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影如电，狠狠一巴掌扇在妍儿娇艳的脸上，立刻皮破肉肿，妍儿半边脸已经如泡发馒头一样，连眼睛都挤歪了，嘴角更是鲜血淋漓。金光瑶扼住她的咽喉，咔咔作响，手上如此用力，脸色却温柔十足，甚至还带点微笑：“你终于说实话了？你看不起我？好啊，我就让你看看，连做一个婊子，你都不够格。” 妍儿恐惧之极地瞪大了眼睛，来不及痛哼一声，便晕倒在地。

金光瑶鹰隼似的目光落在妍儿的身上，像看着一具早已冰冷的尸身，没有半点怜惜，反倒悠然地坐于案桌前，斟茶慢饮。

过了片刻，房门被推开，同样是一身白衣便服的苏涉敛首进来，眼神搜索了一下，看见地上躺着的妍儿，只是略一滞留便移开目光，对着金光瑶单膝跪下，说道：“宗主！恕属下无能！凌云座地道被毁，我赶去出口寻找，出口也被封死了。从他们炸毁地道的方式来看，不可能是活埋自己，因此多半已经逃了！”

金光瑶微微一惊，放下茶盏，说道：“逃了？逃到哪里去？这世上还有敢收留他们的地方吗？两个废人！想翻天不成！”

苏涉道：“我担心他们对外说出知道的事情……”

金光瑶伸出几根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道：“那就让他们说出事情像鬼话一样没人会信。”

苏涉面露愧色，说道：“属下愚钝，还没有想到如何应对。”

金光瑶道：“不急。我觉得这不是最要紧的。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聂明玦的尸身出现、夷陵老祖重生、莫玄羽上金麟台、阿愫自尽、两个废人逃遁，像约好了似的？”

苏涉脸色都变白了，颤声道：“不会吧？难道是什么人的阴谋？”

金光瑶哼道：“阴谋？！就算是吧，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能耐？”他站起身子，拿出一方精致的丝巾擦了擦手，往外走去，屋外阳光刺目，只留给屋内一个背光的长长黑影。

“这里怎么处理？”苏涉问道。

金光瑶慢慢走远，并未回头，平直冷淡的声音传回来：“其他人清理干净。这一个，拔了舌头，卖到娼寮，到死不准见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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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忘机和魏无羡小心避开通往云深不知处可能被伏击的路径，去了毗陵。莫家庄就在毗陵市镇的边缘，被数个小村庄簇拥着，此刻到处一片春末夏初的勃勃生机，田间的禾苗随风摇出一片绿波，田埂之上，桐花的清香四溢，空气中弥漫着一缕甜丝丝的味道。

半个多月前，那场鬼手闹出的惨案让莫家庄的当家人死去，莫子渊未成亲更无子嗣，莫玄羽是个疯子下落不明，莫家的旁支在官府的主持下，继承了莫家的产业。

魏无羡从道边扯下一根碧绿的青草叶，几番折叠，做成一个哨子放在嘴边，吐纳几下，一串简单的音符欢快地跃出，短促而清越，颇为动听。

蓝忘机静静地听了一会，眼眸转动，瞧着一脸闲暇的魏无羡，问道：“那首曲子，我怎么会弹？”

魏无羡望向远处的田野，随口道：“哪首曲子？”

蓝忘机目光一瞬不瞬，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细微的变化，道：“龟息咒的信号。”

魏无羡慵懒地一笑，道：“含光君记忆力超群，听我吹过一遍，就记下了。怎么，很稀奇吗？”

蓝忘机摇头：“曲调复杂，笛谱与琴谱区别甚大，绝无可能听过一遍就会弹。”

魏无羡垂眸，转动着手中草叶做的哨子，道：“那也不一定。要是我会弹琴，听过一遍，没准也能转化为琴谱呢。”

蓝忘机道：“我知我自己。”

魏无羡回眸一笑道：“蓝家的家规禁骄矜自傲，可是你实在是太谦虚了。”

蓝忘机追问道：“我是……忘记了什么吗？”他恳切地看着魏无羡来不及收回去的目光，语气里有五分疑惑，五分期盼。但是期盼什么，蓝忘机自己也说不出来。如果真的有段记忆被遗忘了？那会是什么？

魏无羡迎着田间吹来的微风，微微眯了眼，笑道：“蓝湛，你想多了。”

蓝忘机怎肯相信，越发有个结在心底打绞，他伸手想去抓魏无羡的手臂，眼看他好像正要转身往前走，但一伸手却抓了空。侧首看过去，一张黑麻乌漆的脸出现在旁边的树丫之间，状如夜叉，魏无羡已经飘然跃了过去。

