,御剑往下降落。

但怀中那人却又说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

避尘细微地往下坠了一点,蓝忘机抱紧了他,压住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说道:“你不会。”他没有说出那个字。如果竟成事实,他不会想他,那只会让他剜心剔骨,从此如坠地狱,被业火周而复始焚烧殆尽,还有什么可以剩下?

这就是魏婴,与他骨血相融的魏婴,他不只是一具魏婴的躯壳,他是……是什么?蓝忘机胸口像忽然中了一刀,硬生生地将他心脏剖成了两半。疼倒无所谓,可是魏婴会死吗?他又会如何?斯人随风飘零尽,三生桃红亦无春。不,那不是真的,蓝忘机屏住呼吸,将身前那人抱得更紧了,像抓紧了所有的希望。

魏无羡无力地笑了笑,道:“说不准呢。我死过一次,不怕了。”他在风里说着话,声音很小,混合着风声,原本是听不到的,可是蓝忘机听力很好,甚至听得到他肺里逐渐积累的血水咕噜的杂音。

避尘终于没能稳住,摇晃着降落在一片河滩之上。蓝忘机跌了个踉跄,不得已单膝跪地,却稳稳地将魏无羡放在地上,双手一片滑腻,尽是鲜血。他顾不得自己姿态不雅,颤抖着双手去掏伤药,斑斑点点的血迹污染了白袍。

冷冷的月色下,蓝忘机的脸跟他的白色家袍一样惨白。“你家袍脏了。”魏无羡抬起手,却因乏力而显疲弱,却仍执拗地想去擦拭那些血迹,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蓝忘机握住他的手,放了下去,去解他的系带,涩声道:“别动。上药。”手底浸透了魏无羡的血,竟比从自己身上流出还要痛,冷得浸骨,他稳住颤抖,一层层掀开他的衣袍,露出那个骇人的伤口来。

“像谁不好,偏偏要像他舅舅,连捅刀都要捅在同一个地方。”魏无羡半闭了眼,迷迷糊糊地吐出一句话,腹部乍然见风,他轻微地“嘶”了一下。

岁华原是金子轩的佩剑,死后这把剑就传给了金凌。跟其他世家名剑一样,岁华也有它独特的剑痕,伤者创口如同一朵绽开的花,血色如华,不易愈合,加之剑身雪白流光,剑柄金彩璀璨,故名“岁华”。伤在妖兽身上倒好,伤了人的要害,若无名医,那人就该准备去黄泉了。魏无羡原本没那么脆弱,可是这一剑将他腹部洞穿,他又伤后用力,因此血流如注,逐渐不支。

蓝忘机一看到那伤口,顿时浑身冰凉,没想到他伤势会如此严重,忙将伤药不要命地往上堆,颤声道:“不要说话。”即使是轻微的说话声,也会牵动伤口。

伤药触身清凉,魏无羡又清醒了些,笑道:“我不说话太难受。没准这伤害不死我,不说话倒憋死了我。”他感到蓝忘机在一边上药,一边给他输入灵力,又道:“你们家的伤药不要钱哪?我可是穷得叮当响,一个铜板都没有的。”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腹部绽开的伤口,再多的伤药都被渗出的血液冲开,又急又痛,心知他是在强作欢颜,暗地里抵御痛苦,他越说得多,说明越痛。蓝忘机心如刀绞,这伤若不让名医治疗,魏无羡性命难保。可眼下离云深不知处千里之外,伤口再不缝合只怕魏无羡就此失血过多而亡。

输入的灵力像涓流汇入大海,无影无踪,只余茫茫烟波,涩涩的眼底一片迷茫,蓝忘机哽咽出声,万万想不到会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孤掌难鸣,天地不应。

魏无羡拉拉他的袖子,反倒安慰起他来:“蓝湛,别哭,你多大啦?要不要哥哥给你讲个笑话?”他的身躯在蓝忘机手掌下抖了一下,又道:“告诉你,温宁你知道吧?他不用吃东西,但是每次看到好吃的,他都巴巴地瞧着,眼馋的样子……”

他越是满面轻松滔滔不绝地说着,蓝忘机越加控制不住地心颤起来,往魏无羡伤口处输了最后一波灵力,说道:“伤口必须缝合,等找到医师,还得再割开缝线检查脏器,你且忍一忍。”

魏无羡的将他的手握住,轻轻地从自己伤口处移开,微笑道:“那就别等了。我受得住。”

野地里有风,蓝忘机脱下外袍裹住魏无羡的身体,将他抱到旁边树林避风处躺好,避尘作斧,风卷残云般砍下一堆树枝,用引火符点燃了给他取暖。火光渐渐映红了魏无羡失血而愈加苍白的脸,他一直睁着眼睛看着蓝忘机忙碌,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蓝忘机取出缝合弯针,在火上烧了一下,转眼看向魏无羡,朝他额头伸出手指,魏无羡扭头连连说不,“我不要睡着,我要醒着。”

“会很痛。”蓝忘机又一次试图点他睡穴,还是被他躲过,无奈说道。

“我不怕。我要醒着。”魏无羡执拗地说道。

“为何?”蓝忘机不忍拂他意,亦不愿直接缝合,可耽搁越久伤害又会越大,两面为难。

魏无羡道:“我记得有一次你也是这么受伤了,缝合伤口时也是清醒的。”他微闭双眼,星光在里面闪烁,“你说,我怎么能输给你呢?”

蓝忘机微微动容,“你记得?”他问道。那是射日之征的一场战斗,他以为魏无羡早就忘了。

魏无羡悠悠的道:“我记得,什么都记得。我还记得你的神情,像……” 他没有说完,顿了一下,微笑道:“那么重的伤,你都没有皱一下眉头……好蓝湛,动手吧。”

蓝忘机垂眸看着那可怖的伤口,感觉有道温和的星光一直注目在他脸上,他转过头去,那道星光便闪了一下,隐没在长睫下。蓝忘机深吸了一口气,“你忍着。“他说道,然后稳住手指,开始缝合伤口。

魏无羡控制得很好,他的身子只在最初的一针时轻微地抖了一下,便不再让蓝忘机察觉了。缝针很顺利,蓝忘机手法灵巧轻柔,整个过程中那道星光又悄悄地移到蓝忘机的脸上,一瞬不瞬地停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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