他没有出手。那张脸似乎对着他们裂开了嘴，鲜红的舌头吊了出来，即使在艳阳下面也叫人不寒而栗。魏无羡却毫不紧张地站在那张脸的面前，忽然凑过去“哇”的吼了一声。

树叶哗啦啦地响过，一个女人尖叫起来，那张脸忽然就不见了，跟着树干后面脚步声响起，隐约见到像是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跑去。

“是个女人？”蓝忘机走近，对望着树林中间的魏无羡问道。

“一个疯女人。”魏无羡答道。

但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两句话，“救命！救命——”尖利的声音又飘了回来：浑身都是污秽黑泥的疯女人拼命朝着他们两个冲过来。而她身后，是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子。

男子皆做村民布衣打扮，当先一位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绳索，看样子是要捉拿那个疯女人，后面两个后生，都拿着扁担。

蓝忘机迎上去，那女人大叫着向他怀里扑去，眼前身影一晃，魏无羡抢在他身前，伸臂晃动衣袖，将那女人一带，减缓其冲势，顺手再轻轻拂过，便将她带到旁边，离蓝忘机的白衣有三尺之远。

几个男子气咻咻地跑到，见那女人躲在魏无羡的身后发抖，而面前这两位公子衣着不凡，拿绳子那个男子赔笑到：“公子，俺家媳妇疯了，没关好，又跑出来了。实在对不住，俺这就抓她回去！”

他生得憨厚的样子，满脸沟壑，身材矮壮，布衣短衫，做农夫打扮。身后两个也是农夫模样的后生，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身白衣、身姿翩跹的魏无羡，似乎对这样少见的人物十分感兴趣。

魏无羡没有让路，上下打量着那男子道：“她浑身都是污秽，可见你们平日里虐待她。既然有病，为什么不治？”

那男子听后露出一脸苦相，叹道：“如何不想治呢？治不好啊！家里为了给她治病，还欠了多少外债呐。她在家里时，都是干干净净的，可是一疯起来跑出去，便是哪里都去钻，可不就成了这个样子？”

蓝忘机道：“大夫怎么说？”他注意到那两个后生站在男子身后，傻呵呵地注视着魏无羡，满目又是羡慕又是欣赏的眼神，不由得走到魏无羡身边，有意无意地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男人再次叹气道：“大夫说了，就是癔症，药不管用的话，就只能养，时好时坏的，看造化了。”说罢，扭头去看已经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女人，想走过去捆她。

魏无羡无奈地摇摇头，对男子道：“你别这样对她，我看看能不能劝她好好跟你回去。”他转身对那个女人柔声说道：“大嫂子，你别怕，我们在，他不敢打你的。”

女人像是听懂了，抬起脸来，一张脸糊满黑泥，此刻睁着眼睛看着魏无羡，只有眼白是白色的，就像张飞穿了女装，十分滑稽。忽然她呲牙暴起，乌黑的爪子直抓向魏无羡咽喉，速度之快，不像寻常妇人。

但魏无羡反应之快，怎会让她抓住，侧身轻松避开，手肘在她背上一点，疯女人便跌跌撞撞地扑到地上，但随即一个翻身又跳起来，反手抓向似乎更近一些的蓝忘机，嘴里“荷荷”地怪叫着，动作却像猫一样轻快。

蓝忘机只举着剑鞘轻轻一挡，疯女人变爪为掌，击在剑鞘之上，居然将避尘荡开几寸，露出空隙，疯女人急速探手，击向蓝忘机胸口，手法纯熟，显露出一定的身手。蓝忘机迅速退开一尺，剑鞘横削，疯女人改为双手抓向剑鞘，蓝忘机出手中途变横削为直刺，“噗”地一下，点中疯女人肩头穴道，将她制住。

“不对啊！你媳妇练过？身手这么好？”魏无羡走过来，仔细看了看那妇人。

男子苦笑着道：“何曾练过什么？俺们是一个村里从小长大的，大字不识几个，哪里去练！”他抹了抹眼睛，走过去拿绳子绑那女人，他旁边两个年轻后生拿起扁担，像是要将帮他将女人抬回去。

“自打三年前她疯了后，一发病就这样乱打人，动作又快，力气又大，几个人都降不住她。”男子摇着头，脸上尽是无奈跟怜惜，捆女人的动作虽然粗鲁，可绳子明显绑得不那么紧，绳结倒是打了好多个。

魏无羡奇道：“按说癔症发病，只是行为癫狂，丧失意识，但一个村妇如何会这等身手？一看便是习武之人的手法。”他望向蓝忘机，不解地摇头。

蓝忘机也想不透，跟着摇了摇头。

“难道是夺舍？”魏无羡自语道，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夺舍不会时疯时好，没有恶鬼不想完全占据的肉身。”他抽出一张符纸，想都没想，咬破手指在符上快速勾画，顷刻间贴在那女人的额头上，“着！”符篆燃起一道青烟，过后却再无反应。